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靈川明明不是仙人水準，但貝迦三個仙人加兩個神降，再加一個前國師青陽，居然都弄不死他——即便有須陀從旁相助，賀靈川也是又一次令他刮目相看。
他想了想道：“說起來，你們今次破圍還有一點僥倖——方纔青陽想要自爆而沒成功，看她的神情也很訝異；另外在木王鼎中，你們本來有可能被盤慶自爆元神炸死。”
“盤慶？”須陀和賀靈川都是一怔，想起鼎中的戰鬥場景。
是了，盤慶是重創不支才被賀靈川剁下腦袋，名副其實的飲恨而終。
但它被斬之後，元神還冒出來對着賀靈川無能狂怒。
當時衆人都以爲，它是爲自己死在賀靈川手裡而不敢置信，但經劉青刀這麼一提，嗯，“師兄是說，盤慶當時也想自爆元神，結果失敗了？”
“木王鼎封閉，仙人自爆的威力只會更大。”劉青刀捋了一下鬍子，“當然，我也只是隨口一猜。鼎中畢竟還有他的貝迦同伴，或許他不想炸死自己人。”
賀靈川記下了：“劉長老的觀察極有價值，如果兩位大能想自爆卻都失敗，嗯……此事後頭要多加留意，設法印證。”
一位自爆失敗，還有可能是失誤；兩位都沒成功，那八成有什麼事情悄然改變。
顛倒海之戰以後，天地間的部分法則悄然改換。其中有些很容易就被測試出來，有些則隱藏很深，很難被觸發。世間纔有多少仙人，又有幾個會被逼到自爆的境地？
如果法則改變而青陽、盤慶不知，那也在情理之中。
劉青刀和須陀不也不知道嘛？
但是，如果仙人不能自爆元神了，或者自爆元神的威力很小，這對於未來的戰鬥方式會有很深遠的影響。
在顛倒海，幻宗仙人自爆元神，就給天魔們造成了巨大的困擾。
賀靈川這麼原路返回，一路上與趕來援救的龍神軍匯合。
衆將見他無恙歸來，都是欣喜若狂。
還未回到營地，天就亮了。
賀靈川回自己住處，揮退左右，關好門窗，只留下伶光。
等他收起鏘龍戰甲，伶光轉眼一看，嚇得趕緊跳過來：“你傷得不輕！”
賀靈川的衣服看起來就像曾在血水裡浸泡過，又幹了一半，現在緊緊粘在皮肉上，要是用力去撕，指不定連皮都撕下來。
對付這種情況，經驗豐富的軍醫伶光有的是招兒。它從藥箱裡拿出一個大葫蘆晃了晃，裡面有水聲：“你忍着點兒。”
說完，它就把葫蘆裡的透明液體倒在賀靈川身上。
賀靈川疼得渾身一抖，只聽嗤嗤幾聲，傷口表面乾涸的血跡就被融化，重新化作血水流淌下來，也不粘衣服了。
伶光趕緊替他把衣裳剝掉，然後，就倒抽一口冷氣：
“你被什麼武器打傷了，朱大娘的網子嗎？”
賀靈川身上密佈細小的傷口，像是絲線留下來的，乍一看的確很像被地穴蛛後的網子勒出來的紅痕。但他胸膛、腹部、大腿外側都有一兩道半指深的創傷，傷口非常平整。
伶光本以爲是刀槍所傷，再細看又不像。
“神術。”
人前威風凜凜的九幽大帝，摘去戰甲之後就顯出濃濃的疲憊，臉色也白得像鬼，“效果大概是讓人四分五裂吧。原本那神術還像附骨蛆，一個勁兒想往骨頭裡鑽，後來被元力打散驅逐了。”
元力的妙用，普通修行者根本無法體會。現在它竟能對抗神術，賀靈川對於未來就更樂觀了。
“戰鬥一結束，我就吞掉了蛛後的血珠。”
朱二孃交給他幾顆血珠，可以變作精英蛛妖，也可以用來快速治療傷口。從前他如果直接吞服，雖然能令傷勢快速恢復，但事後也會萎頓不堪；現在隨着他自身實力的增長，以及受到的傷千奇百怪，血珠的療傷效果反而下降，但副作用同樣減弱到不值一提。
拿來救急止血，倒是十分好用。
他中了傳說中的車裂之術？伶光趕緊給他處理傷口：“你硬扛神術？”
“中了反噬之力。”藥太刺激，賀靈川痛得低哼一聲，“多虧我有元力，還有鏘龍戰甲，否則當場就碎成好幾塊。”
神術就是神術，擊穿了兩重防護——不對，三重，還有一重是他的護身罡氣——還能把他傷成這樣。
“你胸骨肋骨都斷了兩根，脾肝受損！腿上肌腱差一點就斷了，差一點！”伶光搖頭，“還有腹部裡的臟器！”
“怎樣？”被它一說，賀靈川也覺得肚子隱隱生疼，“我也總覺不適，但內視又檢不出來。”
“哦，沒事。”
“……”桌上放着幾顆伶光洗好的棗子，他拿過來一把吞了。
“你得多養幾天。”伶光憂心，“這可不止是皮肉傷。”
“哪有時間？”賀靈川閉上眼，感受針線過肉的酸爽，“後天就要進攻爻國。”
“那你就別上戰場！”伶光氣惱。
賀靈川哈哈一笑。
待傷口處理完畢，他摸摸猴頭，自去打開門窗。
日出了。
他下意識想衝着新升的朝陽伸個懶腰，手才舉起來，忍不住嘶了一聲。
真疼啊！
不過，現在擋在他和爻國之間、和白坦之間、和勝利之間的障礙，已經被清除乾淨！
籌備了近四個月的龍神戰爭的最後階段，終於可以開始了。
……
落鳳潭以北。
九幽大帝和青陽等人戰鬥的密林戰場，現在已經燒成了一片廢墟，到處都是焦土瓦礫。
羅燮將青陽的遺體請去落鳳潭邊安葬。
方纔九幽大帝親自揮刀，給她題了一塊方碑，上書幾個大字：
“國師無雙”。
羅燮就把這幾個字描成了紅色，十分醒目。
賀靈川等人離開之後，黑甲軍還在收拾現場，做善後工作。
羅燮等人還特地檢查青陽坐化之地，也就是那根巨大的樹杈。
才檢查過半，忽然有個手下叫道：“頭兒，樹皮變白了。”
其他人紛紛道：“這裡也是。”
“我這也是，整片都變成死灰色，碰一下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