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指骨節很有力地敲擊在桌沿上,發出砰砰的聲音,極有節奏。
秦友鬆已經思考了有一會功夫了。
張晨的提議很不錯,也很有吸引力,退伍軍人的安置問題一直以來都是讓部隊和地方政府頭疼的問題。
軍人爲國奉獻了青春和熱血,退伍後如果不能讓他們繼續就業的話,不管從國家大義上還是從個人情感上,這都是說不過去的,甚至是關係到軍隊穩定的大事。
但是不管是部隊還是地方政府都有各自的難處,尤其是地方政府,安置的崗位有限,退伍的軍人太多,而且軍人無論是技能還是性格都與社會需求迥異,可以說這一羣人用好了一個頂十個,但是如果用不好,那就是十個頂一個。
“這個決定你可以全權負責?”
秦友鬆看着張晨問道。
他很難相信這個提議是張晨的想法,跟部隊簽訂退伍軍人安置協議,這可不是一般的企業敢做的,如果按照市場招聘的規則來辦的話,那麼軍人的確可以應聘,但是企業也能擇優錄用,既然是按照聘用合同錄用,自然也就有權在合同得不到履行的時候解僱對方。
但是張晨的提議可不是簡單的合同聘用,而是長期安置,這差別可就大了去了。
跟部隊籤合同的企業絕對不在少數,但是籤人員安置的合同,這還是頭一次,秦友鬆心裡也沒有底,到底能不能得到通過還是個未知數,畢竟部隊裡自成一套體系規矩很多,不同外面。
只是張晨的這個提議真的很有吸引力。
張晨的方案是由白湖灣集團出資成立一家保安公司,直接由白湖灣集團進行管理,讓部隊裡控股,部隊退伍軍人則根據個人情況的不同,跟公司簽訂一份長達十到二十年的聘任合同,以軍人的職業年齡來算。這個期限並不長。
而且張晨也說過了,保安公司的經營範圍極廣,包括人身保護、安全諮詢、貨品押運、巡邏守護等多種,目前的社會需求應該說是極爲廣泛的。而且白湖灣集團本身就需要一批專業的安保人員。
當然,張晨也很清楚這一類公司想通過資質檢查恐怕難度極大,而且他也瞭解過這個行業的情況,白湖灣集團並不會對安保公司進行控股,所以要求必須由江南軍區出面跟集團簽約。這就是因爲張晨想將公司超過百分之五十的股權交由江南軍區控股。
這樣一來的話,白湖灣集團雖然佔據管理職位,但是也不會因此招來非議,畢竟由部隊控股該避免的麻煩幾乎上都能避免,最重要的是,有部隊這麼大個依仗,保安公司的穩定性可以得到保證。
事實上張晨也只不過是在通過這個途徑間接地向上層傳遞自己的善意,有些事情很難避免觸碰這些規則,如果想不被規則約束,那就融入這個規則體系。
其實保安公司國內早在八十年代就已經出現。但是現在的保安公司還沒有做到真正的獨立運營,大都是國有控股甚至管理。
見張晨點了點頭,秦友鬆還有些遲疑。
他知道張晨是張文林的獨子,也知道張晨早就出任白湖灣集團顧副總的事實,昨天白湖灣集團的新聞發佈會他也看過後來的報道,不過他並不清楚現在是張晨在控制白湖灣集團。
之所以遲疑是因爲這樣大的決定,如果張晨不能夠全權做決定的話,到時候捅到軍隊首長那裡去卻沒有結果,這就要鬧笑話了。
“秦伯伯,您放心。這件事情除了我,白湖灣集團沒有人能夠做決定,即使是我爸爸也不行,您應該知道。現在我爸爸已經不是集團的總裁了。”
張晨沒有把話說透,但是秦友鬆怎麼會不明白這句話裡的意思,張晨這無疑就是在表明他就是白湖灣集團的實際控制人,眼裡頓時就露出一絲震驚之色,儘管只是一閃而逝,但是張晨還是看見了。
秦友鬆的確有些震驚。
十六歲的集團總裁?
張文林敢放手讓他兒子隨意施爲。而且白湖灣集團剛剛進行了重組,可以說改革的幅度之大甚至超乎外界的預料,這種魄力的確很難以想象。
而且這個年輕人之所以能夠被他老子如此信任,恐怕真的不僅僅是一個高中生那麼簡單,這樣一想的話,秦友鬆竟然意外地發現,恐怕張晨在擔任副總裁時就做好了這種準備。
如今大刀闊斧地對公司動手術恐怕是這小子早就準備好了,這樣一算的話,那這個少年就太可怕了!
張晨哪裡會想得到就是這麼片刻之間,秦友鬆就想了這麼多,不過倒也猜了個八九不離十。
“這樣吧,這件事情我們警備區目前還不能做決定,等我聯繫軍區的首長之後再給你回覆。”
既然秦友鬆這樣說了,張晨也只好繼續等,這事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完成的,但是如果能順利成型的話,不管是對他個人而言還是對白湖灣集團而言,這都是一個巨大的收穫。
江南軍區位於蘇北省境內,作爲共和國五大軍區之一的大軍區,江南軍區保有着太多的神秘感。
對於張晨而言,對這個地方好奇的程度絲毫不亞於上一次在首都去大院的時候,哪一個大好男兒沒有參軍打仗上陣殺敵的衝動,對軍營尤其是江南軍區這樣真正的軍人駐紮之地,張晨的好奇可不是一點點。
這一次秦友鬆的回覆極快,快得令張晨都有些意想不到,當天下午他就被通知今天坐專車去軍區直接和軍隊首長面談。
張晨和秦友鬆坐着的是一輛軍綠色的越野車,性能不知道如何,但是張晨知道車子開得很快,一路上都沒有停過,除了前面有一輛同樣的吉普車以外,後面還跟着一輛。
張晨知道這恐怕是因爲車上還坐着秦友鬆的緣故,好歹人家現在也是將軍了,這點待遇還是有的,即使是在軍區內部,恐怕一個少將的地位也很高。
從滬城到軍區。一路馳騁下來,花費的時間並不多,進入軍區之後,張晨這才發現跟他理解的軍營差別實在是太大。既沒有軍歌嘹亮,也沒有炮火連天,果然是不當兵不知道部隊的大門往哪邊開。
張晨一直以爲軍區肯定就是坐落在荒野山林裡,天天埋頭訓練,一直到進入軍區之後。他才發現自己錯得太離譜了,入眼看到的哪裡是荒山野嶺啊,一溜兒的現代化建築,而且很是賞心悅目,最大的特色就是簡潔整齊,沒有花裡胡哨的各種修飾。
開進軍區後,前後兩輛軍車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不見了,只剩下他們乘坐的這輛一直開到一棟很大氣的大樓前面。
下車後,張晨只聽到一陣整齊的“立正”“敬禮”口號,隨後就看到一排軍官齊刷刷地朝着秦友鬆敬了一個軍禮。
張晨有些豔羨地看着身邊的秦友鬆。說實話,對這個場景,張晨在腦子裡已經不知道幻想過多少次了。
“秦政委,首長已經在辦公室等您了!”
“請!”
秦友鬆還了一個軍禮,張晨看着撇了撇嘴,恨不得吐槽他兩句,這個軍禮實在是太沒水準了,一點力度都沒有,也不利索,只可惜敬禮的不是自己啊。
上樓後。入眼的除了軍人就是軍人,再也找不到一個便裝打扮的人來,張晨看着自己身上的西裝襯衫和大衣,已經察覺到來來往往的人時不時都在打量自己了。
一直到走出電梯沿着走廊走進一間很寬敞的大會客室。張晨都有些心裡發毛,這一路上來被認盯着的感覺真不好,而且顯然軍區裡的氣氛不僅僅有些壓抑,而且很嚴肅,完全沒有那種處處軍歌嘹亮的感覺。
其實是張晨想錯了,軍區也是有行政部門的。軍區可以說就是一個完整的生活區,不僅僅包括了訓練、學習、作戰等等內容在內,自然也需要行政工作,這裡不是訓練區自然跟想象中不一樣。
“首長請您進去!”
等那位軍官通報後,秦友鬆才帶着張晨進了會客廳。
很敞亮!
也很簡單!
這是張晨走進會客廳後腦中浮現出的第一感覺,太敞亮了,有軍隊該有的大氣和氣勢,擡頭就看到一面國旗被擺在最顯眼的位置,旁邊是一排各種豎起來垂着的旗子,張晨認識的不多,除了國旗還有八一軍旗,其他的什麼他的確不認識。
張晨並沒有看出來這到底是會客廳還是有其他什麼功能的地方,因爲中間分明擺着一個巨大的沙盤,只有裡間才擺着一排凳子和辦公桌。
“報告!”
張晨並沒有說話,只是看着秦友鬆和那位似曾相識的中年軍人相互敬禮後,這纔想起來眼前站着的人是誰。
如果沒有記錯的話,現任江南軍區司令後來是會升任國防部長的,張晨雖然對此人不熟悉,但是好歹也是知道這也算是一號牛人的存在,心裡那點忐忑頓時就消散了。
因爲他現在想的是抱大腿抱到未來國防部長身上來了,這可不是一般人抱得到的。
“秦友鬆,人呢?”
張晨看得出來儘管只有中將和少將一個級別的差距,但是秦友鬆在此人面前的態度那全然就是一個小兵的模樣,看來部隊裡的感覺還是很不一樣啊。
並沒有等他介紹張晨就主動走了上去。
“您好,李司令,我就是張晨。”
李光偉看着眼前的年輕人,上下打量了半響,眼神凌厲得有些嚇人,但是張晨始終保持着臉上淡淡的笑意並沒有動容,他佩服這樣的軍人,但是他並不忌憚這樣的目光。
這是李光偉第一次對一個年輕人如此側目,從張晨的臉上,他看得出來這個年輕人不是裝的,而是真的從容有度,沒有一絲慌張。
“你小子如果進部隊,一定會是個好兵!”
這位憋了半天才有這麼一句話,張晨差點一衝動就趕緊上前報名了。
“謝謝您誇獎!”
李光偉對張晨的第一印象很不錯,但是他也很清楚,在某種層面上,他面前的這個年輕人甚至已經有了跟他平等對話的資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