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心情不錯,讓孩子們起身,就越性說道:“要不這樣吧,也不用派人了,明兒個承祜自己個兒去景陽那裡挑人,看中誰就選了。”
這話一出,讓芳儀心裡直機靈,這話怎麼說的?要知道,很多事情,底下都知道是怎麼回事情,可扯開了面上的那層紙,就又是另一回事情了。雖然大家都知道,景陽是承祜的表舅,怎麼都不會虧待自己這個太子表外甥的,可是傳話給景陽,讓景陽挑人,那是皇上的賞賜,面上還好看些;而自己動手,雖然也是皇上的賞賜,但少不了有太子自己挑人培植親信拉黨結派之嫌。芳儀雖然知道,這會兒康熙並沒有存了什麼試探之心,也不會多想什麼,但保不準以後會生出什麼事情來,就上來打岔,索性把景陽也摘了出來,道:“雖然萬歲爺疼愛兒子,我看着實在是高興,可是這也太寵着孩子了,什麼看中了誰就挑誰,這可不是要慣出孩子的任性來了?我本就想着,那些都是世勳王公之子,又有些是武進士中的精銳,跟着承祜也是委屈了些。再由着孩子這麼挑揀,這要是傳出去了,不是折辱了他們的顏面?不如,就您隨便撿了兩個賞賜承祜就好,可不能縱着他的性子。”然後,話鋒一轉,又道:“再說了,他哪兒知道好壞,不如由您挑着,我才更放心了呢。”
這話說的,可算是太有水準了。只從額孃的角度,就把這個事情給擋了,一點兒也沒涉及到什麼不該涉及的話題,而且,也沒白浪費機會,照樣讓康熙給人,還要給好的。這樣一來避免了那些嫌疑,而且也不用揣摩聖意,猜測什麼樣的人、什麼樣的度,纔是康熙的意屬。
康熙聽了,眉毛一煊,說道:“朕的太子挑人,還能辱沒了他們不成?你呀,也是太仔細了,朕的兒子怎麼會這樣輕易被縱壞了。本來朕還想看看太子選人的眼力呢。”不過,看着芳儀的擔心,又想着太子還是小些,這回還是自己動手算了。這驗看皇兒眼力,隨時隨地都可以。
眼看着康熙不再多說了,芳儀才放了心。圍坐着用了晚膳,康熙囑咐着芳儀早早休息,也就走了,臨走,還囑咐兒子們不能讓芳儀累着了。
只等康熙走了,兩兒子也只是問寒問暖的,只是擔心額孃的康健。其他的一些,都沒有問及,哪怕是胤礽,也沒提那些雜事。這回子,額孃的身子最要緊,那些有的沒的,先放放,沒必要在額娘面前說了。自己兄弟倆個,還不能護着額孃的周全?細細關照了身邊的人仔細伺候着,兄弟倆才相攜早早的告辭了。不過,因爲今日的事情,承祜害怕芳儀太過擔心自己,還是跟芳儀說了句涵義深刻的話,“額娘,您教的這君臣父子四個字,兒子會牢牢記住的。”
芳儀聽着兒子這樣說,心裡也鬆快了。宮裡內廷的事情,自己還好照看着,可這外頭的事情,雖然有些親信,可是自己還是覺得有些鞭長莫及,又不能時時看着。而且,這孩子越大,越得自己有思想有能力纔好。現在看來兒子應該是通透的。
這次宮裡的事情,以責罰郭絡羅氏爲主。但是,其他地方,康熙也沒所有手軟。那些會跳的生事的,康熙一個都沒留了情面,也算是沒有讓芳儀的初衷白費了。就是有些個不安分的宮奴,也都處置了一二。這下子,宮裡本分多了,這也是體貼皇后娘娘,方便她安心休養。當然,芳儀也知道,康熙多少顧念着她,宮裡安分了,自然少了敢在自己身上動手的人。
至於戴佳氏,也得了好處,不說她身邊的人乾淨了不少,就是現在雖然沒有明着說擡她爲嬪,可是供奉隨伺,都是嬪的等級的。而且,雖然她還要臥牀靜養,不能挪動,不過,這旨意已經下了,等生產過後,就可遷入啓祥宮正殿的。一時間,恭賀的人可真不少呢。
只是白便宜了小納喇氏,不過,這往後日子還長着呢,芳儀也就意思意思的想着。不過,在想着這次代理宮務的人選上頭,芳儀又止不住地好笑。怕是小納喇氏和馬佳氏都很失望吧?現在,納喇氏領着罰,佟佳氏和郭絡羅氏就更別指望,所以,小納喇氏滿打滿算的想着該輪着她了,畢竟,剩下那些人,在康熙面前還沒有她有體面呢,而馬佳氏這些年聖眷雖然不在了,可是好歹她也是康熙初年的妃子,生育五子一女,也曾代爲統領宮務的,論資歷,也因該可以算得上的。可是不知道康熙時是故意的,還是有意的,通沒讓這兩人挨着一點點的邊,反而指了不聲不響的萬琉哈氏,嚇得這位不知道怎麼好。不過,又怕這位實在是不行,就又指了個稍微能幹些的兆佳氏。只是卻讓這個兆佳氏協助着萬琉哈氏。
芳儀想想好笑。這兩人又豈是能讓人信服的?萬琉哈氏只是個木頭菩薩,卻是爲主,而兆佳氏能幹卻是爲輔。要不是康熙已經肅清過內廷,而且做足了黑臉,怕是這兩個人之間就又有好瞧的了。這要不是康熙故意爲之,還能有什麼?對於康熙這份體貼,芳儀還是很領情的。哪怕是合作伙伴,這種團隊精神,也是值得表揚。
芳儀雖然笑着,卻還是提醒自己,別笑得太過了。兆佳氏能在康熙十三年安然產下皇五女,並養到這麼大,也是有兩把刷子的。怎麼說呢,這種人,大概就是那種,給我一片舞臺,我就能唱臺好戲的。現在給了她露聯的機會了,以後怎麼樣還兩說呢。而萬琉哈氏這麼些年平平安安的,也是有水準的。自己不要因爲只看着四大妃,就忽略了,能在這個宮裡生存,都是不簡單的。
不過,現在芳儀還是靜心養胎纔好。這次,也不知是芳儀身子沒調理好,還是在太皇太后那兒身心都受到了考驗,妊娠反應真是來勢兇猛。自打從太皇太后那兒回來,這就開始了,身子像是得了什麼信號,就折騰開了。先是孕吐厲害,真個到了吃什麼吐什麼的境界,然後,就是那些湯藥,也到了才捏着鼻子喝下去,就馬上了反哺了出來的地步。只是芳儀知道,這藥一定得吃,所以每每吐了,就再熬上一劑補上去,一劑還不管用,那就再熬。每次這個藥,總要有三四貼在候補着。
這樣子可不行,看着奶嬤嬤直流眼淚。兩個兒子也急壞了,每次都是給額娘又是擼胸又是拍背的,而對着芳儀的肚子又是哄又是騙的。承祜雖然經歷過了胤礽那一次,可是哪比得上這次的厲害?再怎麼能幹,承祜也就是個大孩子,也有幼年的陰影,這下子就擔心急了。而胤礽看着哥哥都慌亂了,就更急了。這下可好,芳儀一人妊娠反應,三人跟着消瘦。
康熙也是着急,只是女人懷孕這回事,任誰也沒有辦法。只能寬慰着兒子,又責令太醫院想法子。這樣下去還了得?
芳儀雖然自己是婦產科的,可是在這個沒有西藥沒有針劑的年代,也是對自己束手無策的,只能使勁地發揮阿Q精神,來個精神勝利法,心裡暗示什麼的。可是一時之間,也不怎麼管用。而對於兒子的擔心,芳儀只能可着勁兒的安慰,只是現在她這樣子也實在沒什麼說服力。兒子們雖然不想額娘擔心,嘴上也跟着額娘說話,只是那種血脈相連的擔憂,又怎麼是說停就停的?
雖然康熙下了旨意,可是芳儀喝藥也吐,湯藥不進,再好的方子也無濟於事。不過,皇權還是很管用的,終於,在康熙的威逼下,幾位太醫也想了個笨法子,這裡頭還有那個擅鍼灸的王太醫的功勞。就是等皇后娘娘喝下藥劑,就以鍼灸之法,阻止嘔吐反應。只是,這也只是治標不治本,也不是個長久之法,對身子有無傷害,也說不準的。
芳儀聽了,卻很贊同。要說,這藥劑下去了,才能調理身子,才能安胎保養,不然,早晚有天給折騰掉了,芳儀可捨不得。再說了,胎安了,這反應,自然就輕了。至於鍼灸有沒有害處,芳儀也不顧了。就算是有,芳儀卻是這麼想的,這鍼灸也大概就是刺激某些神經、某些激素,來抑制嘔吐反射。這和後世那些抑吐藥,也是異曲同工而已。
一試之下,果然管用,胤礽就嚷嚷着,額娘用膳是不是也可以這樣,卻被否了,用膳可比喝藥複雜多了。難不成,吃一口,扎一針?還有膳食中與金相剋的東西在裡頭呢。
不過,因爲湯藥喝下去了,芳儀倒是爽利些了。隨着時不時調整的湯藥,芳儀的孕吐也好上了許多,也能多吃些了。這才讓康熙並着兒子舒了口氣。
芳儀身子舒坦些了,也開始有空七想八想了。自己這裡折騰得那麼厲害,卻不見人來報衛氏那裡有什麼異常,這到底說明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