利斯回到家中,班尼正在廚房裡準備晚餐。利斯望着桌子上準備好的食物,知道這不是隻有他們兩個人的晚餐。
“班尼,今天有客人要來嗎?”利斯隨意的,朝廚房問了一句。她不習慣稱呼班尼爲父親,她喜歡直接叫班尼的名字。因爲班尼看起來太年輕!的確班尼只比她大十多歲而已,而且班尼也並不在意女兒怎樣稱呼自己。
“恩,伊娜阿姨會過來,她想過來看看你。”班尼走出廚房,站在門口回答。
利斯沒有說什麼,從桌子上拿起一塊切好的水果,放入口中。然後向樓上走去,嘴裡還一邊嘟囔着:“不要每次都這樣說,你明知道她不是來看我的。”
班尼沒有爭論,他的確什麼都知道,他只是不願去面對。好像沒聽見女兒的話一樣,他轉身又回到廚房忙碌起來。班尼沒有再回W工作,他專心的待在家裡,接替了瑪麗的“工作”。W曾多次向他發出邀請,但他都拒絕了。他喜歡在家裡收拾好一切,等待利斯從學校回來的那種感覺。彷彿他在用這種方式,對家庭和女兒進行補償。有的時候,他甚至會幻想,也許有一天瑪麗也會回來。雖然他自己也想象不出,有什麼合理的理由,會有這種可能性。
傍晚用餐的時候,利斯與班尼坐在一邊,伊娜坐在他們對面,跟班尼聊着一些工作上的事……
利斯只顧低頭用餐,通常她都不喜歡,在別人聊天的時候插嘴。她回憶着今天在同學家的那一幕情景,那隻異獸,那可愛的小東西。當利斯望着它時,彷彿能感受到它眼神中,表達着某種情感!
“異獸的成長速度很快!在食物充足的情況下,一隻異獸從出生到成年,只需要一年多的時間。它們還在大量繁殖,數量增長很快!而且它們在不斷的進化中……”伊娜在跟班尼說着,W對異獸的一些研究結果。
“隨着它們數量的增多,就需要更多的領土。但人類不可能讓出,本來就缺乏的土地。”班尼表達了自己的憂慮!
“所以**正在考慮發動一場戰役,將它們殲滅!至少要將它們控制在有效的數量之內。”伊娜認真的說。
班尼皺着眉頭想了想,問:“難道就沒有別的辦法了嗎?”他不希望,人類成爲戰爭的發起者。
伊娜搖了搖頭,無奈的說:“除非讓它們停止繁殖,我想那是更不容易的一件事。”班尼微微點了點頭,沒有再說什麼。
此刻,利斯手握着餐具,已經很長時間沒有吃東西了。伊娜注意到了,她發呆的表情。
“嗨!小美女,你在想什麼?”伊娜突然問她。
利斯沒有回答,微笑着放下餐具,說了一聲:“我吃飽了。”就站起身來,準備離開。
“怎麼了,食物不合你胃口嗎?”班尼關心的問。
“不,我在減肥。”利斯說完後,離開了座位。班尼一副無奈的表情,很明顯他對利斯的食量,不太滿意。他想抱怨利斯這一點,跟她母親一樣。但考慮了一下,還是不要刺痛,他跟女兒都在極力隱藏的傷口了。
“你的身材已經可以征服,學校裡所有的男孩了。”伊娜望着利斯的背影說,然後衝班尼笑了笑。
利斯一邊上樓,一邊用調侃的語氣,建議:“你們何不討論一下,關於人類的繁殖。現在人口嚴重不足,你們是知道的。”她說完後,便進入樓上自己的房間。
班尼表情嚴肅,低下頭繼續用餐,他又選擇沒有聽見利斯的話。伊娜期待的望着班尼,好像她對利斯的建議有些興趣。班尼不敢擡頭與伊娜期待的目光對視,他怕伊娜會問一些讓他爲難的問題。
“你還要讓我等多久?年輕人!”伊娜偏偏直截了當的問了出來。班尼沒有回答,擡起頭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一副爲難的表情。
“也許我也該讓自己,在太空中待上十年!”伊娜有些生氣的說。
“到那時,我都已經老了。”班尼笑着說。
“你也知道,我們會變老嗎!”伊娜彷彿在抱怨班尼,正在浪費彼此尚好的年華。班尼又一次,選擇了沉默。望着班尼爲難的樣子,伊娜想告訴他:就算是瑪麗也會希望,他再有一個幸福的家庭。但伊娜不忍心將那個名字說出口,她知道那會觸碰到班尼心中最深的傷口。
伊娜與班尼就這樣尷尬的,沉默着,直到晚餐結束,伊娜無奈的離開……
第二天,一輛汽車停在班尼家門外。利斯與一個男孩在上面,就是那個帶同學們到自己家地下室的男孩。利斯想要下車,那個男孩拉着她的胳膊,在說些什麼……
利斯的表情有些煩感,開始推脫。但那個男孩還是不肯放手……
“砰!”他們聽到,有人拍了一下汽車的前蓋。班尼已經出來站在車前面,望着他們。男孩趕緊鬆開手,利斯下車後,重重的將車門關上。
班尼走到男孩的車窗旁,低下頭說:“謝謝你,送我女兒回來。”男孩表情尷尬,笑着說:“不用,不用謝。”然後發動汽車離開了。
班尼靠近利斯,“你對他太客氣了。”利斯說完,轉身向屋裡走去,班尼沉默的跟在她身後。
利斯走進廚房,打開冰箱,倒了一杯水,回到客廳。班尼也走進客廳,試探着問:“他是你男朋友嗎?”班尼似乎想解釋,自己對他客氣的原因。
利斯無所謂的回答:“我只是想搭個便車,而他又主動要送我。”
“我想他只是面對你的美麗時,有些衝動。”班尼望着女兒,自豪的說。利斯看了他一眼,就像看學校裡一些油腔滑調的男生一樣。她喝了一口水,沒有說話。
班尼笑了笑,提議道:“也許你可以停止節食,多吃一點。讓自己肥胖起來,那樣的話……”利斯望着班尼,眼神有些不友好。就像所有女生聽到別人,將自己與肥胖聯繫到一起時,表現出來的本能反應。班尼也識趣的停了下來,望着利斯與她母親一樣,迷人的雙眸……
“那樣的話,你還是要堤防所有的男生。”班尼認真的說。
利斯笑了笑,將水喝完,把杯子放到桌子上,對班尼說:“你何不走出這個房子,去對外面的女人甜言蜜語。”
“以後需要我去接你嗎?”班尼笑着問。
“不用了,想要送我回家的人還很多。”利斯不屑的回答,然後又認真的補充:“再說,我也不想讓你的帥氣,成爲學校女生討論的話題。”說完後,利斯又開始上樓,要回到自己房間。班尼也停止說話,他們今天的談話,已經算蠻多的了。不知道爲什麼,他們總是說不上幾句話。他們從來沒有不歡而散,但也覺得沒什麼聊下去的必要。也許他們都怕一不小心,說出刺痛到彼此傷口的言語。也許他們不願輕易的,流露出對彼此深深的愛!他們都那麼內斂,在這一點上,利斯完全遺傳了班尼的基因。
班尼摸了摸自己的臉,他不過三十多歲而已。但因爲利斯的關係,他總是忘記這一點。
第二天,利斯從學校回來,進入客廳後,感覺有些驚訝!班尼竟然不在廚房裡。但後院傳出一些聲音,利斯慢慢走向後院……
班尼在後院支起了籃球架,正在全神貫注的攻擊着籃筐。他動作熟練,腳步紮實,一次次精準的投射和大力灌籃,顯示出他超強的運動天賦。利斯站在門口,靜靜的欣賞着。
“嗨!過來玩嗎?”班尼注意到了利斯,並邀請她一起玩。
“不,我不會!”利斯趕緊推辭着。
“沒關係,我教你!”班尼好像很有興致,教女兒打籃球。
“不了,我不喜歡。”利斯無奈的說了一句,然後直接轉身離開。
“跟你母親一樣。”班尼小聲的嘀咕了一句。然後放下籃球……
班尼進入客廳,發現利斯還沒有上樓。“上去吧!準備好晚餐後,我叫你。”班尼平靜的說。
利斯今天好像,不是特別想馬上回到房間裡。“我不喜歡,真的不喜歡任何運動。”她望了班尼一眼,帶着幾分歉意說。她不想讓父親誤認爲,自己是在故意疏遠他。
“我知道,瑪麗也從不喜歡任何運動。”班尼平靜的說。這是自他們重逢後,第一次有人勇敢的說出這個名字。這是他們最愛的人,每天都在思念的人,但卻不敢在對方面前提起她!他們站在彼此的側面,強迫自己望着彼此的身後。他們害怕接觸到,彼此傷感的眼神!
“但她喜歡看你運動時的樣子,是嗎?”利斯竟勇敢的,繼續關於母親的話題。
“不,她不喜歡運動,也不讓我參加!”班尼微笑着抱怨,眼中的淚光在閃動。
“那個時候,她就害怕離開你!”利斯說完後,直接上樓。她知道這句話,對班尼來說有多麼殘忍!但她還是忍不住,說了出來。即使她知道過去的一切,不是父親的錯。
班尼閉上眼睛,他沒有讓眼淚流下來。難道他連哭泣的權利都沒有嗎?班尼再次睜開眼睛,眼神堅定的走進了廚房。班尼開始精心準備晚餐,這是他一天中最重要的事。他用心做好每一道工序,就像曾經瑪麗在廚房裡,爲他跟女兒忙碌着一樣。
利斯和班尼都沉默着,安靜的用餐。利斯想停下來,但猶豫片刻,還是決定多吃了幾口。然後,她從兜裡掏出一張紙條,放在桌子上,推到班尼面前。“我吃飽了。”說完,便離開了。班尼看着紙條上簡短的一行字,眼眶溼潤了。
“我愛你!跟愛她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