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在看其他江湖羣雄的目光,沖虛便知道自己剛纔的舉動不僅僅是掃了蘇白的面子,更是讓其餘人心懷不滿,畢竟此刻的他代表的不僅僅是自己,還是正道大俠的門面,他的不戰而降,無疑是讓其餘人難以接受。
要知道,交手了沒打贏和不戰而降看起來都是同一個結果,可是實際上兩者的意義是完全不一樣的。所以此刻,沖虛道人也是心中暗自後悔。
說到底,還是少林武當家大業大,平日裡做主做慣了,此刻卻忘了眼下場中勢力最雄厚的不是他們武當少林,而是代表朝廷的鎮武司。
若是沒有鎮武司的話,沖虛道人如此行事,其餘的江湖羣雄攝於武當的威勢,哪怕是心懷不滿也只能將這件事情暗自壓下,而且還必須要出聲稱讚沖虛道人高人典範。
但是現在江湖上的形勢完全不一樣,鎮武司的出現,讓這些江湖中人明白少林武當並非是不可挑戰,至少他們可以站在鎮武司的一側,還有着自己的選擇。
沖虛道人看着蘇白臉上無悲無喜,似乎是十分的淡然,好像對於此時一點都不關心的樣子。但是看着其餘鎮武司所屬的廠衛個個面色不善,尤其是那雨化田盯着自己的目光,沖虛道人卻是不敢有絲毫的懈怠,明白此刻蘇白越是平靜,心中的怒火就越大。
就在這時候任我行正要出殿,忽聽得嶽不羣喝道:“且慢!”
任我行回頭道:“怎麼?”
嶽不羣道:“沖虛道長大賢不和小人計較,這第三場可還沒比。令狐沖,我來跟你比劃比劃。”
令狐沖大吃一驚,不由得全身皆顫,囁嚅道:“師父,我……我……怎能……”
嶽不羣的出聲,完全是出乎於令狐沖的預料之外,他原本想着今日之事就此了結作罷,卻沒想到卻突然橫生波瀾,而且這個人還是自己的師傅嶽不羣。
嶽不羣此刻站出來,雖然有些意外,但是在其他人仔細一想,卻是覺得完全是情理之中。
君子劍嶽不羣,其人急公好義,江湖中交友甚廣,聲名顯赫,誰提起嶽不羣來都得稱讚一聲大俠。
不過卻沒想到這位大俠竟然師門不幸,自小悉心培養的弟子結交匪類,不受管教,與魔教妖邪爲伍,被嶽大俠逐出師門,令江湖羣雄不由爲之感嘆。
今天若是隻有任我行幾人,沖虛道人直接認輸,那麼嶽不羣倒也很可能一言不發。但是偏偏出現的是令狐沖,沖虛道人認輸的對象是被嶽不羣逐出師門的棄徒令狐沖,這是嶽不羣完全不能容忍的。
今日之事若是傳出去,他嶽不羣還要不要面子了,任由一個棄徒就此大甩威風,自己沒有絲毫動作,他還怎麼管束其他的弟子,華山派的面子還要不要,還能不能復興了?
而且嶽不羣也是心思機敏之人,雖然剛纔蘇白看起來對於任我行一行人沒有什麼惡感,提出的這個提議十分的公平,沒有偏頗雙方任何一人。
但是哪怕蘇白對於任我行他們沒有惡感,是否能夠留下他們也無所謂。可是身爲朝廷代表,鎮武司的都指揮使,正如他所說的話就是規矩一般,說好的三局兩勝就是三局兩勝,沖虛道人這般的舉動,無疑是掃了對方的面子,對方怎麼能夠容忍。
所以,無論是於公於私,嶽不羣此刻覺得自己必須要站出來。
“人家說你蒙本門前輩風師叔的指點,劍術已深得華山派精髓,看來我也已不是你的對手。雖然你已被逐出本門,但在江湖上揚名立萬,使的仍是本門劍法。我管教不善,使得正教中各位前輩,都爲你這不肖少年慪氣,倘若我不出手,難道讓別人來負此重任?我今天如不殺了你,你就將我殺了罷。”他泰然自若說道,說到後來,已然聲色俱厲,刷的一聲,抽出長劍,喝道:“你我已無師徒之情,亮劍!”
令狐沖連連揮手,更是往後退了一步,恭敬道:“弟子不敢與師父交手!”
嶽不羣卻是臉色一冷,嗤的一劍,當胸平刺。令狐沖側身避過。嶽不羣接着又刺出兩劍,令狐沖又避開了,長劍始終指地,並不出劍擋架。嶽不羣冷聲道道:“剛纔你已讓我三招,算得已盡了敬長之義,現在這就拔劍!”
任我行在一旁出聲勸說道:“衝兒,你再不還招,當真要將小命送在這兒不成?”
令狐沖無奈之下,只能應應聲道:“師父,弟子得罪了。”
“出劍吧!”嶽不羣冷聲道。
令狐沖橫劍當胸,心中暗自思索,這場比試是讓師父取勝呢,還是需要自己贏了師父?
如果是自己故意容忍想讓,放水輸了這一場,哪怕是就此讓自己身受重傷,其實也算不了什麼,但是任我行、向問天、盈盈三人卻得在少室山上苦受十年囚禁。
而且方證大師固然是有道高僧,讓人信賴,但是那左冷禪和少林寺中其他僧衆,難保不對盈盈他們三人毒計陷害,雖然說的是隻囚禁十年,但是實際上是否得保性命,捱過這十年光陰,卻也是難說得很。
但是如果說不想讓,想自己自幼孤苦,如果不是得到師父、師孃教養成材,他們待自己像是親生兒子一般的養育至今,自己對於這樣天大的恩情還沒有報答,又怎能當着天下英雄之前,將師父打敗,令他面目無光,聲名掃地?要知道師父最大的理想便是光大華山派,若是輸在自己的手上,更想必是痛不欲生吧!
便在他躊躇難決之際,嶽不羣已急攻了二十餘招。令狐沖只以師父從前所授的華山劍法擋架,“獨孤九劍”每一劍都攻人要害,一出劍便是殺着,當下不敢使用。他自習得“獨孤九劍”之後,見識大進,加之內力渾厚之極,雖然使的只是尋常華山劍法,劍上所生的威力自然與疇昔大不相同。嶽不羣連連催動劍力,始終攻不到他身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