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紙仙城。
慘綠的火焰在南門附近的巨大紙人塑像上熊熊燃燒。
有人施法,催出水浪滔滔,想要滅火。
但是浪潮卷席而下,綠火陡然轉變,化爲黃焰,繼續燃燒,且藉助浪潮之力,火勢暴漲數倍!
寧拙遠眺,看到這一幕,心頭暗道: “這火有些名堂,似乎能轉借水行,化爲火行。若是能臨陣觀測,或可讓我辨明是何法門。”
寧拙的五行境界十分高深,他本人也知曉不少借水漲火的法子。
不管是不是和他掌握的法子相同,寧拙有自信,只要近觀,就能看出內中蹊蹺,必能將其掌握。
但很快,水浪消散,幾乎完全助長了火勢。
黃綠火焰籠罩整個塑像,後者轟然倒塌。殘軀落地,引發地面的震盪,以及氣浪、煙塵的翻涌。
寧拙心情隨之莫名壓抑。
他對孫靈瞳道: “老大,白紙仙城過於混亂了。堂堂仙城,明明有法陣相護,卻仍舊有人動手。”
“他們不僅大打出手,更能燒燬城中的標誌建築,這說明什麼?”
“白紙仙城已然被滲透,內奸極多,否則光是仙城法陣,就能將這些人壓制得死死。”
即便只是遠望,也沒看到戰鬥的具體場面,但光看這架勢,就能明白,這些破壞者們受到的法陣壓制很少,甚至全無。
要不然,不可能造成如此程度的巨大破壞!
“白紙仙城內憂外患,必有大亂。”孫靈瞳點頭,深以爲然。
仙城的防禦是非常出衆的。
比起兩注國的前線大營,防禦威能要超出很多很多。
仙城大陣壓制修爲、戰力的效果,非常明顯。作爲防守方而言,擁有極大的地利。
換成兩注國千峰林的第二次大會戰,如果兩注國大軍佔據的是一座仙城,整個戰局完全是另外一副模樣了。
甚至說,千峰林的聯軍根本不會考慮,去主動進攻由兩注國大軍駐紮的一座仙城!
寧拙前一刻還有近距離觀戰的念頭,這一刻已經泯滅。
“雖然我們沒有機會,在入城前收集到本地的詳細情報。但就目前的經歷來看,白紙仙城這邊屬於是內憂外患,風雨飄搖了。”
“外患便是鬼潮,白紙城主作爲這裡的頂樑柱,似乎陷入了困境,這更給仙城防禦鬼潮,掩蓋上一層巨大的陰霾。”
“而內憂應當就是覆城盟了。目前而言,我知道的覆城盟的成員之一,就是白骨鱷魔。至於謝思潮這位陰兵的軍師,應當是來自於陰間的某個勢力。覆城盟作爲本地反叛勢力,已經和外部勢力進行了勾結,更具威脅了。”
“唉,白紙仙城已是是非之地,不可久留。老大,我們還是儘快找到喪樂幽伶,讓她占卜,我們得到結果之後,就立即離開這裡。”
寧拙和孫靈瞳暗中交流。
孫靈瞳卻對此有不同的想法。
他微微搖頭,神識傳念: “別啊,小拙。鬼潮是什麼樣,我們都沒有經歷過。體驗一把,應該不錯的。”
“況且,越是危險,就越蘊含機遇。”
“仔細想想,我們的身家比之前多了千百倍都不止了。爲什麼?”
“還不是因爲我們捨身忘死,參與了兩注國的大戰麼。”
“換做現在,這一次白紙仙城的鬼潮危機,也可能是我們的另一場巨大機緣啊!”
寧拙沉默。
孫靈瞳又勸道: “小拙,咱們現在可是有優勢的。你現在頂着一個男妃的身份,能接觸到城中的最高層!”
“萬一機會來臨,這層身份會帶來更大的機緣啊。”
寧拙微微點頭: “說得有道理。”
“但我怎麼覺得,老大你就是想看樂子呢?”
孫靈瞳呵呵一笑: “你就說,我說的這番話對不對吧?你動心不?”
寧拙再次沉默。
他的確動心了。
換做在火柿仙城,或者在萬藥門的那會兒,他肯定持否定意見,離白紙仙城越早越好,越遠越好。
但現在嘛……
他的確因爲冒險而獲益,且獲益程度極大。
戰場的經歷,也觸發了他對人生,對生命的另一層認知。
“那我們就先按照這層身份,接近仙城高層,試一試,看看有無機會。”寧拙道。
孫靈瞳歡喜得差點要拍寧拙的肩膀: “小拙,你越來越對我胃口了啊。早知道這樣,就該早幾年,讓你出來遊歷的。”
寧拙則補充道: “但我看,有點懸。要我是城主,必定對接近她的男妃嚴加審查。”
“我們很可能渡過不了第一重的審查。”
孫靈瞳: “雖說我盜術增長極大,但面對仙城的審覈,的確沒有把握。”
“走一步算一步唄,就算被發現,我們大可闡明身份,喪樂幽伶在這裡的地位並不低呢。”
“就算要懲罰我們,我們也可用萬里游龍逃竄啊。”
兩人商量妥當,便順着其餘人,繼續趕路。
不久後,他們來到了一處別府。
別府的門匾上三個大字————藏陽別府。
門口的灰紙獅子像看到一行人,主動開口:“是新到的男妃?”
引領者便呈是。
“進去吧。”灰紙獅子開啓了門扉。
衆人魚貫而入。
剛走進別府,就有紙人婢女對衆人行禮: “諸位請跟我來。”
衆人繞過影壁,走過大堂,穿了三重青瓦迴廊,透過五重陰氣屏障,來到一處小巧的花園。
“諸位且先稍待片刻,總管就來。”
半盞茶的時間後,一位人族修士,中年模樣,穿戴銀袍,緩緩踱步,走到衆人面前。
他掃視衆人,頭顱微微後仰,態度倨傲地道:“新來的聽着,本總管先說今天的三件事————用膳、認地、分房。”
“從今天起,你們就要住在這裡一段時日了。期待你們今後好生表現!”
總管說完話,揹負雙手,又踱步而走。
“奇怪,竟沒有審覈嗎?”孫寧二人對視一眼,倍感古怪。
因爲到了午時,一位紙人侍女走來,領着衆人,先到達膳廳。
孫寧二人進入膳廳,就發現裡面人數衆多,至少有上百人。
“難道這些人都是……”有人疑問。
紙人侍女點頭: “沒錯,都是本屆的男妃。”
衆人相顧無言。
座位並不固定,衆人都是自由入座。
孫靈瞳剛想要挨着寧拙坐下,就被一位紙人侍衛喝斥: “大膽!區區鬼族的僕從,焉能和男妃同坐?”
寧拙不願和孫靈瞳分開,便大略解釋:他是我的救命恩人。
結果,紙人侍從順着對寧拙又是一番訓斥,絲毫沒有因爲男妃身份而給什麼顏面。
寧拙略微錯愕,但看了看滿大堂的男妃們,頓時也明白了這個羣體的真實地位。
孫靈瞳給了寧拙一個眼色,果斷分開,和其他奴僕一般,蹲到牆角去吃了。
寧拙剛要品嚐午餐,就又有一位紙人侍從叫他: “焦麻,大總管喚你過去。”
“過去甚事?”寧拙疑惑。
紙人侍從頓時冷笑一聲: “你一位新人,剛來就破壞規矩,自然是訓斥你一番。你還以爲有好事?”
寧拙頓時無言。
在一處包廂內,他再次見到了銀袍總管。
總管享用着滿座的美食,一邊剔牙,一邊對寧拙道: “焦麻,你初來乍到,就違反規矩,當罰!”
寧拙立即抱拳拱手,微笑言語,不卑不亢。
總管見他如此姿態,倨傲之色便稍微收斂了一些: “看你模樣,當是來自大戶人家。原來不是不懂規矩,而是財大氣粗。說吧,帶了多少錢財給我。我要看看你的誠意,纔好爲你分間好房屋。”
寧拙不免詫異。
沒想到這位總管索賄,竟如此堂而皇之。
他旋即回想起總管之前在小花園中的言語,說有三件事,分別是用膳、認地和分房。
“看來這房屋有好有壞,總管掌握分配的權力,因此以權謀私,在這方面大肆索賄牟利。”寧拙頓時瞭然。
他初來乍到,兩眼一抹黑,便想刺探出更多情報,便問道: “總管大人,房屋多少價碼,還請您爲在下說明一番。”
結果總管不屑地嗤笑一聲: “我什麼身份?讓我來給你解說?你既來充當男妃,這點功課都不做嗎?”
“給我錢財,我酌情安排,懂否?”
寧拙身家極厚,真說出來,總管必定難以置信。只掏出九牛一毛,就能讓總管無比滿意。
但寧拙想了想,卻是沒有這麼做。
他直接搖頭,也冷笑相對: “嘿!小爺我最看不慣你這番嘴臉,本來想給你點,打發了算了。現在?呵呵。”
說完,轉身就走。
留下總管呆若木雞,眼睜睜地看着寧拙揚長而去。
“不是……”
“不是!”
“這人怎麼比我還囂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