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知鍾無憾這一步可以直接跳過，下一階開局。
更不要說，她一直就保有先天真氣！
修行者身上的真力基本都是自己後天努力修得的，包括賀靈川也是。可其實嬰兒剛剛出生時，是從孃胎肚中帶出來一絲先天真氣，即所謂的鴻蒙元氣。
這是天賜的至寶，珍貴得無以名狀。
但隨着嬰兒呼吸紅塵濁氣，經脈漸漸瘀滯，這先天真氣也會在出生五日之內散盡。
上古到中古時期，一直都有“孃胎肚裡”練功的傳說，爲的就是趁着百脈通暢時借用這一絲先天真氣修行，以期事半功十倍的效果。但因爲胎中迷霧的存在，傳說一直都只是傳說，沒見過誰能拿出具體的實例。
所以有些惡修、魔頭就走歪門斜路，煉紫河車，大多數就爲攫取胎兒、新生兒那一絲先天真氣來煉丹，但功效也只能維持幾日而已。
此法傷天理，人所不容。
鍾無憾卻根本不需要這麼些折騰，黑龍助她經脈通暢，那一絲先天真氣就留在內腑之中，沒有消失。
什麼叫天賦異稟，什麼叫天生寵兒？
真是，人比人得死，貨比貨得扔。
難怪紅將軍的修行速度快得驚人，即便是先前靈氣匱乏的環境下。
等到天地靈氣復甦，她就開始疊速前進。
有這麼好的餌在手，再加至寶大方壺，彌天也不得不上鉤。
“這個計劃最大的問題，就是彌天的力量過於強大，人力無法抗衡。我解了盤龍城之危，卻可能給這世間帶來更加無可挽回的危害。”鍾勝光一直都很清楚自己在做什麼，“無憾修爲再高，道行畢竟不如彌天，不可能在神魂較量中勝出。”
“所以要請龍神出手？”
“我說過了，那時我妻有孕。”鍾勝光澀聲道，“龍神的主魂其實已經跟大方壺相融，但還保有一部分意識和力量，於是將之投入胎中，陪無憾一起出生成長。”
“但我們不能讓彌天發現，無憾的識海中本就有兩個神魂，並且龍神的神識力量之強大，無憾同樣承受不起。”龍神在隕落之前，就是最接近天道的存在，這三千年研摩天地法則，更不知道是什麼樣的水準。
“祂的存在，讓無憾在孃親腹中就開始藉助先天真氣、運行內息之法，這才成就了先天元體；可是祂只要一個念頭覺醒，尚在孃胎的無憾就會魂飛魄散。”
聽到這裡，賀靈川已能串起前因後果了：“所以龍神一直與紅將軍同在，但並沒有覺醒？”
“不錯，祂將自己封在無憾的識海最深處，散作虛無。就連屢次神降的彌天，都沒能發現它！”
賀靈川輕吸一口涼氣：“真是通天的手段。”
彌天屢次神降，都是降臨在紅將軍的識海，竟然從未發覺龍神的存在。
名頭響徹魔界的戰神，哪是那麼容易矇蔽的？
那個層面的較量，已非他能想象。
也難怪鍾勝光先前說，大方壺的器靈已經不在，原來是若干年前就潛入了紅將軍的識海，伺機待發。
鍾勝光鄭重道：“一旦彌天真身降臨，我們便用明燈盞喚醒龍神。”
龍神藉由胎中之謎封存自己、掩蓋自己的存在。“若沒有明燈盞，恐怕我兒走完今生，龍神都不會醒來。”
“我等要如何作爲？”
“彌天降臨既然可能提前，我希望你守在紅將軍身邊。”鍾勝光豎起兩根手指，“一是要確保明燈盞啓用，喚醒龍神；二是要替她護法，龍神與大天魔的戰鬥一定極其殘酷，不知到時會出現什麼樣的局面。”
“是。”從真實的歷史上判斷，龍神和紅將軍很可能成功了，因爲魔界不久之後就確認了彌天的死亡。
但在盤龍世界，時間軸與原先大不同，彌天的完全神降看來會比真實歷史提前很多。最明顯的不同是，在真實歷史中，盤龍城後期發展得並不好，實力一直萎縮，賀靈川也從奈落天那裡確認過，彌天完全神降之前，在魔界的處境也不太好。
畢竟天魔的實力，和人間息息相關。
所以，當時地彌天的完全神降有可能是迫於形勢而不得不爲，祂自身未必真正做足了準備，否則爲何遲遲不肯下界？
但在眼下的盤龍世界，盤龍城的發展蒸蒸日上，彌天在魔界也是實力強橫、肆意妄爲。祂的完全神降，應該是相當從容。
這就讓賀靈川心頭很是忐忑。
說到這裡，鍾勝光又補充：“無憾告訴我，過去兩年間，彌天又讓大方壺做出一千支刑龍柱，不知道用到什麼地方去了，反正沒有留在自己手中。”
彌天降臨期間，可以屏蔽紅將軍本人的感官，讓她不知道天神下界所爲。
“那多半是交給自己的信徒，去收集魘氣了。”
賀靈川心頭惴惴。
聽起來，眼下的彌天不僅從容，而且強大！
那一千支刑龍柱的作用，他用膝蓋想都能猜到，彌天必定是交予信徒吸收魘氣，以備真身降臨之用！
“刑龍柱的出現是個意外。彌天本想探究頻繁神降而又不折損自己神力的辦法，試來試去，竟用大方壺造出了刑龍柱這麼個東西，善加利用，就變成了攪亂魔界的利器。”鍾勝光嘆氣，“它的用法，很少有人比彌天更精通。”
當年妙湛天和手下十幾名天神降臨顛倒海，總共也只用了九百支刑龍柱，彌天卻有一千根！
魔界公認，彌天的力量還在妙湛天之上。因而祂用上這一千刑龍柱，以抵消神降過程中的巨大損耗。
也就是說，盤龍世界這一次面對的彌天真身，或許比真實歷史上的還要強大得多！
也難怪鍾勝光心情沉重。
他半輩子都在爲這一次碰撞做準備，但當它真要來臨，又是坐立不安。
鍾勝光頓了一頓，又道：“真身神降，對彌天來說也很兇險。所以，它會非常謹慎。”
“兇險？”
“天魔畢竟是神魂降臨，而非本體親至。祂們縱有百鍊之軀，可神魂總是相對脆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