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衡陽地產?”陸景琛好像是冥思苦想了好一陣子:“我想起來了,是哪天晚上飯局上的李少?我什麼都不曾與他說過,也從來未在生意上對他有什麼承諾,你這話的意思是李少是被我挖來的,可是這又從何說起啊?”
顧一笙在咀嚼着嘴裡的食物,看着陸景琛的背影,他帶她去爺爺壽宴上的時候,看見他家人看見她的時候的那種神情就知道,他一定是個有故事的人。
只是當時答應與他同去,做他的女朋友只是權宜之計,最重要的目標還是想查清楚陷害顧氏破產的罪魁禍首,對於其他的,她並不敢興趣。
但是今天他看着陸景琛的背影,卻開始對這個男人有了一絲淡淡的好奇,他的秘密到底是關於什麼,到底她看到的這個陸景琛有幾分是真實。
頭垂的低低的,一口一口的吃着快要涼掉的飯菜,今天把陸大少綁架來這個小飯店吃飯,可着實費了她一番脣舌,先是極力推薦這家飯店的味道,再是循循善誘的鼓勵他多體察體察‘民情’、
所以吃飯吃到了一半就去抱着電話打電話的情況,她心情不是很爽,中間的一盤魚,被她故意用筷子攪的一團亂。
“看你回來還怎麼吃!”
帶着一絲調皮的意味,和飯店裡輕鬆的氣氛截然相反,陸景琛還在和簡晟風斗智。
每一句話都好像挖了無數的陷阱,只等你一個不小心,掉進去,然後對方再毫不客氣的幫你蓋上土立上碑。
“簡少,今晚真不巧。”他不客氣的打斷了簡晟風的話,這個小飯店別的倒在其次,只是沒有他去的那些大酒店一般闊綽,有沙發供他們吸支菸打個電話休息,他站在這小飯店門廊的位置,還要給來來往往,形形色色的人讓讓路,這讓他很是不爽。
尤其是幾個喝醉了的人粗着嗓門吹着牛從他身邊擠過去的時候,他的眉頭擰在一起,看着那邊朝他做鬼臉的顧一笙宣泄着他的怨氣!
他不得不打斷了簡晟風這個不湊巧的電話:“今晚,我需要配我的女朋友好好的把這頓飯吃完,現在我離開飯桌已經太久,怕是要着急了。”
他的女朋友,正是顧一笙,簡晟風自然不會不知道。
“你笑什麼!”他回來顧一笙就在哧哧的傻笑,他自己掃視了一眼桌子上,所有的菜都被她攪和的一團亂,
尤其是中間的那條清蒸鯉魚,魚肉和魚刺都攪和在一起,看起來一點想吃的食慾都沒有了。
她是故意的!他狠狠的瞪了她一眼,不過,就憑這些就想贏了他,可沒有那麼容易。眼看着顧一笙夾起了一塊藕片,他的筷子便擊打在她的骨節上,藕片還沒等離開盤子的範圍,就重新掉了回去。
顧一笙的戲做的像極了,好像手指吃了很大的痛似的,眼淚都含在眼眶裡打圈圈,陸景琛若無其事的吃着菜,他打電話站了那麼久,再加上晚上本來就餓了,所以不管什麼大飯店小菜館,先吃飽再說。
更何況是誰說的來着,能把小飯店的菜吃出王子的範兒來,也是一種本事。
想到這裡,他捲了卷阿瑪尼的西服袖子,毫不客氣的大快朵頤。
“你都吃了,我吃什麼!懂不懂得什麼叫紳士,懂不懂要女士優先!”見自己的苦肉計絲毫不被面前這個可惡的男人所理會,顧一笙索性也不裝可憐了,她和吃的可沒有愁,再矯情一會兒,陸景琛非得把吃的都吃沒了不可。
她請客,本來荷包就不鼓,再點菜她捨不得。
陸景琛沒停下手裡的動作,甚至眼皮都沒有擡一下:“我打電話的時候,你不是吃的聽開心的麼?怎麼,還沒吃飽?”
“那個魚,都是我筷子翻過的,還有我的口水!特別噁心!”她盡力的比劃着,形容着這條魚有多麼的不能下筷。
陸景琛果然停下筷子,看着她的傑作,悠悠的來了一句差點讓正在喝水的顧一笙嗆死的一句話。
他說:“連你身子我都看過了,口水怕什麼。”
顧一笙發誓,這個看起來一臉冷峻的男人,絕對是悶騷,被他外表的正派騙了!其實也是個流氓!流氓!
她又夾起一根筍,一層一層的剝着皮,剛剛露出內裡的嫩芽,就被一雙大手橫刀奪愛。
“我的,那是我的!我剝了好久的!”別的顧一笙可以讓,美食她可絕對不能讓!“給我!不然你衣服就別要了!”
作勢便要把沾滿了汁水的手擦到他貴重的能頂上她一年薪水的衣服上。
“還給你。”汁水鮮美的筍尖在舌尖兒上打了一個轉,真是美味啊,這家小店味道確實不錯,看來他以後是要經常親親民。
看着放在她碟子裡的帶着陸景琛口水的竹筍,顧一笙徹底的垮了臉,事實告訴她,惹誰都不要惹面前的這隻老狐狸。無論你是用語言還是行動,試圖欺負他,都不會有什麼好果子吃。
“是簡晟風給我打的電話。”他忽然傳來一句話:“想不想知道他說了什麼。”
“他說什麼,和我都沒有關係了,你不會是以爲到現在我還對那個人有什麼心思吧?”顧一笙感念他的真誠,他有一雙洞察一切的眼睛,一定看的出她的那點小心思。
陸景琛放下筷子,擦了擦嘴角:“我收了他手下最大的客戶,他打電話跟我求情。”
“顧一笙,你絕不覺得我做的太狠?”
這句話本是稀鬆平常,但是在他那黑如耀石的眼眸下,變得意味非常。
帶着期待,甚至不知道是不是錯覺,還帶着一絲的惶恐。
“不會。”她回答:“你做的事情都是商場上最常見的,我父親在的時候,也這麼告訴過我,給對手的仁慈,就是對自己的殘忍,所以正常的手段而已,沒什麼狠不恨的。”
陸景琛的神色凝重了幾分,“你知道的,我說的不是這個意思。”
我這麼對付簡晟風,你會不會覺得我這個人很恐怖?
盤盞都撤下去了,顧一笙咬着飲品的吸管,吸管上遍佈這她深深淺淺的牙印。
他們心裡也許都是一片澄明,有着微妙的心靈感應。
顧一笙的工作好像是一夜之間繁重起來的,張琪幫她簡單的看了下,各個公司大大小小的稿子堆到了一起,就算她一刻不停的做,也要一個月之後才能做完。
她並沒有什麼怨言,累總比荒廢時間要好,她在監獄裡面,比這要苦的多的日子都經歷過呢,白天要糊紙盒,晚上要做勞動,這只是腦力上的,體力上吃不到什麼苦。
但是陸景琛卻是不願的,她看見了顧一笙的忙碌,做了些調整,張琪下午的時候,就交給了她一份新的工作表,雖然依舊很滿很充實,但是卻是勞逸有度。
“陸少,不用特意照顧我的,這點小事根本不累,當初我在監獄裡的時候……”
“別再說你監獄裡的什麼事,我不想聽。”陸景琛厲聲的制止。
他這樣的生氣,在顧一笙心裡燃起了一絲怪怪的暖意,是因爲這屋子裡太暖了嗎?她竟然覺得整個人都有些飄飄然。
“記得你的身份,這裡是陸氏,你是這裡的首席設計師,在外面人前,你還是我陸景琛的男朋友,之前那些陰暗的過去,最好統統都忘掉,以後你的世界裡,不會再有這些東西!”
他揮了揮手,“出去吧,忙你的工作去,記住我的話。”
他是在保護她,用自己的方式,不讓她受到身體上或者心靈上的創傷。
顧家公寓近來清淨了半分,樓上搓麻將的聲音絲毫沒有減弱,只是樓下徐筱玉的聲音再也沒有那麼喧囂。
徐麗華覺得,她的女兒腦子像是壞掉了,一夜之間,突然變得喜歡安靜,在家裡一呆就是一整天,不出門,不吸菸,不蹦迪,重要的是,也一改浪蕩作風,不去和成耀鬼混了。
成耀是一個受慣了獻媚的人,突然徐筱玉不主動聯繫他,連他主動邀請都是推三阻四,找着藉口的不答應。
“徐筱玉,你是哪根筋搭錯了?”徐麗華尖銳的嗓音從頭頂傳來,她把着樓上的樓梯欄杆咒罵:“你以爲你是誰啊?成耀不好好把握着,任由人家給你甩了!”
想想近幾日手氣越來越臭,輸的也有些煩躁,她這不爭氣的女兒又沒了給她提供錢財的搖錢樹。
“錢錢錢,你早晚有一天得死在這個字上!”
一個堅硬的東西從天而降,打破了她的額角。“大逆不道!你跟自己親媽這麼說話,咒我早點死嗎?”
從那晚在顧一笙的協助下逃出來之後,她忽然覺得自己過得太膚淺,回來的時候她也想了很多。所以,在徐麗華問她,銀行卡的事情的時候,她很坦誠的說,已經物歸原主。
所以,徐麗華才覺得她是被人下了毒,那裡面可是一筆鉅款啊,她早上跟她要來說是去找那個小賤人要密碼的,結果晚上回來的時候像是霜打的茄子一樣,告訴她銀行卡還給了人家。
那她今後打牌賭博再輸了的話,拿什麼花。
徐麗華穿上一身紅火豔麗的衣服,女兒不爭氣,自己還要親自出馬,她天生散漫慣了,而且最是好面子,害怕被那些豪門的闊太太看低了身份。
尤其是陸家的陸太太,她最近聽說她正在爲自己的兒子婚事而苦惱,她費盡心思的給他挑選的蘇家千金,據說是要模樣有模樣,要身段有身段,但是他就是不喜歡那一款,偏偏喜歡他前女友的那種樣子。
她偷偷的瞟過一眼她給那些太太們看的照片,那個女孩眉目間很像顧一笙,但是看下巴的部分,好像更像自己的女兒多一些。
尤其在照片裡那嬌媚的眼神,簡直就是徐筱玉的翻版,她心裡早就盤算好了,準備故意輸給陸太太幾局大的,再奉承奉承她。
女人之間最是吃這一套,轉念一想,讓女兒在家裡安生幾天也好,免得是非多了遭陸家嫌棄。
陸家的企業是s市的翹楚,就連她的前女婿,那個簡晟風都比不上的豪氣,徐筱玉若是能下贏了這一盤棋,她的後半輩子就可以高枕無憂了。
“今晚我約了陸太太和幾個別家的太太來打牌,你出去多買些好茶糕點,還有,記得穿的好看些,喜氣些,我主要是叫人來看看你!”
“看我做什麼?”徐筱玉眼皮都沒擡,似乎是不甚感興趣。
她的笑意好像是迎春開放的鮮花,收都收不住,像個慈母一樣坐在沙發扶手上,攬過徐筱玉的肩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