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消失，主僕就可以一起脫罪。
岑泊清雖然氣恨，但回頭想想大概還要感謝他。
伏山越真有點鬱悶。若不能在靈虛城專使抵達之前破案，他太子親臨的作用體現在哪裡？
就只是鎮住岑泊清，不讓他逃離白沙矍嗎？
賀靈川安慰他：“往好了想，他們主僕離心，遠非表面上那麼緊密。一旦我們抓回吳楷，讓他開口指證岑泊清的難度就小了。”
伏山越沒好氣道：“那也要先抓到吳楷才行。”
賀靈川想了想道：“要追蹤吳楷，倒也不算束手無策，我還有一點線索。”
伏山越大喜：“就知道你小子有料。這都什麼時候了，耽誤不起，快拿出來！”
賀靈川這才從懷裡掏出一隻油紙包。
“別看她是這副樣貌，其實青陽國師在四大國師當中最爲年長，去年剛過完一百九十歲壽誕，連我父王都派人去靈虛城送禮致賀。”
賀靈川收起了油紙包。他有個想法，但得等到晚上再實施。
“嗯？”伏山越這麼一聲，術師趕緊解釋：“魚會遊向頭髮主人所在的方位。”
“是啊。”賀靈川知道焦玉也會報告案件的調查進程，伏山越知道細節不奇怪，“我問過，他不說。但這兩人之間肯定有些關聯。”
“一百九十歲……”那麼一百六十年前也就是不到三十歲。賀靈川心跳有點加快，故意道，“快二百年來，這位青陽國師打過很多仗吧？”
絕了。這逆天的嗅覺，狗來了也要服氣。
他們已經等了盞茶工夫，這人的法子到底行不行？
術師腦門兒上隱然見汗，喃喃道：“怪事，按理說它該指路了。”
有嫌疑人，有部分物證，赤鄢國調查到目前這種進度，由靈虛城派來的專使接手，完全合情合理。
這玩意兒前後用過幾次了，賀靈川總結一下使用心得，除了自己控制不夠嫺熟之外，銅人的皮骨也不夠結實，邯河之戰被洪承略削掉了腦袋，鏡中世界乘鸞時被箭頭扎穿了胳膊，荷宮之戰也傷得不輕。
“不過是未雨綢繆。我總覺得，這位吳伯有些兒不對勁。”賀靈川聳了聳肩，“不止是他這兩口人，我還派人去他老家查了哩，姓吳一家原籍赤鄢煬水，呵呵，原來也都是赤鄢人。就是煬水有點兒遠，情報恐怕要過些天才能送回來。”
“就算他們指認，吳楷也不可能理會。”賀靈川思忖，“但你可以拿到貝迦妖民被殺害取珠的更多物證。”
“請再等等。”
“一個婦人都懂這些？”伏山越問邊上的猛虎焦玉，“他兒媳也是修行者？”
“我聽說，是盤龍城之戰。”
“那就是法器的效果了。”伏山越撫着下巴，“吳楷這老東西還挺縝密，居然能想到給兒媳和孫子佩帶這種東西。”
賀靈川又從懷裡取出卷軸打開，指着畫裡執笛的女子道：“你可認得此人？”
“廢物，降薪一級！”他順手揮退那個術師。
楊頌是另一支獵妖小隊的首領，算起來與麥學文平級，也有五六個手下。
赤鄢國太子到來，分走他肩上的多數壓力，也就能抽出手來研究金甲銅人。
“至於麼，你不是剛贏了五萬兩？”伏山越見過的有才之士要麼求權、要麼求名，像這麼死摳錢的，賀驍還是頭一個。
“誰說不是呢？”伏山越聳了聳肩，“我也只是聽說而已。國師可以調配元力，這玩意兒比靈氣還好呢，誰知道她有多少種手段？”
伏山越無奈，只得同意。
賀靈川訝然：“貴爲國師，即便上戰場也應該在重重圍護當中。什麼樣的對手能傷得了她？”
伏山越一怔，隨即道：“受害人當中有衆多本國妖民，我國應該給他們一個交代。因此，這個案子，我要有頭有尾地辦完。”
原來如此。
伏山越沉聲道：“這些證據，都很有用處——喂，這魚怎麼回事？”
而後，他就再拿出一條半寸長的木雕小魚，放進盒內加蓋。
就是個活化的尋物指南針？“那現在爲什麼失靈？”
“一碼歸一碼，談錢傷感情啊。”賀靈川聳肩，“再說我手裡都是死錢。不開源就只能節流了。”
失蹤的巡察使，靈虛城的。
伏山越等了幾息，沒見什麼異常，忍不住問：“追蹤開始沒有啊？”
此時伏山越手下的術師來了，先向他行了一禮，就聽取領導的要求。
此時有官員上門拜訪太子，賀靈川順勢道：“我先回去，玩一玩銅人。”
“是啊。”伏山越道，“聽說青陽國師年輕時有奇遇，得到駐顏秘術，到死都是容顏不老。”
二百歲，已經突破當今正常人類的壽命上限。
快二百歲的人，長着三十歲的外表？賀靈川輕吸一口氣：“她是人類？”
“哎？這不是青陽國師麼？”伏山越大奇，“你拿她畫像作甚，莫不是喜歡這個款的？”
不能再多問了，免得惹人懷疑。
“對了，我這差旅費，你什麼時候給報？”
更何況，靈虛城辦事何時需要講究什麼法理俱全了？
賀靈川翻了個白眼：“我不喜歡老女人。”
於是賀靈川仗着公款報銷，馬上換了一間頂好的上房。
“彷彿不是。”
失蹤的信差，靈虛城的。
“這個……”術師想了想，“可能對方設置了隱蔽法陣，以免被追蹤到。”
賀靈川一直奇怪，以麥學文的本事怎麼會找不齊其他組別的資料。現在看到吳楷對於家人的佈置，他算是明白了，這老頭子果真時時小心、處處謹慎。
“我拜託向巖向老先生弄的。”賀靈川沒好氣道，“他家的僕婦耳聽八方，沒有不知道的八卦，打聽吳楷家人住處是小菜一碟。向老先生又有一對兒珍珠鳥，能幫我揀回梳子上的人發。”
打開來，裡面是幾根頭髮，有長有短。
原來是要追蹤頭髮主人的下落。他從懷裡取出個水晶盒子，說道里面裝的是無根水，而後用真火將一根長髮燒成灰燼，溶在水中。
“你是說，吳楷的其他獵手？”伏山越道：“昨天接到你的消息後，我就已經派出精銳趕赴白汀縣小葫蘆鎮，讓他們抓住楊頌，押送到這裡來。”
他才十七好麼，十七！
“那誰說得準……哦！”伏山越想起來了，“這就是你從麥學文書房裡拿到的畫像？”
刨花油就是這個時候的髮膠，或者說定型水，還有保養頭髮的功效。吳楷一個上了年紀的老男人，哪還用得着保養頭髮？
賀靈川還以爲這是什麼活化類的神通，但仔細研究後發現，這魚可能本來就是真魚，脫水後成了幹，反而能保持更久的活性……
那對兒小禽妖，可不止是觀賞功能。
“那是當然。我記得青陽國師至少隨軍出征了五次，自己都受過重傷，可謂是功勳卓著。”
總之，這尾小魚在盒子裡遊得好不活潑，一看就很健康。
賀靈川豎起拇指：“你真行。這是吳楷兒媳和孫子的頭髮，吳楷現在應該跟他們在一起。你手下有能人，你來追蹤吧。”
“還有一件事——”
“你怎麼弄來的？”伏山越也不磨跡，轉頭吩咐一聲，才用異樣的眼光看向賀靈川，“誒，他兒媳是不是才二十出頭？”正當妙齡。
說來也怪，乾巴巴的木頭小魚入水以後就漸漸膨脹起來，魚腹也鼓了，還能搖頭擺尾，與真魚相差無幾。
這裡無論是大小、光線、陳設、臥具還是隔音效果，都比原來要好得多。當然價格也很美麗，他一點兒沒跟伏山越客氣。
“什麼？”賀靈川心頭一震，果然是這樣！
“聽說是兩個國家請求靈虛城協同作戰，帝君派出青陽國師隨軍前往，結果那一役打得好生慘烈。”伏山越回憶道，“不過是很早的故事了，遠在我出生之前，我也不清楚具體細節。”
伏山越湊近一看：“這難道是吳楷的頭髮？”他又習慣性地嗅了嗅，“唔不對，有刨花油的香氣！這是女人的髮絲。”
乾等也不是辦法，賀靈川問他：“對了，麥學文提供的其他線索，你查到了麼？”
當然，畢竟它還只是光板銅人，如同光棍，升級爲銅衛之後，各項能力都應該有大幅度提升纔對。
“靈虛城一旦派專人下來處理，你會把案件移交過去麼？”
伏山越大喜。焦玉方纔去搜吳楷的家人，可惜那處民宅裡面被處理過了，找不到有用的線索，連頭髮、指甲也被打掃乾淨。
“我以爲那是上古仙人的手段。”
伏山越豎起了耳朵：“嗯嗯，你說。”
“你盯他家人作甚？”
出乎賀靈川意料的是，伏山越這回居然還帶來一名赤鄢王宮的專屬鑄師。
“你不是要升級銅衛嗎，門外漢哪有行家裡手熟練？”這是伏山越的原話，“他正在熱爐，你拿上材料去找他吧。”
這個傢伙。賀靈川算是明白了，以伏山越跋扈暴戾的性情爲何還有許多追隨者。
他對人好的時候，給得也是真多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