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做局做慣了，隔着一界都能嗅到陰謀的味道。
奈落天陰惻惻道：“你以己度神了。”
賀靈川哈哈一笑，遂不再問。
“下一場帝流漿大爆發，呵，一個月後必至。”
奈落天的目的已經達成，最後說了一句：
“我若是你，我最擔心的一定是自己。”
“怎麼說？”
“你手裡寶貝太多，既有大方壺，又有命運神格，哪一樣不是衆神所需？天神一旦能夠下界，肯定不會放過你。”
“有勞你費心了。”賀靈川笑道，“只管放馬過來。”
他心底清楚，莫看奈落天和他屢次交易，好像合作愉快，其實因爲命運神格被奪，奈落天對自己恨之入骨。如能下界，奈落天必定要想方設法從他這裡奪回神格，奪取大方壺。
奈落天也不多說，一秒退散。
賀靈川收起小雕像，打開窗子，深吸一口清涼的空氣。
靈氣濃度上升之後，晚風都帶着沁人的馨香。
懷中攝魂鏡出聲了：“怪不得奈落天急着要特性武器的配方和材料，原來是剎利天拿到許多刑龍柱，想趕緊多吸些魘氣。你把這些給祂，西方不是得生靈塗炭？”
“我不給他，他就不打仗了？”
“呃……您說得對。”
“閃金的這些材料也賣去貝迦和牟國，你以爲它們是買回去供起來？”賀靈川淡淡道，“賀越問過我，既然戰爭會讓天魔吸走人間的魘氣，大哥爲什麼要掀起龍神戰爭、統並閃金？”
攝魂鏡的記性好着呢：“對，主人當時的回答是：長痛不如短痛。”
閃金的災禍之源，就是戰亂不休。
九幽大帝通過龍神戰爭立國，以戰止戰，才能將和平重新帶回閃金平原。
“賀越還有下一個問題。”
大哥掀起的戰爭，和閃金平原上過往的戰爭，到底有什麼不一樣？
“戰後。”賀靈川是這樣回答他的，“若不能實現戰後的長治久安、國富民強，那終究沒什麼不同。”
千年之前的閃金帝國做不到以上兩點，最後不就土崩瓦解了？
所以賀越道，這也是父親的野心。
賀淳華也對他說過完全一樣的話，長痛不如短痛！
申國以西、以南的大片土地，也亂了很久。二三十年就換朝代者，屢見不鮮。對那裡的百姓來說，誰當天子不一樣？不過是城頭變幻大王旗罷了。
因此在申國根基穩固之後，賀淳華又動了對外擴張的念頭。這就叫作，天下沃土，有德者居之。
賀靈川只能說，不愧是賀淳華。
這當然迎合了剎利天的心思。申國只要發動戰爭，新近獲得大量刑龍柱的剎利天，就能夠收取豐沛的魘氣。
過去多少年來，剎利天都坐視靈虛衆發展壯大，一干架就落在下風，心裡不急就怪了。好不容易有人有勢有刑龍柱，那不得狠狠收割一波魘氣？
“賀淳華能給貝迦西部帶來長治久安麼？”
“那就要看他的本事了，現在預言爲時過早。不過就目前而言，賀淳華的確是勵精圖治的帝王，申國商貿漸漸復甦，百姓也安居樂業，比起從前的鳶王不知好幾個檔次。”
賀靈川輕輕呼出一口氣：“再說魔界，你覺得靈虛衆會坐視剎利天舒舒爽爽地吸收魘氣、壯大己身麼？它們看不起的對手，現在刑龍柱比它們更多，中立的大天神也倒向了剎利天，剎利天隱隱然還有翻身的架式。”
“反觀靈虛衆自己，最近可是隕落了不少重要成員，連帶着實力受損。”賀靈川問鏡子，“你要是靈虛衆，你會怎麼做？”
鏡子想了想：“那就得趁着剎利天的勢頭未起，趕緊打壓，順便強搶刑龍柱。哦哦，那天上就會更亂！”
“即便天魔們心知肚明，因刑龍柱而起的貪慾風暴卻再也不會停止。”賀靈川淡淡道，“從前邵堅只用兩千根刑龍柱，就換來魔界動盪了幾十年；且看這回八千根刑龍柱，能在天上掀起多大的風浪！”
每次帝流漿爆發、人間靈氣復甦，天魔都要想辦法在人間搞事情，以敦促魘氣迴流魔界。
無妨，賀靈川就要讓魔界更亂！
兩界比賽，看看誰獲得的靈氣/魘氣更豐沛。
……
蒼晏立國，九幽大帝本就創下不世功績，如今又打贏雅國、拿下百列，龍神的聲望更是登峰造極，如日中天！
許多地方的閃金人，日常問候、閒聊、商談，開口第一句都是“龍神在上”。
賀靈川剛剛回到蒼晏首都琚城，就聽說雅國經過七日苦戰，成功守住了霜原，兩軍的戰鬥因此暫停了好幾天。
霜原出產雅國最好的戰馬，這一役能夠取勝，雅國境內士氣大振。
這兩國之間根本沒有簽署什麼協約，不像雅國與蒼晏之間有明晃晃的條款約束。牟國也沒有撤軍，就待在在雅國境內。它已佔下了雅國西部的大塊沃土，但雙方都打得很疲憊了，所以中場休息。
大家都知道，這是下一場風暴來臨之前的平靜。
“見好就收”這一招讓賀靈川使得淋漓盡致，牟國換了個總輔，也沒學到其中精髓。
這個結果，不出賀靈川意料。
攝魂鏡也乍舌道：“原來雅國底子這麼厚，還好你打完百丘源之後就撤兵了！”
如果當時賀靈川再貪心一點，想把雅國一口悶了，說不定跟牟國一樣，沉陷戰爭泥淖抽身不得。
“我沒瘋，蒼晏現在根本吞不掉雅國。”賀靈川沒好氣道，“拿下百丘源已是蒼晏的極限，那還是我精心謀劃，外加特性武器初次亮相的結果。”
特性武器的強悍狠狠震懾了雅國，讓它當時就麻爪慌神。否則這個彪悍的國家怎麼會輕易認輸？
蒼晏缺乏持久作戰的能力，再打下去，適得其反。
“蒼晏才成立多久？從前的千瘡百孔，現在都遠未撫平。強行再打這幾場仗，不過是爲了蒼晏今後的發展能有個外部的好環境。”賀靈川嘆道，“我這一次回國，就要轉入內政經濟爲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