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月2日，星期六，蓮江市繽紛廣場裡的一間KTV裡。
“待我撕開半里這晨昏的乾坤，三尺青光輪轉洗煙塵~”
隨着一陣歡呼聲，任索將麥克風交給下一位選手，自己坐回去喝冰可樂，旁邊的趙火正捧着一碗滷肉飯狂扒，笑道：“沒想到你唱功還挺好的啊，這學期學院要舉行校園十大歌手比賽，我覺得你可以去試試啊。”
任索擺擺手：“我也就只會這一首，專門用來在唱K的時候應付一下，我平時都不唱歌的。”
趙火不知道想起什麼，露出一個奇怪的笑容：“有人說男人洗澡的時候，70%都會唱歌，另外30%則是在手衝，你知道那70%的男人唱什麼歌嗎？”
“不知道啊，畢竟我從來沒聽見你洗澡時唱歌。”
這話梗得趙火一時間不知道說什麼好，緩了半天才說道：“你又不跟我住在一起，你當然沒聽過我洗澡唱歌啦！”
任索淡定說道：“誰說的？我學了偵查法術，偶爾會偷窺你，你都不知道你看動漫的時候那個衰樣多猥瑣。”
任索偷窺我！？
我看動漫時很猥瑣！？
趙火一時間都不知道要找準哪個點進行還擊，這時候又一首歌結束，副校長袁初看見喊道：“誰點的日文歌？沒人唱我就切了啊！”
“我我我！”趙火馬上過去拿話筒：“一首《屆かない戀》送給在座各位！”
旁邊一直靜靜捧着冰紅茶喝的白忌問道：“這個歌名是什麼意思。”
“傳達不到的愛戀。”任索淡淡解釋一句。
哦，那就是針對我咯？
白忌哦了一聲，偷偷摸摸在趙火的腳底製造冰面，奈何趙火下盤紮實穩如鍾，踩在冰面上也能站穩，白忌嘖了一聲。
趙火唱完歌回來繼續吃滷肉飯，看見任索靜靜坐在一邊，也不去點歌臺點歌，終於按捺不住心裡的好奇：“說起來，任索你這次爲什麼會參加這種聯誼活動？宿舍樓也沒斷網啊。”
教職工聯誼活動，當然不是叫這種名字，但意思差不多——副校長袁初主動組織年輕教職工在週六日一起去快活，名義是「開學飯」、「開工飯」。
這次袁初選擇的活動地址是這間有豪華自助餐的KTV，想唱歌的可以唱歌，不想唱歌可以一邊吃東西一邊聽歌，也算是適合各類人羣了。
趙火之所以這麼疑惑，便是因爲任索之前從來不參加這類活動。
其實趙火和任索是兩種宅，任索是被女朋友拉着出去都不肯出去，而趙火是懶得自己計劃活動，但如果有人邀請趙火出去玩，趙火很少會拒絕。
趙火是一個很能找到樂趣的人，就像現在唱K，他愣是可以自己在線上傳動漫歌曲，然後自己點自己唱。哪怕全場就只有他唱動漫歌曲，他也絲毫不會介懷，甚至還想說一句：“好聽嗎？好聽就是好動漫。”
一般來說，畢竟是袁初組織的集體活動，大家多半也會給點面子，去一兩次，一直不去的只有兩個人：東承靈和任索。
東承靈就不提了，最早的四轉修士，別說不參加活動，就算她說想要個副校長的位置來噹噹，袁初怕不是得往教育局申請新設一位副校長……
任索之所以也能不來，主要是他的職位有點微妙，既算是修士教職工，但也算是校醫，所以可來可不來。
最重要是，每當工作羣裡舉辦這類活動，東承靈都會在飯桌上問任索一句，然後在羣裡說「任索和東承靈都不去」——這TM誰還敢有意見。
現在任索又晉升四轉修士，基本可以甩袁初的面子了，自然更不可能來。
然而事實上，昨晚晚上袁初臨時發起的活動，任索居然第一個響應了。
本來心裡還不是很想去，打算休息日玩柚子社遊戲的趙火瞬間燃起興致跟過來了。
任索這傢伙主動參加唱K這種活動？
而且東承靈沒跟過來啊，不然他們還可以唱唱情歌昇華感情。不過若是東承靈跟過來的話，趙火也不敢點《屆かない戀》了……
思來想去，感覺應該是任索那個單位的網絡壞掉了。
至於白忌也來了就很正常。白忌作爲教師修煉組組長，副校長對他的最大要求並非是學生成績，而是人際交往——什麼採訪，什麼公開課，什麼聯誼活動，白忌這個天蓮交際花都必須到場，這是天蓮學院王牌教師的責任！
面對趙火的疑問，任索笑了笑，說道：“想來就來咯，還挺有意思的。而且好多老師我都不認識，平時遇見也不敢多說兩句，這次終於有機會問清楚名字——總不能還像學生那樣直接說‘老師好’吧？”
這個，勉強也算是一個理由。
任索說完便站起來去另外一邊，參與到幾名老師的話題中。這時候又一首歌唱完，有人喊道：“下一首《分手快樂》誰點的啊？”
“我。”白忌站起來了。
……
……
晚上回到學院，任索沒回自己家，而是直接去東承靈家。
“（づ￣3￣）づ大哥哥！~”
小玖開門後就撲過來抱着任索，任索摸了摸她的小腦袋，從袋子拿出一個小熊貓玩偶：“路上看見的，摸起來還挺舒服，要嗎？”
“要！”小玖脆生生地說道，抱住熊貓玩偶坐回沙發上繼續玩手機。
“喵~”黑貓將視線從平板上移開，擡起頭看着任索，任索從袋子裡拿出一個小盒子，濃郁的蛋香味充溢着整個空間：“哇，三個拳頭大的忌廉泡芙！但我胃口很小，只能吃一個哎。”
“喵喵喵~”黑貓招招手，示意任索趕快的。
東承靈從廚房裡出來，將香味四溢的炒花蟹放在飯桌上，說道：“小玖開飯了，不管你剛開局還是玩到一半，我頂多給你五分鐘時間，不然菜冷了就不好吃了。索，你現在吃甜品，等下還吃得下飯嗎？”
“我的胃有兩個，一個放別的食物，一個放承靈你做的食物。”任索三七二十一吃完泡芙，然後從袋子裡拿出一束玫瑰花：“嘻嘻，給你。”
東承靈有些疑惑地接過花，歪了歪腦袋看着任索。
“我給小玖和露娜都買了東西，心想怎麼也得買點給你啊，但你什麼都不缺，所以我就買了束花咯。”任索問道：“是不是感覺很奇怪？”
東承靈點點頭，又搖搖頭：“倒也不是，只是……從來沒人送我花。”
“從現在開始，有了。”
任索接過小玖的手機，一邊幫她打團戰一邊說道：“雖然我們的關係是水到渠成的天作之合，但偶爾食食人間煙火，來點庸俗的浪漫情節，好像也不壞吧？”
“不過我這個人一點都不浪漫，也完全沒有正常的戀愛經驗，如果承靈你覺得哪裡不好，要馬上指出來幫我改正。”
東承靈微微臉紅，但沒有反駁任索的說法，靜靜說道：“我也一樣沒有經驗，請你多多指教。”
“不過，索，你以前很少會買這種小禮物。”東承靈問道：“怎麼突然……”
“我今天下午去市區參加教師聚會了嘛，”任索說道：“而且今天應該是要陪露娜小玖玩一下午的，心裡覺得有些抱歉，所以買禮物作爲補償……”
“至於買禮物給你，不是理所當然的嗎？”
任索笑道：“遇見正確的人，自然要開始做正確的事。以前我不買禮物送你，是因爲我覺得這好像是在故意討好你，平白降低了自己的地位……不過我現在想明白了，在戀愛中計較地位高低太傻了，所以我就隨心所欲地——”
“索。”東承靈忽然打斷了他。
“嗯？”
“你今天的笑容有點奇怪。”
任索神色不變，捂住嘴巴說道：“嗯……可能是下午唱歌唱得太用力，臉部肌肉僵硬了吧。”
“唱歌？”
一個奶萌奶萌的蘿莉音在旁邊響起，大家轉過頭，看見黑貓盤在飯桌上，一臉好奇地參加他們的討論。
“說起來，露娜這幾天的變身時間，你們是怎麼安排的？”
“陪小玖玩手機！”小玖馬上說道。
“露娜好像挺喜歡看主播唱歌的，”任索說道：“不如教她唱歌吧？以後露娜說不定可以從事相關行業。”
將話題成功轉移到露娜身上，任索心裡鬆了口氣。
吃完飯洗完碗回到家，任索走進洗手間，對着鏡子露出營業式的笑容。
這個笑容用來應付普通朋友綽綽有餘，但面對真理點數大於5000的關係密切者，多半是糊弄不過去。
只能說，幸好任索以前還沒有穩定的牀伴（其實就是沒有），不然任索感覺現在的自己很難對枕邊人隱瞞心理的變化。
“戴口罩墨鏡吧。”任索很快想到解決辦法：“恰好求道者之飾需要一個現實載體。”
這就是理性的壞處。
任索沒法讓自己的情緒波動爲感情增值，沒法讓自己笑得像個傻子，也沒法讓自己像個傻子一樣無所顧忌地去愛別人。
他只能通過記憶和知識，結合處最優的相處策略來繼續提升高親密者的關係。
相比之下，結識新的陌生人卻是簡單的多，收入穩定，量大，如果遇上小迷妹小迷弟那就等於中獎了。
然而任索很清楚，結識陌生人雖然簡單，但若是說到長期收益，高親密者依然是他最好的投資選擇。
就像這次交易權限更新後，任索每個高親密者都至少上升了一千多的真理點數，光是額外提升的點數合起來就過萬了，這是結識陌生人再多也難以企及的收益。
而且感情是會疏遠，真理點數自然也是會下降的。所以任索必須維持好每個高親密者的關係，並且穩中求升，才能收益最大化。
任索檢查了一下法網，他的法網權限依然沒有更新，估計下一週纔會有人從天京過來審覈他的四轉資格。
不過任索已經從喬木依那裡提前拿到他可以兌換的法術列表。
他可以兌換的法術，依然不多，只有三個系列：治療、防禦、移動。
其中治療系的四轉法術「萬物流轉」他已經學了，並且融合到「救死扶傷」中。
防禦系的四轉法術爲「六庫仙甲」，宣告防禦法術從「衣」過渡到「甲」。其實任索也只學了「衣」、「紗衣」，並沒有學三轉防禦法術「金縷衣」，因爲當時沒有足夠的法網靈石。
東承靈曾給任索示範了一下六庫仙甲，防禦力自然是極強，任索全力一拳擊胸腹而胸不震。但任索仔細摸了摸，估算了一下，防禦力其實也就比他用「魔王歸來」強化「紗衣」強一點點，並沒有達到質變的程度。
「六庫仙甲」的強大，主要是表現在對內臟的保護和對能量的防禦上。毒氣、音波、超聲波、遠距離屬性法術、重物打擊，「六庫仙甲」對這些傷害有極大的削弱作用，並且能完美地保護身體內部。
移動系的四轉法術爲「暗影步」，速度方面其實跟「幽靈疾步」差不多，但通過靈氣迷彩可以有效在高速移動中隱形，無論是刺殺還是逃跑都有奇效。
然而，這兩個法術對《真理之門》第二關都幫助甚微。
六獵人幾乎全都是點對點穿透打擊，「六庫仙甲」並不能完全削減；「暗影步」雖然可以高速隱形，但六獵人會用‘感嘆號法術’標記了他，他一旦暴露就再也無法隱形。
所以……
任索穿戴潘多拉魔盒，進入真理之門。
首先檢查了一下感情列表，又新增了不少感情，都是任索今天去唱K的功勞。
沒有多猶豫，任索稍微思索一下，就將所有真理點數低於120的全賣了！
學生張雅慕、周白……
教師廖永海、陳嘉亮、袁初……
白雲市的老街坊八姑……
片刻後，任索就得到了3150點真理點數！
這還是任索賣得快，因爲張雅慕這些學生的感情價格已經出現下降，說明她對任索的印象正在衰減，不趕緊賣再過幾天就賣不出去了，除非任索再在她面前晃悠。
也是因爲這個原因，所以任索大多數初中同學高中同學連賣的資格都沒有——他們跟任索的關係連熟悉的陌生人都算不上。
任索閉上眼睛，細細體會這種出賣感情的感覺。
他還記得這些人。
他的記憶很完整。
只是……任索對他們已經一點感覺都沒有。
處於絕對理性狀態的任索，並非是完全無感情，他依然有愛，有恨，有討厭，有憤怒。
只是這一切感情，都是明碼標價的。
功勳重要，還是這些人的感情重要？任索給出了答案。
例如副校長袁初，任索對他曾經的標價是‘可以借他1000元的朋友’。
而現在，別說1000元，任索連五毛錢都不肯借給他。
這種感覺，就像是小時候念念不忘的玩具，長大之後突然不喜歡了，無所謂了。
任索現在的感覺就是這樣，他可以清楚地回憶起這些人的面貌，但任索對他們已經……無所謂了。
比忘記更可怕的是，無所謂，不在意。
這就是販賣感情的真正表現。
一旦任索不再回憶他們，他們就會被任索的腦袋認爲是冗餘記憶，徹底煙消雲散。
“那麼……”任索看着感情列表裡剩下的人：“離4800點真理點數，還是有很大一段距離呢……是誰這麼幸運要被我選中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