馬車頂和馬車裡的人一個嘆氣自戀,一個噁心的一直踹馬車壁。
高湛把着自己的胳膊,對於身上一會冒起一片一會冒起一片的雞皮疙瘩表示十分的無奈,這就是聽到一個自戀狂自誇以後的反應,虧得當年付大哥耐受力好,不像他如今這樣,被噁心的直翻眼。
“哎!”美人又嘆氣,一邊嘆氣,一邊歪在馬車頂上,捏着被綁在馬車頂的零嘴,往嘴裡塞。
四個小童個個猶如沒看到,馬車裡的巫隱根本就是沒看到,要不然又要打起來。
那美人零嘴吃膩了,便從馬車頂上下來,然後鑽到了馬車裡面。
不多時,馬車便劇烈的晃起來。
高湛目瞪口呆,若不是他知道小寨主的脾氣,絕對會以爲馬車裡的那兩個人在做着什麼小孩子不能看的表演。
趕馬車的小童依舊面無表情,其實三個小童也沒有反應。
高湛豎耳朵聽到,果然什麼都聽不到,就聽到他們在悶聲打架。
高湛不由自主嘆了口氣,然後看着前方,假裝什麼都沒聽到。
不知道打了多久,動靜終於消停下來,巫隱怒氣衝衝的聲音想起來:“這是老子的馬車,老子的珠子買的!”
那美人道:“我帶了一堆,可花完,怎麼辦?”
高湛翻白眼,那四個那麼會過日子的小童都是成顆成顆給人家的,那美人只怕是成袋成袋給的,要是他身上還有,那才叫怪事。
“關老子屁事!”巫隱在山寨帶了幾個月,別的沒學會,罵人的話倒是學了不少,“去去去,別打擾老子睡覺。”
那美人也見出來,“你就是嫉妒我長的美,你怎麼能這樣呢?若是叫仙尊知道,定然又要治你的罪。你可別忘了,人家是你師兄呢。來,對師兄笑一個……”
“老子要打你了!”剛說完,馬車裡果然就想起了轟轟烈烈的打鬥聲,馬車壁被撞的咚咚響。
高湛已經從剛剛的詫異震驚到完全鎮定了,這過程不過也就半柱香的功夫。
他繼續坐在小童旁邊,托腮打盹,有個小童爬到馬車頂上,把上面被扯開的包裹重新整理好,綁好,才又下來。
馬車裡那打了好一陣子的人總是消停沒了動靜。
就在高湛要睡着的時候,突然馬車一頓,跟着從裡面飛出一個人,馬車裡傳來巫隱的聲音:“老子等你睡着好久了,滾吧您!”
把人打出去以後,他趕緊探頭吩咐:“快快快,趕馬車,別讓他再追到我們!”
小童也只是象徵性的抽了兩下馬鞭,不過作用並不太大。
巫隱憤憤的說:“定是仙尊讓巫陰過來的,老子每次看到他,都想打他一頓。姓高,你看照着銅鏡說他長的美的時候,你想不想打?”
“這個……”高湛抓頭,他哪裡好回答,萬一那人就躲在附近沒走呢?一看就是功夫好的,他若是亂說話,被人一掌打死了,怎麼辦?
高湛決定還是不要直接回答的好,只是朝着巫隱笑:“公子的師兄,真正是個有意思的人……”
話音剛落,便看到剛剛那美人“咻”一下就蹦了回來,直接盤腿坐到了馬車頂上,笑嘻嘻的對高湛說:“那你說,我長的美不美?”
高湛瞪眼。
那美人又說:“你要是敢說我長的不美,挖你眼珠串項鍊喲。”
高湛急忙說:“美!仙山第二美!”
美人臉色一變,“爲什麼是第二美?你欺負本仙住不認字是不是?第二就不是最美的意思,我看你的眼珠子是不想要了!”
高湛說:“第一美,那,那肯定是仙尊啊!”
巫隱探頭,伸手推了高湛一下,道:“說的好,他敢挖你眼球,老子就剁他腦袋喂野狼。”
“哎,”馬車頂的美人嘆氣:“你們都是壞人,你們都是嫉妒我的美。”
說着,舉起銅鏡,對着鏡子左照右照,左摸右摸,時不時的發出一陣感慨:“本仙主不枉仙主之名,果然是最美的。仙尊?”然後他朝着高湛冷哼一聲:“仙尊算什麼,看來看去,還是我最美呀。”
高湛手托腮,眼睛看着馬屁股,一句話都不說。
馬車裡的巫隱也是冷笑一聲,沒答話。
那美人眼睛掃了一圈,看着那四個小童道:“師弟呀,師兄出門的時候呢,嫌這些東西礙事,一個都沒帶,出來以後才知道他們的好,你有好幾個,勻兩個給師兄,可好呀?”
“門都沒有!”巫隱拋出一句話,繼續在裡面睡,美人要是想進去,他就在門口踢,堅決不讓進去。
“那珠子……”美人又說,那手又在馬車頂的包裹裡摸,摸出一個窩頭,捧在手裡研究了一下,不知道是什麼東西,開始低頭啃。
“不給。”巫隱又回了一句。
“哎,你就是妒忌我的美。”美人一邊吃,一邊說:“人家帶了一口袋,還是用牛馱着出來,可是很快就沒了。”
高湛爲了驗證自己的猜想,便小心的問:“用牛馱的一口袋?那該是很多了,怎麼會很快就沒了呢?”
聽到這個問題,美人突然長長的嘆了口氣,滿臉的惆悵,道:“這世俗的東西真是人間美味,只怪我帶的珠子太少了,若不然,怎麼這麼快用完?”
“呃……”高湛問:“吃一頓飯一顆珠子?”
美人點頭:“在路上喝一碗水,都要珠子。住一晚上,也要珠子,很快就完了……”
巫隱幸災樂禍:“呵呵,笨蛋!帶少了吧!”
其實他也不知道小童帶了多少,反正他餓了渴了困了有人伺候他就行,別的完全不管,到現在,巫隱都堅定的認爲,他們有錢有珠子,是因爲小童帶的多。“
小童也確實帶的多,不過小童要比他稍微會算一些,有時候他們也會拿了珠子問老闆,能不能住兩晚,有第一次的成功,他們就會試探着的下一次換個地方,商量能不能住三晚四晚,後來發展到問能不能給吃的,或者是用廚房。
除了他們帶的珠子多,還有個原因就是他們慢慢學會的了節約,這自然是這個美人不知道的。
其實就是到現在,幾個小童也不知道高湛是怎麼把珠子辦成那麼能買東西的銀子的。
高湛聽到那美人的話,不由自主嘆了口氣。
巫隱自以爲很懂,開始教訓美人:“說你蠢,你就是蠢,還自以爲很是聰明。你不知道吧?這裡的人,一顆大珠子是可以給很多人。”
美人立刻低頭,問:“怎麼給?”
巫隱想了下,說:“你拿東西把珠子砸開,一人分一點,自然就能買很多東西了。”
高湛:“哎——”
在下一個地方休息的時候,高湛就看到那美人從一個小童那裡搶了一顆珠子捧着,走到路邊,找了快石頭,對着珠子開始砸起來,巫隱還在旁邊教他:“使點力氣!”
高湛:“哎——”什麼話沒說,默默的走到一邊,休息去了。
砸珠子不成功,美人又被巫隱一頓嘲笑,然後巫隱過來拉高湛:“姓高,你過來砸,每次你是怎麼砸碎的?本公子都沒看到你砸過,今天你就露一手給他看看,叫他沒見識!”
高湛:“哎——”
被拉過去,美人還把手裡的石頭遞到他面前呢,高湛沒接,只是彎腰把珠子拿了起來,放到嘴邊使勁吹了吹,然後又拿袖子使勁擦了擦,把珠子擦的蹭蹭亮,看了眼前兩個絕色公子一眼,揣着那珠子朝前走去:“公子,你們稍等一會,馬上回來。”
然後他找到一家當鋪,進去了。
沒多久,他捧着一把碎銀走了出來,往美人懷裡一送,說:“這些是換的,可以買很多東西吃。”
巫隱咔吧兩下眼睛,問:“不是要砸碎分給很多人?”
高湛看了他一眼,說:“不是,是要在當鋪換成碎銀,這樣才能分給很多人換很多東西。”
巫隱抓頭,半響不耐煩道:“討厭,這麼麻煩!”然後爬馬車睡覺去了。
美人還捧着銀子一頭霧水,“哪裡砸的?是不是每次都要去哪裡砸碎才行?”
高湛嘆口氣,跟他解釋了半天,才讓美人稀裡糊塗的明白,珠子沒砸碎,是被換成這些銀子了。
高湛想起他剛出現的時候,被餓的可憐巴巴的樣子,便說:“你下次若是有珠子,你便拿了珠子去那種店門前掛着那個牌子的店鋪裡去換,記得換的數量只能比你手裡這些多,不能比這些少,若是少了,肯定就是坑你的。”
美人看着高湛,突然眼睛一亮,說:“姓高,你跟着本仙主吧。本仙主長的這麼美,你時時日日看着,多好!”
巫隱猛的從馬車伸出頭,“想的美!姓高是老子的人,早就是了!姓高,哪裡都不準去!”
高湛對美人攤攤手,說:“公子不讓,對不起啊。”
美人還要勸說,巫隱又怒道:“巫陰,你什麼都要跟老子搶是不是?我要回金州告訴仙尊,看你怎麼辦!”
那巫陰美人冷哼一聲,快速的把碎銀往懷裡塞:“稀罕!本仙主現在有銀子,還怕你不成?”
說着,輕輕一躍,蹦到了馬車頂,道:“實話跟你說,仙尊傳話回招搖山,本仙主可是奉命過來看着你的,你以爲你趕得走我?想得美!”
巫隱往馬車裡一趴,說:“愛幹嘛幹嘛,反正別來煩老子。”
高湛跟幾個小童混在一起,就是好奇的問東問西,小童不耐煩道:“姓高,我們在正要給公子和仙主準備午膳,你別來煩人。”
高湛沒辦法,就只能坐馬車上等,他是蹭飯的,不能叫人不耐煩。
馬車裡只露出巫隱的一隻腳。
高湛往裡湊了湊,問:“公子,前面就是溧水城,等到了溧水城,是不是我們就要安頓下來了?”
“溧水城是哪裡?”巫隱問。
高湛說:“溧水城就是北貢的一個附屬城啊,自然還是屬於北貢境地裡。”
巫隱直接說了句:“不行,還要往前走。”
高湛看了眼車簾,試探的說:“公子,還要走啊?再走,我們就走到西闡的邊境了!”
聽到邊境兩個字,巫隱問:“邊境?你的意思是,我們要是再走,就要去另外一個國家了?”
“對啊!”
“那你身上那文書,能進去西闡不能?”巫隱又問。
“能啊!”高湛說:“只要是跟天禹建交的地兒,這文書都管用。”
於是巫隱當即便下了決定:“那我們去西闡!”還蹺起二郎腿,說:“再找個山寨,去擋山寨王去。”
高湛發現了,這小寨主果然不是什麼稀裡糊塗的,最起碼,他一直都知道自己要去哪。他分明就是在天禹周邊幾國的邊境內晃悠的。
難不成,他還打算把周邊這幾個國家的邊境都鬧上一鬧?
高湛隨巫隱一路往西,吳則也是一路跟着往西,吳剛還在往回趕的路上。
付錚這一陣也沒什麼功夫操心別的,畢竟戰事更爲緊要。
和賀蘭詞一戰,雙方都沒得好,算是扯平了。
不過,賀蘭詞顯然有備而來,而且應該是摸到了付錚的戰法,若不是付錚提前做過兩手準備,只怕是要吃虧的,是以,平局追擊的戰略並未用上。
面對來勢洶洶的賀蘭詞,付錚爲了避免意外,開始重新步兵。
“騎兵營現在有多少人?”付錚一邊看着沙盤,一邊問。
“回將軍,騎兵營現在有四千多一點,還有金州送過來的三千匹戰馬,不過已經調整了五百匹到騎兵營,如今還剩兩千五百匹。”
付錚略也沉思,道:“把剩下的戰馬編入騎兵營,從步兵陣列中挑選兩千五百人編入騎兵營。賀蘭詞這次依仗的,是他們的騎兵雄厚,倒是我們始料未及,既然如此,那我們就阻斷她的優勢!”
“是將軍!”
戰馬編入騎兵營,那自然是要充當騎兵的作用。付錚連夜排兵,就是爲了讓每個戰隊都能帶來最佳的效果。
次日,雙方再次開戰,付錚坐鎮大帳運籌帷幄,不停的有信兵來彙報最新戰況。
如今局面正是付錚所料,而賀蘭詞那方卻是焦頭爛額。
美麗高貴又英姿颯爽的公主殿下擰着秀美,在大帳中來回走動,盼着將士能傳來好消息。
賀蘭詞臨危受命,北貢將士因爲連失三座城池,士氣下跌嚴重,根本沒有多少鬥志,賀蘭詞過來,做的第一件事就是鼓舞士氣,結果初戰失利,如今軍隊又是多處危機,這讓賀蘭詞心中十分焦急。
此時的賀蘭詞正抓着一個信兵的衣襟,語氣焦急的問:“你說什麼?你說東南方向去偷襲的隊伍,反倒讓付錚的人給偷襲了?”
信兵點頭:“正是!公主,我們前往東南的人,就只有十幾個人逃了回來……”
賀蘭詞咬着牙:“我的騎兵營!付錚!”
正怒着,冷不丁大仗再次被人掀開:“公主,天禹的兵力不知怎的,一夜之間增加了一半,側面攻擊受阻,而正面的對抗……對我們似乎不利!”
賀蘭詞鬆開信兵的手,伸手掀開大帳的門簾走了出去,不多時她又折了回來,道:“傳令下去,撤兵重整!”
北貢被迫撤兵後退。
京城盼着好消息的老狐狸頓時暴跳如雷,“什麼?七公主是怎麼想的?爲什麼撤兵?”
“陛下,七公主原本打算偷襲,不過被對方撕破,損了些兵將,將士士氣受到打擊,七公主不願將士們白白送死,便撤兵重整,並非無辜撤兵!”
老狐狸哪管這些,他現在唯一要聽到的,就是勝利。
北貢連失多座城池,朝中一片混亂。
北貢與榮承帝掌政期間的狀況十分相似,皆是長期安逸的結果,一旦戰事發生,應對上便欠缺許多。
老狐狸這些年,唯一關心的就是自己的皇位是否坐穩了,若是發現有哪個皇子威脅到自己,便會極力打壓。
如今戰事起,便慌了手腳。
朝中能用的大臣要麼老了,要麼年輕,要麼就是湊數的。
後宮爭鬥厲害的結果就是,滿朝都是親戚,哪裡有空缺,就爭着往哪裡塞人,等用人的時候,一個都用不上。
賀蘭詞剛布完兵,閉着眼在大帳眼神,滿腦子都是付錚的名字。
這個人到底是何方神聖,怎麼就知道他會偷襲呢?莫非軍總有對方的奸細?
出戰之前,她還特地打聽過付錚,也聽了些他少年時的事,可那畢竟是以前的事,如今這人可是閒置在女帝后宮,想必早已養的尊貴懶散,怎突然上了戰場,還這般勇敢?
對於北貢折損兵將一事,自然是要算在付錚頭上的。賀蘭詞思來想去,覺得若是付錚不除,只怕北貢還真是到了危機之時。
如今戰事與北貢不利,可付錚明顯就是胸有成竹,這種狀態下,不不管是將士還是她心裡,都承受了極大的壓力。
這樣站下去,北貢似乎討不得多少便宜。
這樣一想,賀蘭詞愈發覺得,只有除掉付錚,對方失了主將,她纔有勝算。
要知道,賀蘭詞是在老狐狸面前接了旨,立了誓的。
若是不把天禹軍趕出北貢境地,她便不回京都。
如今的狀態,賀蘭詞心裡的壓力愈發的大起來。
“來人!”賀蘭詞突然出聲,“傳朱先生過來,本宮有事與他相商!”
朱先生是賀蘭詞公主府裡養的謀士,這樣打下去,賀蘭詞覺得事情不妙。
付錚閒時與衆將士商量最新的戰況,“賀蘭詞今日突然撤兵,自然是料到打下去她沒有勝算,不過,接下來想必她會調整戰略,如今北貢的隊伍士氣大損,想必他們也在想法子重整士氣,而我們要做的,就是趁勝追擊,打的賀蘭詞措手不及,讓她沒有調整的時間。”
“據屬下所知,賀蘭詞來之前是跟老狐狸做了保證,如今這戰況,她當初的保證可是威脅到了她本人的利益,不知道她會不會狗急跳牆做些什麼破事出來。”
付錚看了那將領一眼,笑笑道:“不管會做出什麼來,這仗還是要打的,若是她不打,那便當着挨我們的打。”
一直商討到晚上,付錚才遣散衆人人,準備歇息。
一個親兵打了水過來:“將軍,別看了,洗洗準備歇息吧。”
付錚點點頭:“知道了,吳順,你也歇着去,本王不必你再伺候了。”
吳順看了他一眼,也不說話,然後跑到外頭站崗。
不多時,付錚出來,看到他還在,“這是軍中大營,這麼多士兵在呢,去歇着。”
吳順沒辦法,只好點點頭到後面的帳篷裡休息。
付錚呼了口氣,然後脫了鎧甲,收拾了一下便準備歇息。
只不過腦子裡有事,就算躺下他腦子也沒停,該想什麼還是想什麼。
也不知道想了多久,實在困了,便迷迷糊糊起來。
外面是崗哨交接班的時候,上半夜和下半夜是要換一換的。
隱約聽到有人掀開帳子走了進來,付錚心裡知道,定是那吳順不放心,又過來看了。
他實在是困的緊,聽得到動靜,不過身體卻不想動。
只是心裡有些奇怪吳順怎站在牀頭不動,接着他便聞到些鐵鏽的味道,畢竟是軍中之人,他似乎聽到利劍出鞘的聲音,雖聲音很輕,他卻聽的分明。
驀然睜眼的同時,他的手已抓到了枕頭下的劍柄。
軍中闖了刺客,瞬間驚動周圍。
六七名穿在天禹軍服的刺客已被全部擊斃,活捉到的那一個,不等問話,便自裁而亡。
軍醫正在給付錚包紮傷口,始料未及的刺客。
特別是在這個時間點,沒人想到。
“將軍!”
付錚的臉色有些發白,忙碌一天便罷了,原本睡的就不好,還碰到了七八個武藝高強的刺客,叫他體力消耗的實在大了些。
他擺擺手:“傳我的話,對外就說軍中來了刺客,不過並未得逞,不能讓賀蘭詞知道合了她的意,平白替北貢長了士氣。”
“那將軍,您的傷……”
付錚對他笑笑,道:“行軍打仗,一點小傷算不得什麼事。”
正替他包紮的軍醫看了他一眼,然後低下頭沒說話。
待其他人擔心的將領各自散開以後,軍醫才道:“王爺,勞煩您把衣裳解開,還有一處傷沒清理呢。”
付錚訕訕的表情,看了他一眼,“有勞田大夫。”
說着,便吸着氣慢慢解開上衣,在胳膊擋着的腋下,早已鮮血淋漓。
田大夫彎下腰,仔細看了一眼,說:“王爺,這傷口……好像有毒!”
付錚愣了一下,然後他便笑着問:“難不成還有田大夫解不了的毒?”
田大夫認真看了看,“別的毒老夫解不了,這個毒老夫倒是略知一二,想必他們也是來的急,找不到其他的毒來解了,不過,王爺,這若是解了毒,只怕你會躺上幾日……”
“爲何?”付錚問道:“如今戰事當急,躺不得。”
田大夫直接道:“不出明日,這傷處便會腐爛,所以,先得削了這處傷口,才能上藥。”
付錚點頭:“可是要用藥昏迷?那便不用了,這點疼,我還受的。”
田大夫看了他一眼,“王爺可是說笑?”
付錚笑道:“陛下當年爲本王,生孩子的痛都受的了,這點痛,權當我該受的吧。對了,這事任何人不得稟報陛下,若有違者,當以軍法處置。”
軍中主賬內的燭火,一夜未滅。
吳剛經過跋涉之後,總算趕到了營地,見到付錚的時候他愣了下:“將軍,您的臉色怎麼這麼蒼白?可是身體不適?還是吳順他們沒伺候好?”
“不過昨晚上沒睡好罷了。”付錚隨口說了一句,便岔開話題,往他身後看了看:“就你一人回來?高湛呢?吳則怎麼沒跟你一塊回來?”
吳剛回來一口水都沒喝就過來了,“將軍,高公子說什麼都不回來,我跟吳則好容易才逮到機會想讓她回來,結果他說什麼,他要跟着那個什麼公子,不願意回來。”
付錚一愣,剛想站起來,卻牽動了傷口,他便坐着未動:“不可能!”
他們多少年以後第一次見面,高湛還哭着說想回金州,不可能他跟了一個不知哪裡冒出來的人以後,就不想回金州了。
他們還說好等戰事結束,就一起回金州的。
吳剛有點急:“將軍,屬下敢騙您嗎?我想想哈……”想了下,吳剛一拍大腿,說:“我想起來了!”
“什麼?”付錚有點急:“你倒是說呀!”
吳剛趕緊說:“高公子說,他現在跟着的那位公子,是左相大人做事的。他說他如今北貢的戰事,不管高公子在不在,那位公子都會想辦法挑起戰爭。他說如今狀況不明,他對那位公子的目的也不清楚,他不能回金州。他還懷疑,那位公子的下一個地方,還會有禍亂之事,他要跟着,還說怕將軍您和陛下不知道怎麼回事,所以他要一直跟着,想看看是不是他想的那樣。”
付錚的表情有點愣,半響他的手輕輕敲了敲桌子面,嘴裡說了句:“原來,他是爲了我和陛下……”
吳剛看他一眼,點點頭:“我聽高公子的話,就是這個意思,說如果他不跟着,萬一那個地方有什麼事,您和陛下又要費心費力的查,說不定還查不到。他說這是個千載難逢的機會,他不能回來……將軍,我和吳則都勸了,結果他就是不回來,我們也不能硬來……”
“他說的對!”付錚突然開口:“這確實是個千載難逢的機會。畢竟能取得一個人的信任並不是容易的事,竟然他已經做到了這一步,若是讓他回來,就是浪費了他先期的準備。只是,又要辛苦他在外面風餐露宿了!”
吳剛不知怎麼作答:“將軍,那現在……”
“他讓你回來傳信?”付錚問。
“原本他是讓屬下都回來,屬下覺得他一個人,而對方有五個,不放心,便跟吳則商量先回來報信,順便看看下一步如何定奪。將軍您看……?”
付錚點點頭:“你們這樣做很好,如今北貢混亂,想找送信的人也不易找到,而高湛身邊又有會訓鴿之人,唯有自己人回來報信最爲妥當。不過,只怕還要辛苦你再趕回去,和吳則一起保護高湛,若是有什麼事,還能相互照應。你先歇一晚,明日再動身。”
“是將軍,屬下一定和吳則保護好高公。”
付錚受傷一事,對外並無聲響,只是說軍中遭了刺客,被人發現,幾名刺客就地處決,並無人員傷亡一說。
賀蘭詞氣的砸了東西,“一羣廢物!明明都進去了,還能失手!”
她自己也知時機不對,不過,正是因爲時機不對,才能讓付錚措手不及防不勝防,當時的毒藥若是能換一種,哪怕傷了一丁點他都挺不了幾日。匆匆忙忙之下,取了能找到的,效果自然就達不到。
這次機會失去,想有第二次不易了,有了第一次,那付錚的防衛自然會嚴實許多,真正錯失良機。
巫陰尋到了巫隱,這消息自然也通過天上飛的鴿子傳到了相卿手中,他一邊展開信,一邊道:“巫陰總算到了,兩個人在一塊總歸會好些,只是別打起來纔好。”
小童應道:“仙尊放心,畢竟長幼有別,少尊自然也是知曉的。仙主再如何,也是少師兄。”
相卿淡笑:“打起來纔好,不打起來,如何看熱鬧。”
小童低頭不說話了。
仙尊要想看熱鬧,那還是打起來吧,誰叫仙尊喜歡的東西跟人家不同呢。
“對了。”相卿突然又道,“等這兩日這邊事完了之後,便準備喂血吧。”
“是仙尊。”小童站起來,“小人即刻就去準備。只是仙尊,如今不是西洲相府,怕回有意外之事。仙尊確實等不得?”
相卿看他一眼,道:“等不得,去吧。”
小童施禮:“是仙尊。”
相卿伸手,取過手邊的雕琢完成的琴身,伸手往下一摸,自言自語道:“這琴,該好了。”
平方在腿上,拆開細盒,去除晾制好的琴絃,有點有點的拉上繃緊,“陛下,還需再加緊一些。七國不統,大豫不收,陛下也難回。所以,陛下還是要加緊纔是呀……”
“仙尊!”一個信童出現在門口,“邊城有信。”
相卿擡頭:“付錚死了?”
信童搖頭:“確是青王殿下的消息,只是並非死訊。”
“沒死來說什麼說。”相卿繼續繞着琴絃。
信童站着沒動,道:“青王殿下未死,不過身受重傷,前些日子被北貢派刺客偷襲得手,如今正在養傷。”
“此事陛下可知道?”相卿問。
“回仙尊,陛下並不知此事,想來是青王殿下不願讓陛下擔心,特地未跟陛下知會。”
“既然陛下不知,那便別讓她知曉。”相卿略一想,道:“北貢還指望付錚打下來,他現在不能死。”
“青王殿下雖受了傷,不過軍中隨行軍醫倒是有些本事,說是解了毒,如今並無大礙,只是人是要遭些罪了。”小童應道。
“只要不影響戰事便可,若是他傷重耽誤了戰事,這就不妙了。”相卿略一思索,道:“稍後你去找藥童,讓他備些藥,發往邊城,要死,也不讓他這個時候死。北貢不拿下,他便死不成。”
“是仙尊,小人這就去。”
付錚自然是不會讓魏西溏知道他負傷一事,他又下了令,旁人也不敢傳信回金州,魏西溏一直到現在都不知道此事。
付錚的信倒是如此,只不過這兩天字寫的大不如從前,讓魏西溏覺得他有些在敷衍她,要不然就是漫不經心,要不然,寫的一手好字的青王殿下怎就寫了這樣的字就給她寄過來了?
爲此,魏西溏表示十分不悅。
還特地回信控訴一番。
付錚看到信以後,真正哭笑不得,字寫的不好看她也不高興了。
心裡卻是有些高興,她對他要求越多,便是越在意他,越是證明其實她對他十分關注,否則,怎會在意字的醜俊?
只不過,下次再寫時,便努力讓自己寫的更好看些罷了。
只是,他肋骨下方和手臂位置都受了傷,使不得力氣,如何寫,也不如以前好看。
想了下,便找了個理由說他閒時拉弓的時候,因爲多日未練,失了水準,結果傷了手腕,所以字才寫的不好。
魏西溏看着那信,都不知說什麼了,怎就這樣笨呢?這好好的,還是領兵打仗的人,怎就讓自己傷了手腕,說出去,多丟人啊。
給付錚回了信,然後去看兩個小東西。
面兒剛回宮,正在跟無鳴對着打,照樣被打的飛出去了,不過很快爬起來又衝過去。
相比之前一直飛出去的場景,如今已經可以過幾招再飛了。
“啊——”又一次在魏西溏的眼前飛了出去,飛在半空的面兒還跟魏西溏說:“面兒給陛下磕……啊啊……頭……”
魏西溏嘆口氣,“練吧。”
魏紅衣碰巧也在,看到魏西溏急忙便站起來:“見過陛下。”
“皇姐不必多禮,起來吧。”魏西溏看向正在地上玩的韓瀟,便彎腰問:“瀟兒。”
小韓瀟擡頭,水嫩嫩的小臉蛋,長的更像韓曲多一些,“姐姐……”
皇太后和魏紅衣趕緊過來糾正:“哎喲瀟兒,這可不是姐姐這是皇姨姨,叫陛下,說給陛下請安。”
孩子還是太小,學不會,看到順眼的全部喊姐姐。
前些日子才叫魏紅衣無語呢,看到所有女子都喊娘,看到所有男子都喊爹,真是把韓瀟氣的要揍他。
主要還是太小,分不清人的長相,所以就亂了套。
小曦兒和小墨兒難得都沒睡,搖搖擺擺跟小鴨子似得,追着韓瀟跑。
如今兩人已經能獨自站着走了,只不過,走累了就會往地上一坐,堅持不了多久罷了。
兩個小東西真是好玩的時候,看的時候就覺得又可愛又漂亮,忍不住想多抱抱。
小韓瀟被他倆追的只跑,一邊跑一邊還喊:“娘……娘……娘……”
只會說簡單的字,比小曦兒和小墨兒略略好些。
“皇姐今日怎有空到宮裡來?”魏西溏在旁邊和魏紅衣說閒話。
魏紅衣笑道:“陛下有所不知,我是日日有空的,只是有時候他鬧人,走不開便沒法子。知道陛下每日忙着政事,母后在宮中怕是有些寂寞,便想在來走動走動,恰巧前些日子夫君也這樣說,我自然要多來幾趟了。”
皇太后在旁邊應道:“知道你們幾個都孝順,你呀,也彆強求,有時間就帶着瀟兒到宮裡來玩玩,陪陪我這個老婆子,若是沒空,就忙你們自己的去。陛下雖說忙碌,不過,她也還是會來陪朕的,特別是錚兒去了北貢之後,她來的就更勤了。”
魏西溏笑着說:“母后這話叫朕慚愧,朕日後更要多來纔是,皇姐,你若有時間,便也多了陪陪母后。”
魏紅衣點頭:“是。陛下放心,我若得了閒,便多來宮中走動。看看瀟兒,還是很喜歡曦公主和小殿下的。”
皇太后笑道:“曦兒和墨兒也喜歡瀟兒上回來他們也一直跟着他轉。”
幾個人大人在說說笑笑,幾個小東西就在你追我趕的做遊戲。
那邊面兒蹭蹭跑進來,小黑臉也看不出青沒青紫沒紫,不過,半邊小臉腫了還是能看出來的。
皇太后急忙站起來:“面兒,你這臉是怎麼了?”
面兒伸手一抹臉蛋,說話都不怎麼利索了:“木神馬……摔了……”
皇太后好容易才聽懂:“這好好的,怎麼就摔了呀?”
魏西溏忍不住說了句:“剛剛朕過來的時候,看到她跟無鳴在練習,想必是跌倒了。”
面兒仰着小臉跟太后說,“太后奶奶,有沒有讓我長胖的臉蛋變小的藥啊?這樣不好看了。”
魏西溏瞅了一眼,翻了個白眼:“就算消下去也不會好看的。”
面兒聽到了,但是她不敢反駁,只好假裝沒聽到。
皇太后瞪了魏西溏一眼,跟面兒說:“皇帝陛下說笑話的,我們面兒好看的,消下去以後就好看了。來人,快去傳太醫過來,一個個都愣着幹什麼?沒看到郡主的臉都腫了?都是怎麼伺候的?就不知道護着點。”
罵完了宮女太監,皇太后又罵無鳴:“跟一個孩子動手還這麼較真,這是算怎麼回事?這無鳴,就該好好教訓教訓,之前一直調戲一個小宮女,如今還欺負面兒,像話嗎?陛下,這無鳴,就該好好說說,不能仗着他武藝高,就欺負面兒年紀小。”
魏西溏清了清嗓子,然後點點頭:“回頭朕就說說他,這樣確實不太好。”
黑麪兒的臉蛋腫的跟個黑包子似得,看的魏紅衣和魏西溏不覺得可憐的,只是想笑,正在生氣的人,就只有皇太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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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蘑菇今天大風吹,五歲樂,粗來,大渣爺保證不打死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