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en擡起臉，漂亮的眼睛瞥了顧萌萌一眼，然後又悶悶地低下頭，好半晌才道，“你都不理我！”
只知道跟爸爸說話。
他們一天到晚都在一起還有數不完的話說，跟他就沒話說，連問問題都不回答。
“乖兒子，你想問什麼？”
顧萌萌看着他悶聲不吭的模樣，伸手颳了刮他極嫩的小臉，誘哄着他。
len坐在一旁，嘴巴緊緊抿着，也不說話。
“你媽媽讓你問就問！”
坐在房車側座的厲楚恆慍怒地朝len瞪過去。
……
len擡眸飛快地看着厲楚恆一眼，復又低下頭來，他一直要問的，就是爸爸在打斷他。
“媽媽，什麼叫順產？”
len終於能把一句話完整地問出來了。
“……”
顧萌萌愣了下，這纔想起剛剛她們領len進的可是婦產科醫生的辦公室，還說了一堆什麼順產、剖腹產的事。
“媽媽？”
len疑惑地看着她。
“呵。”
厲楚恆坐在真皮側座上，修長的雙腿交疊，脣角勾着一抹弧度，一雙黑眸揶揄地盯着顧萌萌，等待她的答案。
他倒要看看，她怎麼向才五歲的兒子解釋什麼叫順產？什麼叫剖腹產？
“這個是順產就是……寶寶從媽媽的肚子裡出來。”顧萌萌不理會厲楚恆的不懷好意，艱難地想着說話，“就像len也是從媽媽肚子裡出來的。”
len一臉似懂非懂。
顧萌萌還沒來得及鬆一口氣，len又稚聲稚氣地問道，“什麼叫剖腹產？”
“……”
顧萌萌瞬間詞窮了，“這個……這個……等你以後上中學學生物課的時候就知道了。”
她實在不知道怎麼解釋。
“……”
厲楚恆慵懶地坐着，聞言，脣角的弧度更深，像看笑話似地看着顧萌萌一臉的爲難和窘迫。
眼底深處，卻是寵溺。
“上中學？”
len重複着她的話，沒有掰指頭就算清楚了是多少年以後，頓時小臉又耷拉下來，低下頭又開始裝面癱裝石頭了……
“兒子……lg？len……厲子霆？寶貝兒子？”顧萌萌抿了抿脣，刻意放柔聲音，伸手捏了捏他的耳朵，“這是醫學上的知識，太深了，你到中學以後纔會學到，我現在說了……你也不懂。”
原諒她實在沒辦法詳盡描述順產和剖腹產是怎麼一個過程。
不管她怎麼說，len都還是耷拉着一張小臉，兩隻小手放在併攏的膝蓋上絞動在一起。
……
直到之後，夫妻三人走進一家品牌商城，len的小臉才緩和一些。
這家裝璜得富麗堂皇的商城——“格調皇城”打着只做上流社會生意的口號，裡邊的服務一流，自然特別符合厲楚恆這位暴發戶同志的胃口。
一走進去，便是兩排迎賓小姐齊刷刷地彎腰鞠躬，沿路爲他們服務。
嬰幼兒專櫃前，厲楚恆同len兩父子顯然有了很大的分歧，一個只挑女嬰的衣服，一個只盯着男嬰的衣服看。
看到幾個小巧的足球，len更是把之前對顧萌萌的彆扭拋到九霄雲外，拉着顧萌萌道，“給弟弟的。”
“……”顧萌萌盯着那隻巴掌大的玩具足球，再看向len眼裡的殷切，頓時感覺自己的腦袋要裂開了。
這倆父子……用不用這麼相像？！
都是一樣的偏執、固執。
偏執就算了，你們好歹也往一個方向偏執，爲什麼分往兩個方向？！
一個要女兒，一個要弟弟。
哪能事事如意？
“媽媽，買。”len稚聲稚氣地說着，將手中的足球交到一旁的武江手中，又拎了機槍、拼圖玩具等遞給幾個保鏢。
每一件，都是實足地顯現出了男孩的氣息……
len拿得不亦樂乎，厲楚恆終於發現了，一雙黑眸冷冷地掃過去，從武江手裡奪過那隻手掌大的足球，冷冷地看向len，“越活越回去了，玩這麼小的球？！”
“給弟弟玩！”
len一臉認真地說道，然後一雙小手比劃了下，“童奶奶說，弟弟只有這麼大。”
所以，不能買大的足球給弟弟玩。
買小的正好。
“弟弟？！哪來的弟弟？！”厲楚恆站在那兒，指尖瀟灑地轉動着小足球。
“……”
len立刻朝顧萌萌的肚子望去。
厲楚恆跟着看過去，就見顧萌萌正在往外面走，彷彿急於逃命似的……
“誰說你媽媽要生弟弟？！”厲楚恆低眸睨着他，陰沉地道，“你敢跟我唱反調？！”
他在這要個女兒，這小子敢要弟弟？！
“不生弟弟生什麼？”len被厲楚恆眼裡的火焰嚇到，有些侷促地問道。
不生弟弟還能生什麼？
“生妹妹！”厲楚恆拿着足球塞回一旁的貨品專櫃上，擲地有聲地道，“所以——不準給我買這些亂七八糟的，不準跟我唱反調！聽到沒有？！”
在這個家裡，他不允許有任何一個人期待顧萌萌生個兒子出來！
……
len就這麼眼巴巴地看着那小足球重新被放回專櫃上，頓時大受委屈，又不敢跟厲楚恆鬧，只能悶着一張小臉，轉身喊道，“媽媽……”
“小少爺，太太已經回車了。”一旁的保鏢連忙回覆道。
太太走時的那神情……完全是去避難。
“……”
沒人爲他出頭，len的一張小臉頓時更苦兮兮了。
一轉頭，len就見厲楚恆在拿一些女孩子的小裙裝、粉色玩偶、還有粉色的玩具梳妝檯、成套的換衣布娃娃丟進保鏢的懷裡。
過份。
爸爸太過份了。
len悶着一張臉站在那裡瞪着霸道非常的厲楚恆，大大的眼珠子轉了轉，便走去一旁又把小足球拿上。
而且這次拿得更多，len把一系列的玩具足球、坦克飛機摩托……凡是他認爲讓弟弟陪他一起玩的玩具他全拿了。
“你給我放下！”
“你買？！”厲楚恆頓時冷笑一聲，“你什麼有時候經濟能力了？！”
“我有壓歲錢！”
大伯大嬸嬸都有給他，二伯也給了，舅公他們也給了。
他有很多錢！
len抱着玩具利落地遞給那些營業員小姐，生怕厲楚恆會追上來打他似的，len掏出卡就付了賬，不等收銀員算錢，就報出了總價。
那一套動作……簡直是行雲流水。
待收銀員算完價錢，發現和len說的一分不差時，驚訝地張大了嘴，一邊刷卡一邊道，“小弟弟，你好聰明，你可以報名那種小孩子的數學競賽，有獎學金，也能自己掙錢的！”
話落，收銀員就感覺到一道刀鋒般的寒芒狠狠地捅向自己。
一轉頭，收銀員便收到了厲楚恆陰鷙到殺人般的目光，“……”
好凶的男人……但是，好帥！帥得慘絕人寰！
老爸跟兒子都太帥了！
瞪兩眼也值了！
收銀員一邊承受着那種要將她千刀萬剮的目光，一邊哆哆嗦嗦地替len結賬。
從商城中走出來，len很有骨氣地一個人拖着兩大袋購物包，誰都不用幫忙，悶着一張小臉艱難地往車邊拖去。
“你隨身還帶壓歲錢？！”
厲楚恆冷漠的聲音在他頭頂上方響起。
“……”len不想理人，吃力地拖着購物包走路，兩側的保鏢沒有上前妄自替他減輕負擔。
於是形成了一副詭異的場景，一堆大人遊手好閒，一個小男孩拖東西拖得面紅耳赤，引得路人頻頻張望。
早已回到車上等待的顧萌萌見他們過來，連忙下車，心疼地看向len，“你怎麼拖這麼重的購物袋？！”
這兩個購物袋加起來……估計比他自己都重了吧？！
看到顧萌萌走過來，武江明白厲楚恆已經不會再發脾氣，於是上前拎起兩個購物包就走向車子。
……
“你們……怎麼了？”顧萌萌目光在一臉鐵青的厲楚恆和出汗的len之間遊移着。
難道，倆父子吵架了？！打架了？！
“你的好兒子自己拿着壓歲錢四處晃！他纔多大？！”厲楚恆站在車門前，一眼冷冷地瞪向len。
這麼小拿錢亂晃也不是大不了的事！
重點是，這小子拿着錢專門買男孩子的玩具跟他唱反調！
靠！
“是我準備給他開個戶頭，替他把錢存起來，才把錢帶出來的。”顧萌萌連忙解釋道。
“哼！”
厲楚恆冷哼一聲，臉色沒有變得好看，打開車門便坐了上去，一張臉冷得跟冰塊一樣。
……
不就孩子帶了壓歲錢嗎？
“媽媽，我買了東西給弟弟！”len獻寶似地拉了拉她的手，“很多，很多！”
“……”
很好，她知道厲楚恆究竟是在不爽什麼了……
厲楚恆這男人很奇怪，他控制着所有人，要他們全期望她生的會是女兒。
好像這樣，她到時就真的會生女兒一樣。
現在……整個家裡，估計也只有len跟他反着來，一昧想要個弟弟陪他踢足球，堅持不改變立場……
時間飛逝而過。
新年很快就過去了，街上的喜慶氣氛都慢慢消失了，而顧萌萌的肚子卻在一天一天逐漸變大。
她本來還想在春節裡讓厲楚恆和len和解一下，於是買了一大堆的煙花。
一家三口本來看煙花看得好好的，就是因爲童媽興致勃勃地拿了一件白色的手織毛衣過來，說是織給寶寶穿的。
就僅僅是這樣而已。
父子倆也算滿意，但就因爲一個說女兒穿白色不錯，一個說弟弟穿白色好看，兩人又互不理睬了。
len對厲楚恆崇拜又帶些懼怕，基本上都不敢跟厲楚恆大聲嗆話。
而這一次，len表現得格外激烈。
顧萌萌很不懂，她生兒子生女兒，也不是靠他們父子倆爭執兩下就能決定的……
他們吵什麼呢？！
究竟吵的是什麼？！她很糾結，但卻毫無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