蒼華真人雖然脾氣古怪，可教起徒孫來一點也不含糊。
初時靈玉還嬉皮笑臉的，沒過兩日，就笑不出來了。她萬分懷念起自己的師父，蔚無怏教徒弟，除了必要的指點與訓誡，從來都是放牛吃草，哪像蒼華真人，簡直就是逼出她的極限。
沒辦法，師祖決心親自教導，她有反抗的餘地嗎？只能含着兩包熱淚，乖乖聽訓。
初時，因爲不適應劍陣，每天兩個時辰的自由時間，都變成了加練時間，能喘上幾口氣歇一歇都不容易。這讓靈玉回想起剛剛進入玄淵觀的情景，只不過那時是打基礎，沒想到修煉到結丹，還要再來一回。
不過，蒼華真人這般教導，倒也激起了靈玉的好勝心，雖然時不時地嚎兩聲，卻從不偷懶。
蒼華真人見了，心中甚是高興，深覺徒孫頗有自己當年的風範，有些得意洋洋。這麼一想，訓練得越發來勁。
靈玉只能咬着牙，日復一日地忍受這幾乎逼出極限的訓練。
蒼華真人在這悠悠閒閒訓練徒孫的時候，掌門顧真人正和顯化、顯宣兩位真人商議着。
“顧師弟，你來紫蓋峰，不會是閒着無聊吧？”
蒼勁古松下，顯化、顯宣兩位真人相坐對弈。他們師兄妹二人，年紀相近，師出同門，向來親近。如今修爲高了，年紀大了，昔日的親友所剩不多，惟有對方一直相伴至今，感情越發深厚。閒來沒事。兩人總在一處，找到一個，通常就找到另一個。
顧真人在旁觀戰，拿着酒葫蘆笑眯眯道：“師兄莫要擠兌。難得清閒幾日，可不要說師弟偷懶。”
顯化真人便笑：“這些年有勞顧師弟了。”
按規矩，這掌門之位，本應當是顯化真人擔任。因他不愛這些俗務，相貌也不如顧真人威嚴，便將掌門之位讓予顧真人。
掌門可不是那麼好當的，固然在物資方面最爲豐厚，可雜務也較多。雖說大部分都由各堂長老處理，但許多事情都要掌門把關，想清淨地閉個關都不容易。
尤其顧真人，本就是個愛操心的性子，自從接了掌門之位。連修煉都放到了後面。每每提起。顯化真人對這位掌門師弟心懷感激。
閒話了一陣。顧真人道：“說起來，有件事不知你們聽說了沒有。”
顯化與顯宣對視一眼，在彼此眼中找到了笑意。就知道顧掌門不可能無事上門。不過看他這麼悠閒，事情應該不大。
“哦？什麼事？”
顧真人道：“前幾日。觀雲峰傳來消息，蒼華那傢伙說要閉關。”
“閉關，這不是很正常嗎？”顯宣真人捏着黑子隨口道，“蒼華師弟衝擊後期，不是一天兩天的事了。”
顧真人搖頭：“他要真是自己閉關，那確實正常，可有執事弟子上報，他根本不是爲了自己閉關，而是閉門訓練徒孫去了。”
顯化真人頓了一下：“徒孫？”他思索了一下，“是無怏的弟子嗎？”
幾位元嬰真人歲數相差不遠，蔚無怏也是他們幾位看着成長的，說起來，顯宣真人曾經有意收蔚無怏爲徒，可惜被蒼華真人搶先一步，耿耿於懷了一段時間。
顧真人頷首：“就是無怏的首徒。”
蔚無怏對他們來說是晚輩，他的徒弟，幾位真人可不會有興趣關心，聽顧真人提起，顯宣真人方纔問道：“說起來，無怏結嬰也有百年了，他的弟子中，可有結丹的？”
“有，就是那個已經結丹的弟子。”顧真人是見過靈玉的，當年靈玉能夠保住一條小命，還是他出手相救的結果。不過這種事情，對顧真人來說只是隨手爲之，不會放在心上，後來蔚無怏曾經帶靈玉來拜謝，他還感嘆過，丹田碎裂能夠活下來，着實不易。
“不知你們是否還記得，那位弟子曾經去過大衍城，結果被元嬰鬥法波及，靈劍損毀，丹田碎裂。”
這件事，也算是個奇聞了，顯宣真人回想起來，“啊”了一聲：“你說的是那位丹田碎裂後活下來的弟子？”
“正是，無怏那些年，沒少爲這名弟子頭疼。也是她運氣好，居然真的尋到靈藥，修復了丹田，二十一年前，結成了金丹。”
顯宣真人在心中默算了一下，頗感驚奇：“這纔多少年？她居然就結成了金丹？幾年沒有關注，真不知道宗門內出現了這麼優秀的弟子。”
“不止，前段時間她外出遊歷，歸來已經結丹中期了。”
聽了顧真人這句話，連顯化真人也被吸引了注意力：“結丹中期？結丹二十一年就中期了？”
“不錯。”
顯宣真人落下一子，忽然笑了：“顧師兄，我才明白過來，原來你是爲了這件事。”
顧真人笑道：“蓮臺之會雖然沒有什麼太大的收益，卻影響着各大宗門排名，若是能夠奪魁，總是好的。”
說實話，他們這些元嬰修士，並沒有把蓮臺之會放在心上。結丹小輩的賽事，雖然值得一觀，但也犯不着掛心。他們會去蓮臺之會，爲的是事後的賭鬥，若是結了恩怨，這是光明正大的報仇機會。
可要是有機會，他們也不會放棄奪魁。魁首的獎勵着實豐厚，指不定得那麼一兩件珍稀之物，宗門內會多出一名元嬰。元嬰數量的多少，表現出宗門的實力，也影響着宗門的排名。
“結丹二十一年，蓮臺之會還有五十年……”顯化真人一邊落子一邊皺着眉頭道，“蒼華師弟也太着急了，拔苗助長可不是好事。”
顧真人還未說話，顯宣真人已經說了：“師兄，蒼華師弟那個人，你還信不過嗎？他脾氣是古怪了點，可要說教徒弟，未必比我們遜色。”
顯化、顯宣兩位真人門下，都有幾名元嬰弟子，這也是他們在宗門聲勢極隆的原因之一。蒼華真人門下只有蔚無怏一名元嬰弟子，按說並不比他們好，可考慮到蒼華真人收徒的時間，就不算什麼了。
他們兩人，都是結丹起便收徒，門下弟子少說也有十幾個，可蒼華真人很少收徒，年紀最長的蔚無怏，也不過四百歲。
顯化真人這麼一聽，覺得也對，便道：“這麼說，這名弟子真的很有潛力？”
顧真人道：“昔日我曾見過，是個意志堅韌的孩子。”說着，又嘆息，“承天的傷，影響了根基，我不指望他蓮臺之會大放光彩，只求他安安穩穩渡過這個難關。”
紀承天是他的得意弟子，本來是宗門內最有希望奪取蓮臺之會魁首的弟子，沒想到會出那麼一個變故，顧真人心疼徒弟，忙亂了好一段時間。
提起這個，顯宣真人關切地問：“承天的傷可好些了？蓮臺之會不必去想，就算奪魁，也不過是個虛名，結嬰纔是根本。”
“我也是這麼安撫他的，奈何這孩子一向好勝，現在憋了一口氣，想要在蓮臺之會上一雪前恥。”提起這個，顧真人就頭疼。
“萬萬不要由着他，蓮臺之會算什麼？因小失大，那可就做了蠢事了。”
“嗯。”顧真人頓了頓，“所以，師弟聽說蒼華之事，就想着，要不我們將這名弟子重點培養，省得承天總是惦記着。”紀承天總想着蓮臺之會，除了雪恥外，也是因爲宗門找不出其他弟子奪魁。
“你安排就是。”這不是什麼大事，顯化真人想都沒想，就同意了。
顧真人特意來說這麼一句，也是因爲顯化真人的愛徒陸盈風亦在蓮臺之會的名單內，他作爲掌門，選誰爲重要培養對象是他的權力，可要是引得同門師兄弟不滿，那就不好了。
說完正事，顧真人開起了玩笑：“蒼華拼了命地訓練徒孫，看來還放不下魁首之事。嘿，想必是等着徒孫奪了魁首，到流明面前吹牛！”
顯宣真人搖頭笑道：“蒼華師弟這好勝的性子，還真是幾百年都改不了。當年無怏被他折騰得苦不堪言，現在又來折騰他徒弟了……”
“說起來，我倒是羨慕他，這麼多年，好勝心不改，活得滋潤着呢！”
聽着顧真人和顯宣真人閒話，顯化真人突然道：“顧師弟，你說的這名弟子，不會就是獻《明塵經》的那名弟子吧？”
此話一出，顧真人和顯宣真人都是一愣。蔚無怏將《雲笈玄真譜》獻給宗門，並沒有報出靈玉的名字，但他們是什麼人？稍微一聽，就知道蔚無怏說的弟子是誰了。
顯宣真人回過味來：“與這套功法相匹配的，有一件法寶，對不對？我記得我們還商議過，用收集材料的方式，將那件法寶的煉製之法收歸宗門所有。”
“對。”這件事，三人都是記憶猶新。他們拿到新版《明塵經》的時候，曾經花費全部心力投入研究，這部功法，着實玄奧，如果能夠習得其中關鍵，對自己大有裨益。
顧真人捏着鬍鬚，想了一會兒：“如此說來，我倒是明白，蒼華爲什麼這麼看重這名徒孫了。這次魁首，說不定還真有希望……”
“她的本命法寶呢？”顯化真人道，“你這邊材料可收集齊了？”
如果衝着蓮臺之會去，那本命法寶是不能缺的。
顧真人想了想：“還缺一兩件，看來要我親自走一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