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世之謎既泄,不如與母相認!豈知,嬋娟夫人已被押走,“爲什麼要抓她?”侍兒將我拉到一邊,悄聲說:“上次襲擊大人的廚子,經查明是嬋娟夫人引薦而來,大人追根溯源嚴刑逼供,果然與她有關!”
這……那母親豈非命不久矣!
重刑之下,十有八九逃不了招供,母親屈辱十數載,終是事敗!
夜月,我潛入地牢,見她猶有一絲氣息,含淚而言:“女兒因怕牽連於你,故避而不認!”
她羸弱的臉上泛起欣慰的笑容,“自十年前你父親枉死,我已是一具行屍走肉!十幾年來每日憂思悲鬱,苟且偷生,如今能死得其所,反而酣暢痛快!就此解脫!”
母親的眸悄然永閉。
恨,已穿透了心臟,日後即使不擇手段,也要將那老賊磨骨成粉!
嬋娟夫人之死,在波詭雲譎的來府,只是微不足道的一陣風。
虎毒不食子,來俊臣卻連自己的女兒沐晴,都想一併殺掉。還是來鴻纓出謀劃策,叫她落髮爲尼,方免過一劫。
世間總有許多遺憾,留不住的今天,回不去的昨天,未知的明天。
元月新春,太原王氏竟將族中閨秀許配於來俊臣。
這大喜的日子,府中往來貴胄,駢肩疊跡,小跟班衛遂忠聽聞,來討杯喜酒喝。卻不知,以自己的身份,焉能上得了檯面?幾句話就被打發走了。衛遂忠氣憤不已,衝入內堂,破口大罵:“名門閨秀?我看你是蕩婦!我能來捧場是你的福分,你還把自己當回事了?不要臉……”
來俊臣立馬派人將他抓下去,一頓拳打腳踢,可是當夜,王氏女就懸樑自盡了!
這種溫室裡長大的女子,自幼大門不出,二門不邁,臉皮之薄,甚過蟬翼,豈聽得了那謾罵?當即一死了之!
十年生死兩茫茫,終等到這一刻!機不可失時不再來,我立馬去衛遂忠家,一番鼓動。
“此次你逼死其愛妻,以他的狠辣,誓不會善罷甘休!先發制人,後發人制,在他眼裡,你不過是一條狗,是死是活他根本沒在乎!事已至此,不是你死,就是他亡!”
他兩眼一瞪,倏忽從榻上坐起,“霍兄弟一言驚醒夢中人!有仇不報非君子,何況他本就是小人!”
“是啊,他不是扔石頭打靶子誣陷功臣謀反嗎,那咱們,就聯合皇親國戚,聲稱他要誣陷魏王樑王太平公主謀逆,讓他一嘗下獄的滋味!”
衛遂忠一拍腦瓜,雙手贊成,不幾日,來俊臣就聰明反被聰明誤,機關算計害了自己。叱吒風雲數載的酷吏政治,終落下帷幕。
女皇迫於衆怒,將來俊臣判處“棄市”,棄市之刑,即在鬧市處死,任人宰割。世人無不快其死,一哄而上挾眼、剝面、剖腹、挖心,騰踏成泥。多行不義必自斃,痛恨他的,不止我一人。隨其作惡餘黨,也盡被屠戮。
我割掉他的頭顱,獻祭父母,而那衛遂忠,也被綁到墳前。
至死,他也不知我爲什麼要殺他,我一刀捅入他的心臟,“老子今天非殺了你這個兔崽子!”
鮮血淋淋之下,他一頭栽倒,斷氣身亡,我仰頭狂笑,大仇雪恨!
流年川暗度,往事月空明。
十一年來,不斷地假死於世、更換身份,不斷地重生、蛻變、涅槃。
終得償所願,得報大仇!
父母在天有靈,必寬慰不已。
家族泉下有知,必告慰歡欣。
不枉多年耕耘!
紅塵之地,終是是非之地,若天子不加重用,其人不會得此權勢。追根究底,他不過是天子穩固地位的鷹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