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周益良的回答,用不着多作解釋,也能知道這是搪塞自己的話。方如海心中一急,也就有些口不擇言。
“周省長,明人不說暗話。太湖官方的朋友都給我說了,這事情要想得到解決,只要有你周省長一個電話就行。既然是這樣,你又何必推三阻四的哩。”
方如海這一輩子,也許都沒有用這種語氣對上司說過話。這也是爲了女兒的事,給逼得急了以後纔會如此說話。
“放肆!這是誰說的話,怎麼能說這種沒有黨性的話吶!”周益良有點氣急敗壞的吼了起來。
話一說完,就‘砰’的一聲擱下了電話。
聽到手機之中傳出的忙音,原來站着打電話的方如海,把手機往茶几上一放,無力地坐到了沙發上。
通話的結果,用不着方如海轉述,大家都聽得清清楚楚。
這個時候,不但是許微微的媽媽在傷心落淚。就連方圓圓和顧冬梅的媽媽,也開始抹起了淚水。
屋子裡的幾個大男人,面面相覷,全都沒了主意。事情走到了這一步,也就等於是說徹底關上了公正解決的大門。
“方書記,我給你們一個建議,到療養院去。說不定喲,還能柳暗花明又一村哩。”馬慶生的眼睛,盯在了桌子上的電腦屏幕上。
有些惱火的方如海,並沒有亂了分寸。一聽馬慶生的話,立即搭話道:“馬局,你這話不知是何道理?”
馬慶生從療養院與崔浩之間的衝突說起,說到衛生部的兩億無息貸款,說到崔浩的突然被查處。
接着,又說到了現場上魯南的出現。
到了最後,他才用手指頭點着桌子上的屏幕說:“你們看網絡上的這些消息,如果沒有人在背後幫忙,絕對不可能造成如此瘋狂的浪潮。”
聽他這麼一說,幾個大男人立即湊到了電腦面前。看了一會之後,全都露出了一副瞭然的表情。
劉長風和馮不同都是行內的人,自然明白網絡上如此瘋狂的原因,肯定是上面有人放鬆了網監力度的結果。
方如海三人也是官場上打拼的行家,看到網絡上的洶涌澎湃,哪能不明白眼前這樣的局勢,會對有關當事人造成什麼樣的壓力。
“哦……我算明白了。放在正常情況下,周益良再是怎麼一個不講面子,也應該會要答應把我家圓圓放出來。
稍微給一點面子,三個女孩子,都應該會要放出來。最大的堅持,也就是把三個保安多關上幾天吧。”方如海慢慢整理着自己的思路。
方夫人等不得這樣慢條斯理的說話,不客氣的頂撞道:“老方,有話快說,我不耐煩你說這麼多的廢話!”
“咳咳……”方如海有些尷尬的咳嗽了兩聲,接着說道:“現在堅持不肯放人,應該是騎虎難下的情形。”
“老方,那我們現在怎麼辦?”方夫人還是不肯放鬆。
方如海把手一揮道:“能有怎麼辦?走,到療養院去!”其他人一想,確實也只有這樣的辦法。
風雨之中的江淮省省城金陵市區,一片有着士兵站崗的別墅區。一號別墅的客廳中,還亮着燈光。
一個年約五十有餘,容貌清瘦的男子,歪靠在沙發上,手中端着一杯茶,準備往嘴邊送。
看到旁邊站立的年青人沒有想走的意思,他突然想到了什麼:“吳秘書,今天晚上還算太平吧。”
爲政者,最是擔心自己管理的地域裡發生什麼麻煩事。要是鬧的亂子大了一些,那將會直接影響到自己的仕途。
眼前這個吳秘書,將自己送到家後仍然沒有離開的意思,顯然是有什麼要說。
吳秘書張了一下嘴,又停了下來。
“怎麼一回事?”男子沉下臉來。手中的茶杯,也‘砰’的一聲放到了茶几上。
“秦省長,你聽了之後可別發火。事情是這樣的……”吳秘書先打了一聲招呼,然後就將太湖市汽車站發生的事情繫統介紹了一遍。
“你是說,有流*氓在光天化日之下強搶女性,而且搶的是女警察?”省長秦正有點不可思議的擡頭問道。
“是的。”秘書吳山泉說。
“你是說,有保安見義勇爲,救下了女警察,卻被太湖公安局的警察給抓了起來?而且,是連三個女警察一起抓的!”秦省長逐字逐句的消化着自己聽到的消息。
“是的。”吳秘書的回答還是兩個字。
“你是說,警察不想這麼做,太湖的冷越秀親自打電話,壓着公安局長這麼做的。”說到這兒時,秦省長的聲音高昂了起來。
聽到他的聲音不對頭,妻子連忙跑出了房間。
“沒你的事,你先去休息吧。”秦省長揮手將妻子趕回了房間。
“是的。”秘書吳山泉還是這麼簡短的回答。
“冷越秀爲什麼要這麼做?他在政法這條線上幹了二十多年,難道不知道法律,不知道規矩嗎?”秦省長繼續問道。
問話的時候,他有點惱怒的一拍茶几。剛纔泡好的一杯茶,‘砰’的一下倒在了茶几上。
一陣手忙腳亂,總算是收拾好了茶几上的杯盤狼藉。女主人知道丈夫在談工作,也沒有出來幫忙。
“小吳,你先說事吧。”秦省長揮手阻止了吳秘書想要重新泡茶的舉止。
“省長,帶領流*氓鬧事的人叫杜茂富。他的哥哥叫杜茂才,是‘崑崙集團公司’的董事長。
此人和周副省長相處甚好,凡是周副省長線上的人,都被打過招呼,知道要照顧杜茂才的生意。”這一次,吳秘書說得比較詳細。
聽到這兒,秦省長也就明白了吳秘書剛纔吞吞吐吐的原因。
這個周益良,依仗着京城有人,並不把自己這個一把手省長放在眼中。
作爲秘書來說,也是儘量不在自己面前提到周益良的事,免得自己難以處置。
“哼哼,一個副省長,與一個商人打得火*熱。連帶着手底下的人,也跟着幫助保駕護航,搖旗吶喊。甚而至於,連法律的尊嚴也在所不顧,成何體統!”秦省長又拍了茶几。
這一次,由於茶杯中沒有茶水,也就沒有造成剛纔那樣的麻煩。
對秦省長的話,吳秘書保持了沉默。他只能陳述事實,不能對領導的作爲有所點評。
“小吳,網絡上的事情,不會是僱用水軍進行炒作的吧。”秦省長髮怒之後,又提了一個問題。
這樣的事情,並非沒有前例。有的純粹是無中生有,虛構故事;也有的是張冠李戴,顛倒黑白。
往往是在網絡上鬧得轟轟烈烈,羣情鼎沸。查到最後,卻是一派胡言。
“省長,我看不象。事情是太湖市先鬧起來的,有視頻,有圖片,也有文字。
特別是那個杜茂富,跑到公安分局索要女警察回去過夜的事,更是警察給捅出去的消息。
接下來,在網絡上大聲呼籲各界聲援的人,有的是江水縣公安局的警察,有的是省警官學院的學生,還有的是各家大家的學生。
根據分析,應該是被抓的那幾個女警察的同學與同事。到了後來,是公安部的網站開始發酵,從而在全國引起了大的波動。
從這些情況來看,事實應該不會有什麼大的出入。”吳秘書的回答,有事實,也有分析,十分翔實。
特別是到了最後,吳山泉還說出了自己的觀點。
“呃,幹得不錯。”秦省長表揚了一句。
能及時發現情況,報告情況,並且亮明自己觀點的秘書,是一個不錯的人才。
接着,秦省長又問道:“小吳,他們那些人有些什麼反應?”
他的這個問題,根本沒有說出這個‘他們’指的是誰。乍一聽起來,好象是有點沒頭沒腦的味道。
“省長,剛開始,太湖一直在清網。接着,省城這一邊也開始了清網。京城那一邊,也進行了配合。這麼看起來,形勢還算穩定。
到了八點鐘往後,京城那一邊的清網動作,突然慢了下來。再到後來,基本就是放任這些帖子的傳播。
其他各省,也同步放慢了清網的動作。到目前爲止,只有江淮省這一邊還在嚴防死堵。
不過,效果也不怎麼樣。”吳秘書也沒有點‘他們’的名,只是說出了具體事實。
“哦……公安部的網站在發酵,京城那邊不作爲。有點意思,太有意思啦。”秦省長站起身來,在客廳裡大步走動了起來。
這個時候的吳秘書,什麼都不說,只是靜悄悄地走到一邊去,幫助秦省長重泡了一杯茶。
吳山泉已經做完了一個秘書應該做的事。接下來的事情,用不到,也輪不到他去管。
“京城那邊保持沉默,這是什麼意思呢?”重新坐下來的秦省長,端起茶杯,淺淺呷了一口茶,又沉思起來。
這時,茶几上的電話機響了起來。
“省長,是省公安廳王廳長的電話。”吳秘書將話筒遞了過來。
聽到秘書的報告,秦省長眼睛一亮。
太湖的警察抓了另外一個地區的警察,公安廳不去處理事件,卻把電話打到了自己這兒,這事有點意思嘍。
要知道,分管政法這條線上的領導,是周益良這個常務副省長哩。
“問問他,有什麼事情?”秦省長沒有接電話。
吳秘書重複了秦省長的意思之後,與王廳長對起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