療養院的別墅小區。
月上樹梢的時候,宣思賢的汽車停在了自家借住的別墅門前。
“思賢,你怎麼啦?”已經有些出懷的白潔,看到丈夫陰沉着個臉走了進來,頓時嚇得站了起來。
聽到媳婦這麼一說,水柔之沒有好氣的說了一句:“能有什麼,還不就是在外面受了別人的閒氣。你這個做妻子的,也不知道過去迎接一下。”
對於這個後來的婆婆,白潔並沒有什麼看法。
由於沒有利害衝突,特別是沒有原來那個宣老夫人的有意打壓,兩人之間的關係相處,還要融洽得了不少。
此時聽到水柔之的責備,白潔沒有生氣,只是俏皮的伸了一下舌頭。隨後,她就連忙迎上前去。
看到白潔跑步的速度,反而是宣思賢嚇了一跳,連忙上前一步,扶住白潔說:“不能跑,不能跑。”
“沒事的。守一說過,適當的活動,反而有益於胎兒的成長。”白潔幸福的笑道。
聽到妻子提到李守一,宣思賢臉色一沉,鬆開手臂,自己跑到客廳,在沙發上坐了下來。
“思賢,你怎麼啦?”白潔再一次重複了剛纔的驚訝。
坐在沙發上看電視的水柔之:“沒見到過你這麼沒心沒肺的女人。丈夫不開心,還偏要說這種戳心肝的話!”
說話的同時,她‘啪’的一下關掉了電視機。沒有思想準備的白潔,一下子懵在了客廳的門前。
“好啦,好啦。姆媽,你和小潔說這些幹什麼哩!”還是宣思賢有些不忍,出聲打了一下圓場。
水柔之眉頭一揚道:“我說什麼啦?我們孃兒倆,在外面受人家的氣。難道說在這個家中,也不能說話嘛。”
“好啦,好啦,你想怎麼說,就怎麼說。我不說話,這總行了吧。”宣思賢不想與母親發生衝突,直接舉手投降。
“讓我說,我就說。思賢,我告訴你,在這個世界上,做人不能太老實。姆媽老實了大半輩子,被人拋棄,就連兒子都見不上一面。”水柔之氣得直拍沙發。
聽到母親說到父親的往事,宣思賢覺得臉上有些掛不住。又不好阻止,只得連連乾咳了幾聲。
“你別咳嗽,你那個老子,坑害了我,也沒得到什麼好收場。到了最後,被人家弄了一個車禍,連個全屍都沒有落得下。”水柔之說得起了勁頭。
一聽母親說到這樣的事,還又是當着妻子的面在說父親的短處,宣思賢覺得有些難堪,直接站起身來。
“你別走,聽我把話說完。”水柔之憋了一天的火,這個時候全都發作出來。
對於母親的發作,宣思賢也無力反抗,只得乖乖地坐下來,任由母親歇斯底里的發作了一番。
儘管聽到許多不實的說法,還有一些過格的攻擊,他也採取了沉默的態度。
由於他這樣的態度,水柔之的言行也就愈加放肆。好象是要通過這一次的發泄,把幾十年的怨氣都給吐了出來。
到了最後,李守一等人幾乎是成了十惡不赦的壞人。他們與宣思賢的相處,也是爲了宣家的財產而來。
而且,他們個個都是‘白眼狼’,都是忘恩負義的人。一有了本錢,全都對着宣家的人反攻倒算起來。
說起來,水柔之也不是什麼壞人,只是虛榮心強了一些。要不是愛慕虛榮,年輕貌美的水柔之,也不會做了宣思賢父親的地下情*人。
不但是做了第三者,還爲宣家生養出了第二代。
之所以能讓她這麼做,除了宣思賢父親的富豪身份與氣質以外,更主要的原因,是即將垂手可得的老闆夫人。
這樣的夢想,在宣思賢的父親去世之前,水柔之的腦海之中,就一直沒有消失過。
隨着宣思賢父親的遇難,水柔之除了失望,就是傷心。沒有想得到,峰迴路轉,會讓自己的夢想有了實現的可能。
前不久,因爲兒子繼承權遭到威脅的事,水柔之來到了太湖,找到了李守一這些人。
因爲是姐夫的母親,李守一等人對她給予了最高禮儀的尊敬。水柔之也知道這是因爲兒子的緣故,纔會讓李守一等人如此尊重自己。
不過,她想偏了一條。她把當初的療養院,看成是朝不慮夕,岌岌可危的企業。如果離開了兒子的幫助,將會立即宣佈關門。
事實上,她從後來兒子的珠寶店資金危機中,也能看出療養院的實力,知道療養院根本不需要兒子的扶持。
反過頭來說,應該是療養院在扶持了兒子的珠寶店。儘管目睹了這樣的事實,水柔之還是陶醉於自己精心編織的美夢之中。
雖然沒能如願以償的當上老闆的夫人,卻也當上了老闆的母親。
特別是在她擔任了財務總監之後,享受了以前在其他企業所沒有享受到的特權之後,更是找到了一種前所未有的滿足。
她開始迷失於自己編織的夢中,陶醉於掌控一切的權力之中。
在她的夢中,這家療養院已經成了兒子珠寶店的下屬,自己也成了療養院的太上皇。
她把蔡元芳當成了給兒子打工的屬下,把李守一當成了一個跟着兒子發財的幸運兒。
假如沒有療養院的這一次調整,她這樣的感覺還會繼續下去。隨着蔡元芳的一系列調整方案出臺,水柔之的美夢這才宣佈徹底破碎。
到了這時候,她再也不顧平時刻意培養的矜持與嫺靜,不顧一切的發作起來。
剛開始,白潔不知道是怎麼一回事,也爲婆婆的發作給嚇了一大跳。到了後來,她越聽越不是一個滋味。
在這中間,她不止一次的衝着丈夫瞪了眼睛。奈何宣思賢只是兩眼朝天的抽着香菸,根本沒有看她一眼的意思。
事實上,宣思賢雖然覺得母親的說話有些過分誇張之外,從心理上來說,也還是引起了共鳴。
在這樣的情況下,他根本不會想到自己的妻子會有什麼不同的反應。
在他的心目中,白潔就是一個純潔的女人,就是一個溫柔的女人。不管碰上什麼樣的事情,都不可能會有自己的主見。
“婆婆,你說好了吧。如果你說好了的話,是不是停下來讓我和你兒子說上幾句話。”白潔冷冰冰的開了口。
別說是水柔之,就連宣思賢自己,也從來沒有聽過白潔用這樣的語氣說話。
在這之前,宣老夫人逼着宣思賢與白潔離婚時,白潔也只是哀哀的哭泣,從來沒有這樣不客氣的說話。
“小潔,你怎麼啦?”宣思賢心中覺得不好,猛的坐直了身體。
“宣思賢,你覺得守一兄弟佔了你的光,你覺得守一兄弟做了忘恩負義的事,是這樣嗎?”白潔柳眉倒豎道。
面對妻子的怒火,宣思賢打了一個哆嗦說:“不……不……小潔,你聽我說。”
“思賢,你是想說守一兄弟沒有佔你的光,還是覺得守一兄弟沒有做忘恩負義的事嗎?
呵呵,我知道你不是這個意思。你母親說了那麼多話,你都沒有反駁半句,說明你的心中也這麼想的。
是的,是你帶守一去了‘青山寨’,才讓他有了傣家的朋友,也纔有了藥材的來源。是的,是你帶守一去了緬甸,才讓他有了第一桶金。
是的,如果沒有你的介紹,守一不可能會能找到療養院這麼一個發家致富的好地盤。”白潔語若懸河,滔滔不絕。
宣思賢沒有出聲,只是動了一下*身體。這些話,也正是他的內心想法。如果沒有自己所做的這一切,能有李守一的今天嗎?
沒有,絕對不可能會有!
“可是,我來問你。如果不是守一保住了我們的胎兒,如果不是還想要守一繼續幫助我們,你會帶他們去‘青山寨’,帶他們去緬甸嗎?
我再問你,‘青山寨’的人對守一的感情,爲什麼會比對你還要深?這是因爲守一救了傣家的少寨主,碰上了老巫醫。
如果守一沒有特殊的本能,會贏得了那個韓國的全老闆嗎?能讓你那麼揚眉吐氣嗎?
我再問你,如果不是爲了幫我保胎,守一會跑到太湖來嗎?如果沒有他的出手,我能保得住自己的孩兒嗎?
是的,是你幫助做了中介人,幫助守一買下了這麼一座療養院。請你注意,療養院不是白送的。
也不是看在你的面子上,給了多大的優惠。甚而至於,如果不是守一發現得快,還會上了宣家律師的當,還會吃了翁家一記悶虧。
當初的療養院,是一個看着只出不進的燙手山芋。翁家弟兄是迫不及待的要往外扔包袱。
難道說,就幫助做成了這麼一筆交易,也能讓你成爲有功之臣。退一萬步來說,就作爲你是有功,守一也應該要記住你的功勞吧。
你的繼承權,是守一幫你奪回來的吧。兩條人命的嫌疑,是守一幫你洗刷乾淨的吧。
在你資金危機的時候,是守一不顧療養院的風險,調集自己的資金給你解圍的吧;是守一冒着生命危險,去緬甸採購毛料的吧。
所有這一切,你都記不住。只是記住了自己幫人家做的那幾件小事。思賢呵思賢,你什麼時候變得如此勢利,變得如此的本末倒置?
你告訴我,到底是什麼原因讓你變得這個樣?難道說,除了錢財之外,人與人之間就沒有感情了嗎?
如果是這樣,我也就能接受老夫人對你所做的那一切。也能接受你姐姐對我們所做的那一切。”白潔的話愈發鋒利,直刺丈夫的心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