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臥槽這小子啥毛病?”畢晶大怒,剛纔母老虎不出手,你個小子就死定了,這都差不多救命之恩了,連句謝謝都不知道說也就算了,居然還瞪母老虎一眼?拔腿就要追,母老虎嘆了口氣:“算了,別追了。”畢晶楞了一下,見那小子這麼一會兒已經跑遠了,這才作罷。回頭掃了一眼周圍圍觀的吃瓜羣衆,那幫人一個個臉上露出懼怕的神色,畢晶一陣得意,但隨即搖搖頭,嘆口氣,走向自己的車子。
七手QQ就停在大馬路上,這時候早高峰已經來了,後面堵了一大溜,繞道加塞的,死命摁喇叭的,張口罵街的,亂成一團,弄得畢晶一陣莫名心煩意亂。剛走到車邊上,還沒等上車呢,後面一保時泰波波波喇叭一通亂按,一個腦袋從窗子裡伸出來,瞧這意思就要罵人。畢晶這個氣啊,當時就狠狠瞪回去了,手一指:“閉嘴!”那腦袋一哆嗦,嗖一聲就縮回去了。
畢晶嘴裡咕噥着,也不知道說些什麼,上了車狠狠甩上車門,踩油門就走。
“胖子你脾氣見長啊!”母老虎似笑非笑地看着畢晶,“以前你好像不會這麼衝動的啊?”
畢晶沒好氣道:“不是我脾氣見長,後面那堆車,都什麼毛病,看不見老子有事呢嗎,瞎幾把按什麼?”
“死胖子!”母老虎厲聲道,“嘴裡乾淨點!”
畢晶一縮脖子不說話了。母老虎忽然噗嗤笑起來:“髒話都飈出來了,看樣子是真生氣了——你不是一直以胡亂發火爲恥,以罵人不帶髒字爲榮呢麼?”
畢晶哼了一聲沒說話,母老虎又道:“其實你應該感謝人家,畢竟只是摁喇叭催你,沒趁你下車,把你車給開走!”
“這麼說,我是不是還得給他們燒三柱高香?”畢晶悶頭接了一句。說着想起剛纔的事兒,心裡就一陣鬱悶,忍不住道:“我就奇怪了,現在人怎麼了這是,當街鬥毆,把人往死裡打,旁邊一堆人就那麼看着?就算不勸勸架,打個電話報警就那麼難?”
母老虎長嘆一聲,搖搖頭,不說話了。
倆人心情都不怎麼好,一時都沒心情說話。過了好半天,母老虎才輕聲道:“剛纔你衝下來幹嘛?不知道很危險啊,就你那小身板,出了事兒怎麼辦?”
“瞧你這話說的!”畢晶翻翻白眼,“你都下去了,我難道還能在車上幹看着?我還算不算男人了?”
母老虎眼睛輕輕眯起來,不說話了。車子裡,令人煩躁的氣氛忽然消失,一種莫名其妙的,淡淡的,又有些奇怪空氣悄然泛起。
車開出老城區,道路逐漸暢通起來,眼瞧着報業大廈已經遙遙在望,半晌沒開口的母老虎忽然道:“唉對了,一直忘了問,這大禮拜一的,突然開全報社幹部職工大會,啥事這麼嚴重啊?”
感情這母老虎還不知道?畢晶一愣,忽然反應過來,這小妞這兩天電話都沒開,這事兒至少目前還處於保密階段,她不知道是在太正常了。不過一想到接下來即將發生的事兒,心裡就得意起來,表面卻板着臉搖搖頭:“這誰知道去啊,問村長去!”
“不對,死胖子你表情不對!”母老虎奇怪地看着畢晶,“你一定知道什麼,快點說,別逼我發飆啊你!”
“給你一個共產黨員的標準回答,我——不——知——道!”畢晶堅決搖頭,心說這小妞待會兒要知道王胖子進去了,表情該是多麼精彩,就爲了這個,現在是打死也不能說啊?除非母老虎用美人計……
說話間七手QQ已經拐進報社大院,今兒畢晶出來的本身就晚,加上路上耽擱了不少時間,這時候兒已經快九點了,院子裡已經停滿了車。畢晶七拐八繞才找了個旮旯把車停下,心裡暗自得意,當初買這小車真是有先見之明啊,這要是個勞斯萊斯還真沒地兒停了。
邁步下車,母老虎還追在後面不停逼問:“說不說,你到底說不說!”
但很快,母老虎就閉上了嘴巴。她驚訝發現,周圍上樓的同事們,一個個臉上都透着幾分古怪,就算有熟悉的,也只是匆匆點點頭,交換幾個眼神,卻沒有人說話。看他們他們腳步匆匆,心事重重,似乎有恐懼,有好奇,有興奮,就連平時最八卦的傢伙,見到自己和死胖子連打帶鬧地出來,都沒多看一眼。
等走進多功能廳,母老虎就更奇怪了。偌大的大廳,已經坐滿了人,主席臺上,一個素不相識的老幹部模樣的人居中而坐,旁邊分別是常務副總編劉致欣和副社長張寧虎,其他副總編副社長依次排開,卻偏偏沒有王軍濤的影子。
“咦?王老闆哪兒去了?”母老虎一眼就發現不對了,驚訝道,“這位子不對啊,不講政治了?”
畢晶忍着笑不回答,旁邊一個八卦大姐詫異道:“小呂你還不知道?你這兩天是去北極採訪了嗎?”
“啥意思?”母老虎懵懂道,“這跟我去哪兒有啥關係?不會是老王……”
話還沒說完,臺上張寧虎吹吹話筒,說話了:“現在開會。”
會場一下子安靜下來,畢晶急忙拉着母老虎,在最後排找個僻靜角落坐下來。
“今天的會議議程有三項,”張寧虎看看稿子,念道,“一,市委組織部副部長王歡同志宣佈市委決定,並作重要講話;二,劉治欣同志講話。下面進行第一項,請王歡同志宣佈市委決定並作重要講話。”
“同志們,下面我宣佈市委決定。”中間那個老幹部模樣的人手裡拿着稿子,清清嗓子道,“市委決定,原常山日報黨高官、總編輯、社長王軍濤,涉嫌嚴重違紀,經市紀委研究,並經市委同意,決定免去其職務,接受組織審查。”
“啊?”母老虎輕輕叫了一聲,在寂靜的會場上,聲音傳出去老遠。王歡也不知道聽到沒有,頓了一下,接着念道:“經市委研究決定,並報省委批准,任命劉治欣同志爲常山日報黨高官,總編輯,社長。”
接下來,這位王歡同志開始長篇大論,先是大談王軍濤如何黨性原則不強,如何忘掉了初心,如何涉嫌違紀貪污腐化——當然不包括具體情節,然後是市委如何堅決擁護核心,如何貫徹中央方針政策,堅決剷除腐敗,堅持反腐無禁區,堅持露頭就打,堅持常態化監管。然後話鋒一轉,開始高度評價劉治欣同時的政治表現,業務表現,強調“市委認爲,任命劉治欣擔任常山日報黨高官、總編、社長是合適的”,最後又提了幾點要求……
說實話,這兩件事合成一個會放在一起說,是有點不符合慣例的——那通常得是兩個會,但這次事發突然,王軍濤莫名其妙就突然出事兒了,這個位置又不能老懸着,這才並在一起。可也就是爲此,這前後兩段話,聽上去極其彆扭,好像在用王軍濤來警告敲打劉治欣似的。劉治欣的臉上表情似乎頗有點不自在,完全沒有更進一步的容光煥發,當然,現在這時候,也沒人在乎他的感受。
但是,這一切都似乎跟母老虎無關,自從聽到王軍濤接受組織調查之後,她就一直歪着頭,死死盯着畢晶,目光越來越古怪。畢晶被她看得發毛,翻着白眼不滿道:“你這麼看着我幹什麼?”
“死胖你說!”母老虎好半天才壓低聲音,惡狠狠道,“是不是你乾的?”
畢晶堅決否認,腦袋搖得撥浪鼓一樣:“不是我,我沒有,別瞎說啊!”
PS:這會議咱就意思一下哈,話說當年我可是想寫官場文來着,結果還沒等動筆,這個大類基本上就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