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其中最可怕的兩樣，就是仇恨和利益！
靈虛衆神原本一直在控制魔界，攫取過多少原屬於其他天魔的利益？
這些年來，魔界又爲刑龍柱而瘋狂，圍繞着刑龍柱發生過多少戰爭？
戰爭最直接的後果，就是受損的利益，和快速累加的仇恨。
所以賀靈川上一次召喚的小天魔很乾脆地告訴他，在經過了多年混戰之後，現在一場魔界戰爭的起因未必是什麼刑龍柱，有時就是單純的仇恨！
仇恨這種東西，要創造出來不難，要化解可得費九牛二虎之力。
所以靈虛衆神已經縮減到了不足九千尊，而它的對手剎利天這些年的損失當然更加慘重，甚至分化成了好幾派。
總而言之，一個混亂的魔界對靈虛衆神傷害很大，因爲它是這一套秩序的主要維護者。
舊秩序一旦被打破，新矛盾就是無窮無盡。
所以在賀靈川看來，魔界的亂象還沒到終止的時候呢，因爲仇恨就像雪團，只會越滾越大。
現在魔界戰爭突然偃旗息鼓，那多半是有特殊原因。
而且，爲什麼早不出現晚不出現，偏偏在這時候？
賀靈川笑了笑：“你努力替他們隱瞞，有什麼用處？以你的神位，外頭即便能有任何好處，恐怕也不會落到你的頭上。”
“你……”普因神第一次顯出了憤怒。
被戳中了要害的怒火。
它只是個小神，不在靈虛衆或者剎利天中，兩邊都不要它。在神界，像它這樣的纔是主流，被稱爲“神民”，神界的平民。
神界但凡有什麼肉眼可見的、不可見的好處，都是上頭的大佬中佬瓜分走了，確實輪不到它。
但普因神在人間還是有幾個神廟，有一點信徒，也能用手頭那幾根刑龍柱收集一點魘氣，因此過得比普通神民還稍好一些。
可它當然想過得更好。
賀靈川打斷它，指了指桌上的刑龍柱：“你若不肯說，我就找其他天魔來問。還有六萬多個天魔不是麼，總有那麼幾個願意說真話的吧？”
以他現在的名望威能，還不是想找誰就能找誰？
普因神若不說真話，刑龍柱就會被送給其他天魔。
“別人得到”一定比“自己拿不着”更加痛苦，而且九幽大帝說得也沒錯，好事都輪不着它，那它還替人家既得利益者保守秘密做什麼？
人家會嘉獎它麼？
“刑龍柱是大凶之物，誰持有，誰就可能遭遇殺身之禍。”
賀靈川抄起刑龍柱輕晃兩下：“那我不害你。你可以退散了。”
“我話沒說完。”普因神不滿，“不過我接到消息，靈虛聖尊已經放話，不再追剿刑龍柱，至少暫時不追了。”
“爲什麼？”賀靈川微微皺眉，“靈虛衆也不是他一個人的，他說不追剿，靈虛衆神就不追剿了？”
偌大一個組織，最難做到的事就是統一行動、令行禁止。
依魔界的體制，這恐怕更難。
普因神這一回猶豫了很久。
賀靈川也不催它，而是問：“是不是又跟神降實驗成功有關？”
普因神立刻反問：“你也聽到風聲了？”
“這種大事，你以爲他們真不會走漏風聲？人間有句老話，世上哪有不透風的牆？”賀靈川聳了聳肩，“就我所知，靈虛衆已經不是頭一次宣佈神降成功了吧？”
普因神頓時鬆了口氣。如果九幽大帝早就知曉，這秘密就不算是它泄露出去的。
“嗯，七八年前就宣佈過，神降實驗離成功只有一步之遙。靈虛聖尊想弱化刑龍柱的影響，讓大夥兒都聽它的。”普因神道，“但沒用，當時大家殺得眼都紅了，靈虛聖尊的話，靈虛衆神自己都不聽。”
賀靈川點了點頭。他也聽說過那一場曠世大戰，靈虛聖尊親自出面，宣稱協議已經締結、雙方已經停手。
哪知這和平宣言發出去還不到二十個時辰，靈虛衆兩位大天神又跟敵人大打出手。
矛盾激化至此，連靈虛聖尊的威信都不好用了。
“那這回怎麼就好用了呢？”
“這回是神魂真身的公開試驗，靈虛聖尊甚至請剎利天和其他大天神過去，親自見證。”普因神當然沒被請去現場，但它可以聽說，“聽說爲了公正起見，這一次下凡的天神，一個是靈虛衆的，另一個則是出自剎利天。”
“巫垚’、‘昔瑀’，你聽過這兩個名字麼？”
“認得。這是一對雙胞胎，天賦神通也非常相似，它們是屬神……”普因神突然反應過來，“你是說，它們就是下界實驗的天神？”
“它們令大海冰封十里。”
“冰封？嗯，那就是它們沒錯了。它們這對雙胞胎，一個在靈虛衆，另一個在剎利天。”普因神繼續道，“聽說它們不僅是神魂全部下界，甚至在人間長久停留，還參與一場世俗的戰鬥，至今沒有返回神界！”
賀靈川追問：“沒再回去神界？你確定？”
“我怎麼確定？我也是道聽途說！”普因神倒是理直氣壯，“總之這些見證者回來以後，就說神降實驗已算是初步成功，未來可期。”
“這個消息，震驚了整個魔界？”
“那是當然。我認得的天神，最近都在討論這件事情，大家都想重返人間。”
原來靈虛聖尊是和剎利天勾搭上了，不簡單。
靈虛衆再怎麼標榜實驗成功，其他天魔只認爲它們自吹自擂。可剎利天作爲靈虛衆的傳統對頭，如果也對靈虛聖尊的實驗結果說好話，那這話在魔界的可信度就很高了。
賀靈川撫了撫下巴。
難怪他最近兩次找奈落天談話，總覺得那廝不盡不實有所隱瞞，原來如此。
普因神頓了一頓，又道：“而且靈虛聖尊還親口承認，即便後期試驗也能成功，他們能創造出來的皮囊數量終歸有限，不可能做到整個魔界人手一具。”
賀靈川暗道一聲“厲害”。靈虛聖尊使出這一招，是想暫時抵消刑龍柱在魔界造成的消極影響，拿回主動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