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歸

下了車,離工大還有兩裡的距離,志波徒步走過去。愈接近學校,愈是感到一種奇怪的感覺,非常的排斥,他與這個曾經帶了三年的學校之間非常的排斥!不願意接近工大,甚至連在可以看見工大的地方呆着都成爲了一種壓抑。志波不願意承受這種壓抑,但爲了尋找答案又不得不去承受。這種感覺就好像盜墓者孤身走在午夜的墓道中,周圍陰風陣陣,但爲了拿到墓中的寶物來換錢養活妻兒,而不得不硬着頭皮走下去。

到了校門口已是中午一點半了,志波這纔想起昨天的晚飯,今天的早飯都還沒吃,於是就挑了一家自己覺得最近,最順眼的餐館走了進去。

餐館裡面只有一個三十多歲很瘦的男人在背對着他刷杯子,志波看着裡面的裝飾還挺新,於是就順口問了一句:“老闆你這店是剛開張沒多久嗎?”

那男人說:“沒啊,開張了呃……一年半了吧。”

志波笑道:“什麼啊,一年前我還沒走的時候這裡還是複印店呢,哪有你這家店啊。”

那男人回過頭來,說:“那你肯定記錯了,我自己的店我還……啊!喲嗬!你怎麼回來了,不是升本考上了嗎?”

志波聽他口氣是認識自己的,還知道自己升了本科了,於是奇道:“阿?我們認識?”

那男人笑道:“剛過了一年就把我給忘了,以前你和你的女朋友常來我這裡吃飯的。對了,今天怎麼沒見你女朋友,她還好嗎?”

志波笑道:“我哪來的女朋友,大學裡我一直單身啊。”

老闆一聽,以爲是兩人鬧了不愉快,志波不願提起她,所以說自己沒有女朋友,於是便說:“呵呵是啊,天涯何處無芳草,離了她咱也不是活不了,反正咱們男人吃不了虧。今天想吃點啥?”

志波剛想反駁,忽地心中一動,說:“就吃我以前在這裡常吃的好了,還記得嗎?”

老闆擦了擦桌子,回頭笑道:“這麼特殊的菜當然記得,你等一會兒。”然後進櫃檯在下面翻了翻,拿了張紙條進廚房裡去了。

在等待老闆做飯的時間裡,志波起身打量這家店。當他走到一幅幅掛在牆上的美女圖前時,不由對着畫種美若天仙的女子感嘆道:“世上哪有這麼美的女人啊。”

一個女子的聲音響起在耳邊,“不是那樣的,不是還有我嗎,嘿嘿。”志波擡頭看着畫,沒回頭喃喃地說:“是的,你在我心中是最美的。”然後他猛地驚醒,回頭,四顧,四下無人,但剛纔的聲音給他的感覺很真實。這本是讓人覺得恐怖的事情,奇怪的是,志波只是覺得吃驚,並沒有害怕的感覺,反而有種很熟悉,很樂意接受的感覺。

這時老闆出來了,把飯擺放在桌子上,一邊擺一邊說:“你們進來第一天就討論那幅畫,結果你說的那句‘你在我心中是最美的’讓我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我可不敢對老婆說這些。呵呵。”說完又到櫃檯裡面去繼續他未完的工作。

“你在我心中是最美的……”志波喃喃道,難道自己真的有過這段經歷?他的目光移到那盤菜上,不由模糊了雙眼。只是很簡單的一個雜合菜,幾片豬肝,兩塊紅燒肉,一個茶葉蛋,幾段黃瓜,還有一碟醃白蘿蔔,飯是一碗米飯,湯是一杯豆漿。

志波夾起一片豬肝放進嘴裡慢慢地嚼,隨着爲覺得熟悉感的迴歸,一個聲音在心底響起,懶懶的,很有磁性的女聲:“你的視力不好,多吃些肝臟可以保護眼睛,還有啊,紅燒肉補腦子,蘿蔔,黃瓜提供維生素,豆漿也很好啊,還有雞蛋,你看,營養全了吧。”

這頓飯,志波是在一段一段慢慢浮現的回憶中,不知不覺地吃下去的。吃完飯,志波去櫃檯結帳,老闆說不用了,很久不見算他請客。志波說謝謝你,不過你能告訴我我女朋友叫什麼名字嗎?時間太長了我把她忘了。老闆笑着說你開玩笑吧。志波說我很認真,我真的想不起來了。老闆奇怪的看了他一眼,說你等一下,然後在櫃檯下面掏出一堆紙來翻,翻了一會兒突然一拍腦門說你看我這記性,然後從衣兜裡拿出一張紙來,使他拿着進廚房的那張,遞給志波。志波接過來,紙條正面寫着剛纔吃的菜的菜譜,翻過來寫着:“李志波,秦小欣。”

看到“秦小欣”這個名字,志波的腦袋好似轟得炸了開來,有許多混亂的畫面一幅幅在腦海出現,然後志波就感到了一種很強烈的呼喚,來不及對老闆說些什麼,就匆匆退開店門跑了出去。留下納悶的老闆在櫃檯裡對着一堆紙條發呆。

志波完全放鬆自己的心靈,什麼也不想,任憑那感覺把自己帶到任何地方。穿過馬路,走進校門,踏入教學樓,推開一間教室的門,坐到了靠窗第四排的座位上。低頭看,果然,在桌角處刻了一行字,字跡娟秀,“什麼事也不要緊,我會在你身邊支持你。”

志波伸出手觸摸這行字,夢中那模糊的臉終於清晰地浮現腦海。厚,卻顯得小巧的嘴,又一道美麗弧度的鼻子,柔順中有帶着一絲剛強的眼睛,親見的烏黑的發。過往的一切都是如此的清晰,許許多多的斷開的畫面終於銜接起來。“小欣,我回來了。”志波輕輕的摩挲着刻在桌上的字,喃喃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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