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前，他可一直沒覺得自己是重欲的男人，可是昨天晚上，他幾乎一整夜沒有睡着。
那股陌生的感覺，伴隨他剋制了自己一整個晚上。
分明他可以不管不顧，犯不着控制自己，想要面前這個女人，無所顧忌也行。
可是在看見她睡得那麼沉，美好的樣子，他最終還是不得不按捺下。
這樣的猶豫，最近兩次，出現的太突兀，以至於讓衝着涼水澡的冷厲晟都忍不住煩躁，一頭短髮也跟着灌了冷水，再齊齊從他五官深邃突出的輪廓上，慢慢流下來。
李嫂已經準備好了早餐，聽見沉沉的腳步聲，知道是冷厲晟，他每天早上起牀的時間很準時，不管在戚晚來之前，還是來之後。
“少爺……”已經泡好的茶僵在李嫂手中，她略微豐滿的身子忍不住愣怔了一下。
一向起牀之後，一身神清氣爽的男人，什麼時候，雙眼瞼上，居然是滿滿的青灰色？
冷厲晟大步走進餐廳，拿起已經放在餐桌上的早報，衝李嫂漫不經心的點頭：“拿過來吧！”
他有一個習慣，每天早晨起牀，習慣喝上一杯龍井，然後再用早餐。
李嫂微微愣怔了一下，很快又抿脣一笑，彷彿知道昨天晚上發生了什麼，將茶水放在冷厲晟面前的時候，又忍不住問：“戚小姐還在睡嗎？”
冷厲晟微微一皺眉。
戚晚每天起牀的時間都比他晚上半個小時，對於李嫂的明知故問，頓了頓，他還是平淡無奇的開口：“今天她不上班，隨便她睡到什麼時候，但是記得，午餐一定要叫她起來吃！”
睡了整整一晚上，他看了她一整個晚上，那個小女人倒是不錯，居然連眼睛也沒有睜一下，這一睡，就是整整一夜！
李嫂聞言，更加確定了自己的猜測，一邊往廚房走，已經長了不少皺紋的臉，隱隱露出一抹輕鬆。
冷厲晟喝完了龍井茶，並沒有繼續吃早餐。
將大致看了一遍的報紙丟在餐桌上，看見李嫂準備拿早餐出來，他擺擺手，“我還有事，給她留着就成！”
在李嫂眼中，冷厲晟對戚晚，大約還是關心的。
至少已經足夠得上一般夫妻之間的感情。
——
戚晚一覺睡醒，看見牀頭的鬧鐘，才發現已經上午十點半了！
十點半！
前一刻還昏昏沉沉的腦袋，在意識到十點半早應該是上班時間後，迅速清醒起來。
倏地揭開被子。
“啊！”
饒是這段時間的經歷，已經讓戚晚早已經習慣了各種各樣的驚嚇，可是，看見被子下面的她，居然連一件衣服也沒穿，那張染着微微紅暈的臉蛋，還是忍不住一片驚愕。
她毫無印象！
沉悶了兩秒，戚晚從昨晚泡澡開始，細細回想了一邊，居然連是怎麼出的浴室，也沒有任何記憶。
漆黑的大眼睛看向身側的位置。
空無一人，連面上都已經涼透。
冷厲晟昨天晚上，有來她的房間睡嗎？
戚晚從來不知道自己原來可以睡得這樣沉，連身邊發生了什麼事都毫無察覺。
耳朵裡沒有聽見四周有任何聲音，安靜的房間幾乎只剩下了她自己的呼吸聲，戚晚默了默，最終裹着牀單起身。
從衣帽間裡找出最簡單的裙子套在身上，穿着大拖鞋下樓。
左右都已經這個時間了，如果再去冷氏上班，指不定辦公室的那些人，可能比她整天沒去上班傳得更加厲害。
李嫂正在收拾午飯要用的菜，聽見空氣裡由遠及近的腳步聲，知道戚晚下來了，連忙回過頭。
戚晚率先朝李嫂點點頭：“冷少已經出門了嗎？”剛纔她路過的時候順便往書房裡面看了一眼，並沒有看見冷厲晟在裡面。
李嫂剛還準備上去叫戚晚起牀，沒想到她自己先醒過來了，聞言微微一點頭，又緊接着轉身打開微波爐，將之前熱着的早餐拿出來：“戚小姐，你先少吃點早餐，午飯我一會兒就做了！”
戚晚一點也沒餓，但是看着李嫂從微波爐拿出來的吃的，她也沒有開口拒絕，微微一點頭，人已經退出去，拉開椅子在餐桌前坐下來了。
不過戚晚才吃了一點，就感覺到李嫂看她的眼神，怎麼都帶着一種微妙的感覺。
臉色沉了沉，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戚晚扯了扯脣角，嚥下口中的牛奶，才慢慢擡起頭來：“李嫂，你怎麼了？”
戚晚的聲音很低，卻驀地驚醒了李嫂。
自從冷厲晟早上說了那樣似是而非的話，李嫂如今一看見戚晚，整個人不由自主的就會散發渾身的憐憫感。
能夠讓冷厲晟特意囑咐不要吵醒她的女人，除了未來這冷宅的女主人，還可能有其他人嗎？
李嫂笑眯眯的搖頭，“沒事，戚小姐快把牛奶喝了吧，趁熱，中午我多做點吃的，冷少吩咐了，要您好好補補身子。”
冷厲晟吩咐了，好好補補身子！
戚晚好像聽見了全世界最好笑的笑話，漆黑的大眼睛盯着李嫂，顯得有些不可思議。
這個世界誰關心她，也不會是冷厲晟這樣的男人來主動關心她吧？
李嫂到底多操心他們之間的事情，纔會願意在這樣的時候幫冷厲晟說好話？
“嗯！”沉沉的應了一聲，不應該自己往心裡去的，她已經聰明得不會往心裡去，至於這到底是不是冷厲晟的吩咐，跟她又有什麼關係呢？
不去上班，戚晚也沒有什麼好消遣的。
自從上次的事情發生之後，家裡面的家務已經不知不覺間不需要她再動手了。
午飯後，戚晚在客廳坐了一會兒，看見李嫂在收拾餐廳，一邊看過來的目光，突然感覺有些坐不下去，微微猶豫了一下，點頭道：“我有點悶，想去外面走走，不會走遠！”
冷宅別墅不會很大，二樓也就五六個房間。
但是宅子所在的花園卻不小，前前後後，繞成一圈走，至少也需要十多分鐘的時間。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爲早上冷厲晟似是而非的言語，當戚晚提出，出去走走的時候，李嫂難得沒有多言一句，只笑眯眯的道：“今天外面的太陽也不大，戚小姐出去逛逛就早點回來。”
戚晚微微一怔，很快點頭。
完全不知道冷厲晟是什麼想法的戚晚，繞着園子整整走了一大圈。
天空中太陽還有微微的餘溫，但是已經不是很熱了，她身上穿着隨便找出來的棉布長裙，很透氣，讓她整個人在微微的風聲下面感覺無比舒適。
最後，繞完一整圈，遠遠看見冷宅近在咫尺的大門，和空蕩蕩的花園，戚晚，突然之間不想再上去。
從這座別墅裡，她已經試圖逃走過。
那一回，如果蘇瀟宸來了，也不失爲她恢復自由的一個契機，但是蘇瀟宸並沒有來，她的世界，在看見冷厲晟的時候，再次恢復到了一整片黑暗當中。
戚晚扯了扯脣角，忍不住苦笑。
每當有人說命運的時候，她還總是抱着不相信的態度，可是當這樣偶然的事情落在她身上，她才深深感覺到，原來人生，還真不是每個人年少氣盛時候的夢想。
太現實，現實得讓人根本無法接受！
也不知道在門口站了多久，努力按捺下腦袋裡亂七八糟的念頭，在李嫂拿着灑水壺出來給陽臺上幾盆花澆水的時候，戚晚提步進門。
等李嫂忙完，路過客廳，戚晚突然出聲叫住了她。
“戚小姐有什麼吩咐嗎？”李嫂沒有任何訝異，或者說她這一整天的心情都很好，連帶看着戚晚的時候，眼角眉梢都是暖暖的笑意。
戚晚抿着脣，有些不知道應該如何開口。
也許是因爲話題太過敏感，頓了頓，她的耳根子倒是先紅了起來，連帶着脖頸和臉頰，也染上了淡淡的粉紅色。
“如果……”戚晚猶豫，按理說，李嫂做冷宅傭人也有許多年了，而且又是一大把年紀，對這樣的事情，多多少少也都聽說過，不像她一樣完全陌生。
可是話到了嘴邊，戚晚卻不知道，這樣的事情，說出來，會不會讓李嫂都小看了她。
一個從福利院出來的女孩子，跟在冷厲晟這樣的男人身邊，還有什麼不滿足的，竟然還想生下屬於他的孩子麼？
沒有人知道這一切，都是冷厲晟自編自演的一場戲，戚晚，只是冷厲晟這場戲中一個小配角罷了。
李嫂看着戚晚猶豫的樣子，頓時失笑：“戚小姐有什麼就直說吧，我都聽着呢！”
也許是李嫂的笑容消散了戚晚最後一點猶豫，下一秒，薔薇花一樣柔軟的脣瓣，從緊抿的脣線上被放開。
咬咬牙，戚晚彷彿這才下定了決心，重新看向李嫂的眼神變得堅定起來。
“如果，我想問你，有什麼方法，可以讓女人快一點懷孕……”
“懷孕！”戚晚話還沒說完，空蕩蕩的空間裡，李嫂尖銳的嗓音驟然劃開了平靜。
已經長了不少褶子的眉頭擰得更緊，看得戚晚微微皺眉，心底已經生了一股不祥的預感。
“好呀！”下一秒，出乎戚晚預料的，李嫂突然又眉開眼笑，一臉欣慰的道：“我還以爲戚小姐要說什麼事情呢！”
這並不是什麼光彩的事情，戚晚臉色略微有些發白，尷尬的點點頭。
李嫂手裡捏着灑水壺，在戚晚輕輕捏住衣角的時候，她飛快轉身，一路急匆匆的將灑水壺放進了洗手間，又重新回到客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