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錯,三爺可知此事對於江湖中其他人而言還是秘密,可是於一些有心人而言卻已經是白日之下,比如說,左盟主。”
“什麼?”劉正風聽着身子一震,茶水都端不穩,灑落一地。
驚慌過後,劉正風卻是疑惑:“王先生,正風有一事不解,若是他人知道此事,只怕早就將正風視爲正派的叛徒,要打要殺,王先生卻如何能如此坦然接受,反倒欲幫我?”
王離放下茶杯,微微閉上眼睛:“這天下間,善惡黑白從來不是絕對分明,黑中有白,白中有黑,正派之中,青城派也是正派,可是前段時間我若不去福州,福威鏢局便要被其滅了滿門。”
“而我們眼中魔教之中,王某所見不少之人行事,反倒比我正派中人光明磊落的多,三爺可知,江湖中許多所謂魔教犯下的罪孽,其實是五嶽劍派內部人所爲呢?”
“什麼?”劉正風聽着一驚,臉上驚疑不定。
王離繼續說道:“三爺,我相信一個能夠在音律一道登峰造極的人,一個樂曲之中寄情笑傲江湖山水之間的人不會是殺人眨眼的惡魔,不知這個理由可能解三爺疑惑?”
“寄情笑傲江湖山水之間。”劉正風驚疑中頓時帶有一絲喜色:“先生也懂音律?先生在何處聽過正風的音律,竟能聽出正風音律中的韻意?”
“略懂一二,不甚精通,不過欣賞卻不是問題。”
“兩位音律高手,高山流水遇知音,這等雅事在整個大明朝,數百年也未必有,而江湖之中,更是少見,今日我此來,實是不想此等雅事變成一場慘事,不想正風兄一曲《笑傲江湖》也如昔日嵇康的《廣陵散》那般成爲絕響。”
“正風兄,不知王離可否得聞曲譜一閱,實不相瞞,昔日我路過衡山之時,偶聞此音,雖音樂飄渺,得之不全,但是隻聽得餘音,就覺此曲足以傳世,非兩位聖手名家不可合奏出來。”
“可惜當時匆匆路過,不能找尋,更不知是何人,直到我偶然得知左盟主欲對正風兄動手的時候,纔想起正風兄的簫藝一絕,整個衡山還有誰的蕭藝能夠更高,我才知那日音律由來啊。”
“原來如此,先生請稍後,劉正風這就着人將曲譜取來,唉,正風本以爲天下間唯有曲大哥能與我互爲知音,卻不想還能碰上先生。”
“人生能得一知音,死生無憾,我劉正風能得遇兩位知音,何其幸運。”
聽着王離的話,劉正風大爲驚喜,與王離的關心迅速拉近,態度也簡直猶如積年老友一般,王離的話也順口由三爺轉爲正風兄。
過得片刻,有人將曲譜拿了過來,劉正風將曲譜遞交給王離,王離打開一看,這個時代的樂譜卻非是後世的五線譜,而是古代琴譜和洞簫的曲譜各一,寫成一本。
這等琴譜和曲譜如果叫個現代人看來,那定是要傻眼的,鬼知道上面寫些什麼東西,好在王離既來笑傲,怎麼能無所準備。
看着琴譜用的是減字譜,心下大定,他靠着離的強記分析可是專門將琴譜的知識啃下來,此時卻也看得懂。
一邊看,王離心中調動離的翻譯直接將其轉化成現代五線譜,然後順口便將琴譜哼唱了出來,一旁的劉正風聽着王離看譜,還未彈奏便明音律,能夠哼唱出來,心道這位王先生哪是略懂一二,不在琴上浸淫多年,哪能如此?
王離一邊哼唱,一邊將琴曲記入心中,然後又看了洞簫的曲譜。
一旁劉正風靜坐不語,聽着王離的哼唱,終於將曲調哼唱完,王離微微舒展了一口氣,然後笑道:“果是好曲啊,多謝正風兄了。”
“呵呵,好曲遇到懂得它的人才是好曲,正風與曲大哥的曲譜能得先生欣賞,這是它的幸事,王先生,正風晚上便親自爲先生抄錄一份。”
“不用!”王離擺了擺手,劉正風微微不解,王離指着自己的腦袋道:“正風兄,王離別的本事沒有,這裡卻不比西川張鬆差。”
“西川張鬆?”劉正風先是不解,隨即恍然,這時候羅貫中的《三國演義》早有流傳,他也是看過的,那張鬆卻是以過目不忘聞名,還以之戲弄曹操,差點使曹操將自己的《孟德新書》都給燒了。
“今日多謝正風兄,王離別無感謝,昔日卻也曾聽過一曲殘篇基礎上修正的《廣陵散》,正準備來拜見正風兄,所以將之化爲音律抄寫了一份,作爲來拜見正風兄的見面禮。”
王離說着,在懷中取出一本精裝的線裝書,只見封面以優秀的行書書寫了三個字《廣陵散》,下方又有XX年XX月X日王離錄於鷹潭的字樣。
聽着王離的話,劉正風猛的站了起來,眼睛猛的盯着書頁上的三個字,幾乎顫抖的接過王離的書。
“《廣陵散》!”劉正風讀着書頁上的字,顫顫巍巍的說道:“王先生,你這禮物真是太貴重了,這可是《廣陵散》啊。”
“嵇康之後已成絕響的《廣陵散》,先生是在何處聽聞此音,那彈琴之人正風可能得聞姓名,他又是自何處得到的《廣陵散》。”
捧着書籍,劉正風視若珍寶,他雖然是精通洞簫,對琴也是瞭解,而但凡愛好音律之人,又有哪個不知《廣陵散》,哪個不想要呢?
“那位朋友卻非是武林中人,而是摸金校尉,也是頗愛音律,爲了這《廣陵散》可是挖遍了嵇康之前諸多先賢的墓穴,終於在一處的墓葬中尋得,可惜年深日久,曲譜毀壞了部分,不少是由他自己根據樂理補全。”
“至於他的名姓,那位朋友挖人祖墳終非好事,若是傳出去,只怕爲他引去朝廷以及江湖中無盡麻煩,所以不便相告,還請正風兄見諒。”
“原來如此,想不到摸金校尉中也有如此高雅之人,這卻是個雅賊啊,唉,可惜不能有幸相識。”劉正風微微嘆了口氣,將琴譜好生收起:“曲大哥若能見此譜,不知要高興成什麼樣呢。”
“呵呵,正風兄,這曲譜音律一事且放一邊,我得聞嵩山派左掌門有意在劉兄金盆洗手大會上要拿劉兄開刀,立威江湖,劉兄得知此事還須早作打算纔是。”
“否則,到時劉兄金盆洗手之日,嵩山派精心組織之下,無論劉兄一家劉兄的家人,甚至你的那位曲大哥若不坐視的話,也會被捲入其中,難逃覆沒,到那時候可就晚了。”
看了《笑傲江湖》的曲譜,王離又將物質現代流傳的《廣陵散》交給劉正風,此時兩人之關係已然非同尋常,王離當下便與劉正風直言。
“左盟主?”劉正風皺眉道:“此事也不過我劉正風一人之事,即便被發現,也是我劉正風一人一人之事一人擔當,他如何還會禍及我的家人?”
“呵呵!”王離搖了搖頭:“正風兄,自五月嶽盟,嵩山派爲盟主之後,左冷禪無時無刻不想着不止是結盟,而是要五嶽並派啊。”
“這位左盟主,也以自家門派十三太保四處假冒日月神教的人逼迫武林同道入日月神教,但凡武林同道稍有不從,隨即有意滅門,如此既得了錢財,又營造出日月神教咄咄逼人之勢,使江湖同道合作自保,然後他好找理由再行會盟,行五嶽並派事。”
“而在此之前,卻還需除了一些阻礙以及找個人來立威,這個人,這位左盟主選擇了正風兄你啊。”
“假冒日月神教作惡,嵩山派好歹也是正派之一,怎能做出如此事?”劉正風不可置信道。
“劉兄若是不信,你不妨問問你的那位曲大哥,自日月神教上任教主任我行之後,東方勝繼位之後日月神教和過去有什麼不同?”
“那可是有大不同,任我行雄心勃勃想要一統武林,要做武林第一人,而這位東方教主整日在黑木崖從不輕出,一應事情都交給了一個叫楊蓮亭的人總管。”
“這楊蓮亭不過無能之輩,只靠東方勝而上位,教中諸長老都是不服,此後日月神教已然處於內爭狀態,再無外向。”
“日月神教不在外向,哪能做出那麼多逼迫其他武林同道加入日月神教而不斷滅門之事呢?”
“而且,日月神教控制人從來不是那等滅門手段,卻是以一種名爲三尸腦神丹的藥物控制,此藥物一旦入口,每年端午不上黑木崖與教主問解藥,那服藥之人頃刻間就會發狂,誰都不認,父母親兒都會殺了吃了,最後瘋狂而死。”
“正風兄,想想看,此等藥物一旦服下,敢不聽從日月神教的教主命令?日月神教哪還需要滅門逼迫?”
“如此,近年來江湖上日月神教做下的滅門大案難道竟真的是左盟主做的?”
“正風兄既與日月神教曲長老交好,完全可以去問他,這世上,正派爲了達到一些目的,做起事來可比魔教狠的多,那位左盟主存心掃清障礙立威,好震懾諸派方便行五嶽並派之事,如何會對正風兄下不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