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帶着她走到香檳擺放區,跟她說他看見了幾個老朋友,去去就來。
顧一笙懂事的溫婉一笑,拿起一杯香檳酒小口的喝了起來,旁邊有幾個女人在一起竊竊私語,聲音剛剛好到她能聽得清。
“她是挎着陸景琛一起進來的,你們猜她是什麼身份那。”
“哼,什麼身份,你看她穿的人模狗樣的,誰知道罷了這層皮是什麼飛禽走獸。”
女子應該也是在宴會上某一個有頭有臉的企業家的夫人,手指上的蒂凡尼戒指在陽光下閃着光,她不屑於與她們逞口舌之快,索性眼不見心不煩,走開了一點。
“媽,爺爺,這是我女朋友。”陸景琛洋洋灑灑的帶了一羣人過來,顧一笙只覺得在陽光照射下,一個比一個的耀眼。他自然的站到顧一笙身邊,環住她的肩膀。
顧一笙有些受寵若驚,這只是配合他演繹的一場戲而已,大可不必做的這麼細緻。
他盈盈的看了她一眼,隨後目光堅定執着,不只是朝着家人,更是朝着底下的媒體記者們宣佈。
“顧一笙,顧小姐,是我的女朋友,也可以說,是未婚妻。”他說完低頭看了顧一笙一眼,給了她一個眼色。
那個眼神顧一笙甚至覺得真實的就好像是真情的流露,他平時太過於冷漠,今天的反常,讓她有些無所適從。
顧一笙只能盡力笑的自然一些,有眼尖的記者發現,連續拍了她三次,都是在陸少身邊,看樣傳聞不虛,她應該就是打敗了蘇家千金,即將嫁入陸家大門的顧一笙了。
只不過,這個女人據說和簡氏的簡晟風淵源頗深,不僅曾經有過一段轟轟烈烈的婚姻,而且還爲他蹲過監獄。
這樣的女人,能夠安然無恙的從監獄裡走出來已經是個傳奇,竟然還有本事勾搭上陸少。
陸家的人一片靜默,爺爺狠狠的敲了一下柺棍,什麼都沒有說的離開宴會,並且氣哼哼的趕走了前來攙扶的陸母和女僕人。
“陸景琛,你翅膀硬了,主意正了,我這個老頭子說的話你一個字都不聽了是嗎?”這是爺爺把自己關進書房說的最後一句話。
陸景寧也無視了他的大哥和準嫂嫂,無所謂的一笑。
除了站在身邊的陸景琛,似乎這裡的所有人都把自己當成了敵人,這讓顧一笙很是納悶,她用手指輕輕捅了捅陸景琛的腰,想要一個答案。
而面前的男人也出奇的保持着沉默,什麼都沒有說,他勉強笑了笑,帶着她應酬着宴會,只是顧一笙覺得,這次他牽着自己的手很緊很緊,彷彿是想通過這個抵擋着某些情緒的表露。
宴會從言笑晏晏,變得索然無味,陸景琛把她送回了家,第一次對她客客氣氣的說了句謝謝。
“委屈了。”這似乎是他這麼久第一次和一個女人抱歉。
他身上肯定有着很多的秘密,只是對顧一笙來說,她並沒有八卦到想要探究他身上的故事,她現在心心念唸的就是顧氏,她最親愛的爸爸,到底是遭遇了什麼,她絕對不會放過那個心狠手辣的人。
她拍拍陸景琛的肩膀:“沒關係,這是我應該做的,我上樓了。”
“顧小姐。”他在她下車的一瞬間叫住了她。“既然今日你已經被曝光,明日各大財經報紙,小道雜誌都會把你我的合影放在醒目的位置,同事們也一定會知道你的真實身份。”
“你想說什麼?”顧一笙驚覺的問道。
第一次陸景琛沒有開玩笑,而是輕鬆的說:“別緊張,我只是想說,以後在公司你可以不用再躲躲閃閃,中午的時候,可不可以一起陪我來吃飯。”
吃飯?顧一笙反問,這是什麼要求。
“對,只是吃飯。”
好像很划算的樣子,有人買單,有人請客,只需要她坐在那裡動嘴就好了。
顧一笙扭身鑽出了車子上了樓,她回去把那隻金芍藥放在了牀頭櫃最深處的抽屜裡,她表面上是顧太太的光環,卸下了終歸趨於平淡。
她需要時時刻刻驚醒自己,她不能安於現狀,還有那麼多的事情需要她去查清楚,一樁樁一件件。
花灑裡的水衝在皮膚上,溫吞吞的很舒服,她有個習慣,就是洗澡的時候喜歡在佈滿水蒸氣的玻璃上寫下他的名字。
簡晟風,簡晟風,她寫的時候總是抱怨那個‘晟’字太難寫了,她怎麼寫都覺得不好看。在浴室裡嘟囔。
畫風一轉,她又想到了那日她手裡拿着精美的禮品盒,裡面裝着限量款的手錶,滿心期待的換了性感的低胸禮裙去他出差的城市找他。
那天剛好那個城市下了雨,穿的又少的顧一笙冷的直抱肩膀,但是想到他可能會感動的給她一個擁抱,或者是一個甜蜜的親吻,身體都不冷了。
但是,她推開房門,像個傻缺一樣的大喊了一聲生日快樂。屋子裡卻一片寂靜。
水的熱氣氤氳上來,一笙躺在浴缸裡閉着眼睛,她永遠也忘不了,她最愛最信任的丈夫,抽身從一個陌生的女人身體裡出來的時候,看向她的時候,臉上的嫌棄和慍怒。
“顧一笙,你怎麼來了!”
“顧一笙,你給我出去。”
她擡手把放水的開關關上,在浴缸裡一直呆到水溫冰涼。
陳伯伯那日的話一直就像一根刺一樣的紮在她的心口,她在暗無天日的地方,雖然說那裡很陰冷潮溼,周圍還都是危險的人物,但是和爸爸在商場上面對的冷槍暗箭,差得多了。
想象不到,她在裡面的那幾年,爸爸都遭遇了什麼,失去了女兒,失去了公司,連他一直信任的女婿都倒戈相向?
顧一笙冷極了,好像一直在一個冰窟裡面下墜。
一身疲憊的顧一笙很快就倒頭睡着了,然而陸景琛卻沒有那麼容易安睡,他被家人的電話攪擾的不得安寧,不得不在送完了顧一笙之後,再轉頭折回去。
陸母安錦年面色沉重的坐在客廳的水晶琉璃的吊燈下,柔和的光線都遮蓋不住她臉上壓抑着的憤怒,她看見門口的陸景琛剛換了鞋走進來,就氣不打一處來。
陸景琛卻無所謂的登堂入室:“爺爺呢?不說他老人家找我有事嗎?”
“你還知道你有爺爺,你還知道我們是你的家人了嗎?”安錦年穿上拖鞋走過來,陸景琛也不是上學那時候的少年了,幾年的時間裡,他像是竹筍一樣迅速生長,足足比弟弟陸景寧高出一個頭。
母親和他說話的時候,都不得不仰視着。她正爲了那個宴會上意料之外的女人生着氣,抱着肩膀站在陸景琛面前質問。
“那個女人是誰?”
“媽你明知故問,我都當着所有人的面給你們介紹過了,她叫顧一笙,是我女朋友。”他挑眉反問:“你不是一直在催我找女朋友,給咱們陸家傳宗接代嗎?今天我帶回來了,你又是在生我哪門子氣。”
也許是所有大家族的通病,父子不像父子,母子不像母子,爺孫不像爺孫,好像說話的時候都是談判和訓話,平平靜靜的說點什麼是不可能的。
陸景琛印象裡,就沒有過被母親抱在懷裡,或者放在膝蓋上嬉戲遊樂的時候,弟弟景寧還好些,但是偏偏因爲過猶不及,太過溺愛,才造就了他如今好吃懶做,還喜歡嫉妒的壞毛病。
他好久不回家了,也是因爲這個,安錦年瞭解自己的兒子,眼見他要抽身走開,語氣緩和了許多:“不是說不行,只是不合適,蘇冉冉和我們家世代交好,她纔是最合適的人選。”
“不合適?”陸景琛忽然笑了出來:“是你們覺得她沒有錢吧。”
被戳破了心事的安錦年反而理直氣壯的提高了音量:“對,沒錯,我們陸家是什麼人家,是什麼阿貓阿狗想嫁進來就能嫁進來的?且不說她是什麼身份,你爲什麼找她,別人不知道,難道我們還不知道,她那張臉,分明就是……”
“夠了!”絲毫不顧忌她是長輩,陸景琛的脾氣向來如此,他在乎的人,不允許讓人這麼詆譭。
但是畢竟他還是很理智的,沒有再說什麼。垂手站在一旁。
“大哥每次回家都這麼大聲響,想不知道都難。”
一身棒球帽衫,帶着紅色耳機線的少年從二樓一路蹦下來,陸景琛皺了皺眉頭。他伸出手指勾下他的耳機線說道:“這麼大人了,難道沒有人教育過你見人說話的時候扣着耳機很不禮貌?就這個樣子,還有臉一次兩次的來跟我要求接管一部分股權。”
安錦年明顯更偏疼這個小兒子,“景琛,有話好好說嘛,他畢竟還是你弟弟。”
弟弟?陸景琛冷漠的眼神盯在他這個所謂弟弟臉上,似乎想要把他整個人都看穿,他在他身邊的小動作不斷,無非就是因爲他不放心把生意交給他,一直拒絕不肯給他個一官半職的做做。
所以就這樣,一直懷恨在心,根本不從心裡尊重他這個當哥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