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稟帝君，今晨剛剛會見。此人名爲魚駭，裴國人，是原鄉會的首領，賀驍調他專做外事。”
“九幽大帝”的名頭雖然響徹閃金平原，但對牟國來說，賀驍其實仍然是一股地方勢力，只不過規模大了一點。他派出來的使者，沒資格被牟帝接見，甚至也沒資格見到王行屹王國師。牟國派出典客右丞與其會面，符合正常外交禮儀。
王浩景知道牟帝想聽什麼，“那賀驍有一封親筆書信，想呈交給您！我們驗試過了，沒有神通或者毒物殘留。”
牟帝朝他招了招手。
拿來。
賀驍的信還用火漆封口，牟帝是第一個拆看的人。
嚴格來說，這是一封祝壽詞，因爲兩個月後就是牟帝壽辰，所以賀驍第一句話就是祝牟帝“仙福永享、壽與天齊”。
他在信中說道，閃金戰火紛飛，恐怕兩個月後自己還在帶兵東征西討，不能親來賀壽，深感遺憾。
當然，沒人會提前兩個多月給牟帝祝壽，所以這只是一段託辭。
賀驍還着重闡釋自己與天魔誓不兩立的立場和決心，希望與牟國聯手共御天魔、造福蒼生。
“聯手？”牟帝瞧見這兩個字，挑了挑眉。
這小子未免太把自己當回事了，他還沒在閃金平原稱王稱霸呢，就要跟泱泱大國“聯手”？
以他的份量，配麼？
賀靈川還在信中說道，今後每過三十餘年，他都會差人將新採摘的明燈盞送至牟帝手中，後者再也不必派影牙衛遠距離收取。
明燈盞。嗯，先前靈山的任務讓他知曉了這個秘密，對牟國沒有好處。
賀信後頭，按例附上一份禮單。
牟帝一眼掃過，立刻收起了漫不經心的神情，甚至人都坐正了。
嗯？當真？
“賀驍使節送來的賀禮呢？”
王浩景立刻道：“已經候在外頭。”
“傳進來。”
賀驍贈予牟帝四色禮物，最下面是個黃銅大箱，四四方方，體積很大。
牟帝第一眼就緊盯着它：“打開！”
王浩景已被支退，御書房裡都是牟帝的心腹，王行屹走過去，親手打開黃銅大箱。
裡面是一根又一根淡金色的圓管，材質像金屬又像骨頭，中間嵌着透明的水晶。
這些圓管的樣式、長短、大小都不統一，所以並沒能碼得整整齊齊，但基本每一根都是空的。
“這是……”以王行屹的見多識廣，這會兒也下意識倒抽一口涼氣，“刑龍柱？”
這麼多刑龍柱摞在一塊兒，他也是大開眼界。
牟帝再看手中的禮單：八百一十六根，有零有整。
王行屹驚奇：“他哪來這麼多刑龍柱？”
尋常天魔手裡有個一兩根、兩三根，就了不得了。
牟帝的目光也被刑龍柱牢牢吸引：“賀驍說，這些都是他從妙湛天手裡得來的。”
王行屹即道：“對了，靈虛衆神因爲妙湛天隕落而損失了大部分的刑龍柱，正氣惱不已，滿魔界搜刮。看來，他們丟的就是這一批了。”
輔臺閣總輔郭紹平笑道：“賀驍把這燙手山芋當作禮物送給帝君，便是拿不住了。”
牟帝哼了一聲：“他都敢公然反抗天魔，還拿不住這幾百根刑龍柱？”
賀驍可是旗幟鮮明地反天魔，看起來比靈山都更堅決呢。
賀驍這封信的措詞怎麼說呢，與恭敬無關，與不卑不亢無關，它根本不是外交辭令，用詞和語氣反而更像熟人之間拉呱家常。
呵，莫名其妙，他們很熟麼？
牟帝哂然，但並不反感這種語氣。
郭紹平立刻道：“他的反抗對所有天魔造成的危害，還得一段時日才能顯現出來；但他手裡握有這麼多刑龍柱，就是明晃晃對所有天魔說，自己來拿。這中間的誘惑和差距，不止一星半點。依臣看來，這世間能拿穩八百多根刑龍柱的，只有靈山與帝君而已。”
牟帝笑了，看向刑龍柱的目光有些滿意。
無論賀驍送來這批刑龍柱出於什麼目的，這本身確實是一份重禮、大禮！
這八百根刑龍柱在牟國手裡、在靈山手裡，能發揮出多少項作用，牟帝都能盤算得出來。
“無事獻殷勤，你怎麼看？”他隨手就把賀信交給了王行屹。
突然獻重禮，必有所求。
王行屹看過來匆匆看完，琢磨一下才道：
“賀驍在信中只言恭賀，隻字未提其它。”
“要是提了，就成了交易。”牟帝哼了一聲，“但他不提，這八百刑龍柱就是人情。”
交易好做，人情難還。
“帝君說得是，若是提了要求倒還好辦。”王行屹想了想，“目前閃金平原的戰爭已到緊要關頭，賀驍在這個節骨眼兒上突然送來刑龍柱，一定跟時局有關。”
牟帝微微點頭：“雅國打到哪了？”
閃金平原上的戰爭，尤其是閃金西部的紛爭，牟國當然密切關注。雅國入侵閃金平原，牟帝幾乎是第一時間就接到消息。
“葛氏兄弟領兵了一個月，還沒打下粟河。”
牟帝好笑：“在我印象裡，葛氏兄弟好像不是這種水平。賀驍派誰對戰？”
葛氏兄弟曾經與牟國將領打過好幾仗，有名氣也有水平。
雅國國君要試探閃金平原和龍神軍的實力，肯定不會派菜鳥出征。
“裘虎、万俟良、王長侯、呂留羣。”王行屹如數家珍，“其中裘虎是嶸山子弟，万俟良原本也是雅國人，但他出身的佰隆族遭到驅逐和追殺，王長侯和呂留羣名不見經傳，聽說都是閃金人。”
“都不出名。”又有一名近臣冷笑，“我聽說那所謂龍神軍死傷慘重，閃金西線能夠暫時頂住葛氏兄弟，全靠人命去堆。這樣，終不長久。”
郭紹平即道：“葛氏兄弟打不下來，雅國也丟不起這個臉面，很可能增派軍援、大舉入侵。賀驍就在此時賀壽獻禮，心思昭然若揭，就是想求帝君解圍。”
牟帝只道：“衆卿以爲如何？”
在場的都是牟帝心腹，深知牟國與靈山關係，也知道賀驍與靈山的關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