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就是一種倦怠的修行。
潘五很想假裝什麼都不知道，安心藏在天絕山脈裡面煉製鎧甲，過想過的生活，因爲劉三兒終於死了。
可是不能，小九和天下城那些人佔據三山之地，拼了所有積蓄想要復國。秦關中肯定不允許，如果潘五還是秦國人，也許會去剿滅這場叛亂。
即便是現在，潘五心裡也是滿滿的不忍心，每一次戰爭都是很多人死去。
再有南王，那個在大南方造反的傢伙，難道他們就不知道他們隨隨便便一個想法，就會左右太多太多人的生死麼？
又有北面姜國跟蠻族的戰爭，好像一切都是必須發生的事情，你只能選擇接受和忍耐？
就這個時候，銀羽又來了，飛來的方向是第一營地，說明姜全一又來了。
潘五高伸右手，銀羽輕輕抓住，帶他過去營地那裡。
還是姜事民的要求，說希望潘五出山，姜事民願意將靠近天絕山脈的地方分封給他。
把這片地方給他，說明姜事民真的着急了。只要背後靠着天絕山，潘五進退皆可，也是有了良田牧場，還有很多百姓幫忙創造財富。
姜全一說出這些話，詢問潘五意見。
潘五有點失望，他把蠻族遭遇到的事情告訴姜事民，是想讓姜國跟蠻族罷戰，先撐過獸潮再說，可是聽姜全一這麼說，姜事民是把獸潮當成一次機會，一次滅絕蠻族的機會？
潘五肯定不會這麼做，想了下說話：“你告訴姜事民，我現在就帶兵出山，攻打你們國都。”
姜全一愣住：“你說什麼？”
潘五冷漠看他一眼：“我現在就帶兵出山，攻打你們國都。”
“你要幫助蠻人？”
潘五當然不會幫助蠻人，萬一邊關被攻破，接下來就是蠻兵對姜國百姓的無邊殺戮。看看吃驚的姜全一：“你走吧。”
姜全一沉默好一會兒：“你是想讓我們跟蠻人講和麼？”
“爲什麼不？你們上次已經講和一次，聯手攻打我……聯手攻打秦國，現在就不能聯手了？”
姜全一想了一下：“知道了。”抱拳道別，轉身離開。
潘五有些失望，對姜事民的失望，他曾經以爲姜事民和秦關中都是好君主，可是好君主也要分立場去看。要站在本國百姓的立場去看，他們做的事情纔是對的是正確的。
潘五想了好一會兒，打一聲呼哨，大黑鷹快速飛來，潘五跳到背上，命令它北飛。
有很多事情要看，比如幾處邊關的戰事，還有獸潮對蠻族百姓造成的傷害。
很快飛到上次去過的那個邊關，刀天將的大旗依舊在關外立着，蠻人戰兵一直在拼命攻打，許多次衝上城牆，又是許多次被打下來，每一次都是數百上千條性命做代價。不光有蠻人戰兵的屍體，也有很多姜兵屍體。
而在關內，起碼駐紮着八大營士兵，估計姜事民是傾了全國兵力來防禦蠻兵。
這一處是這樣，別的關城同樣如此，每一處不只是關城內駐滿士兵，關城外面也有大量軍帳。
有軍帳就有戰爭，並不是每一個關城都有漫長城牆相連、保護，很多關城是孤零零立於草原之中。
這樣的地方駐紮着更多士兵，一處一處全是軍營，在這種地方，關城其實是一種擺設，蠻兵的目的只是南下。以往會包圍關城、攻打關城，現在改變主意，只要能殺進姜國腹地，關城有再多士兵也不在意。
只要是正常將領，永遠不會讓一座關城孤零零陲在塞外，在關城後面肯定有各種防護，比如堡寨，比如軍營，比如另一座關城。防護從來是相輔相成的，在以往戰事，哪怕蠻兵繞過關城往裡衝，等待他們的一定是更兇猛的攻擊，沒有後援沒有糧草，他們走的越遠、死的就越快。
以往戰爭中，蠻兵不會做這種傻事，現在都做了，一直在做，大量蠻兵徑直往裡衝，好像有無數軍隊一樣。
在這種情況下，這片地方負責防禦的姜國軍隊簡直多的不像話。一路之上，哪怕是高山是平原，或者是險地，都有設置埋伏，蠻兵的每一次前進都會迎來姜兵的死命防守。
姜兵退無可退，只能硬拼。
正是因爲這種危險，因爲這種膠着，姜事民纔會着急。
他真的急了，很害怕一旦守不住，接着就是無邊無際的災難。
在現在這種時候，姜事民守住一處地方，姜問道守住另一處，另一個大帥陸帥也是拼在前方。
潘五在漫長的邊境線上飛過，每一次看到士兵都是在打仗，每一個地方都在死人。
總的來說是姜國佔優，多年戰事，他們挑選的地方都是最適宜防守的地方，藉着地利之便，又是武器佔優，絞殺掉特別多的蠻人士兵。
可是蠻人不在乎啊，他們必須要打下來邊關，只要打下來一處就行，蠻人百姓就可以慢慢遷移進姜國內地。
而這是姜事民最不想見到的！
一路飛行，看到姜問道的戰旗，略一猶豫，讓大鷹北飛。
潘五本想去問一下姜問道的意思，詢問能否跟蠻人停戰。不過更擔心那傢伙會一刀弄死自己！所以還是算了吧。
廣袤無邊的草原上建有很多城池，學南人城池模樣建立，可以交易，冬季也可以抵禦嚴寒。
只是隨便飛一下，潘五輕易看到十幾座城池。
在以往，蠻人城池並不住着多少人，除去做生意的，大部分部族還是喜歡生活在草原中。現在不一樣，每一座城池都是人滿爲患，城池四面八方幾十裡的範圍內搭建無數帳篷。這是都知道獸潮南下了。
大鷹繼續北飛，飛着飛着天就黑了。
前次是直飛直回，正方向是北，節省很多時間。這次有些繞，又是在邊境線上轉悠一圈，用去更多時間。
眼看天邊一片昏黃，潘五稍稍想了一下，繼續北飛。
夜半時候終於飛到戰事爆發的地方。
東安羅有滅族危險，全族戰兵分爲三處，主力隊伍全部在北面抵禦獸潮，南下攻打姜國邊關的是四大天將帶領的本部精兵。再有一些兵將守衛各處城池，也是維持東安羅的安全。
獸潮特別恐怖，兇獸本來就瘋狂，當整羣野獸全部發瘋的時候，不要說人，就是一座山擋在前面，它們也會先撞了再說。
所以，這一片地方又是鮮血和屍體滿布。
不知道北面世界到底有多少野獸，反正殺之不盡，殺了一羣又出現一羣。雖說渴了有雪、餓了有肉，不用擔心糧草問題，可是沒完沒了的殺戮，讓人已經變傻了。
蠻人好戰，可是在這種殺戮面前，再好戰的人也會變成傻子一樣。
跟姜國關內的佈置差不多，這條漫長地帶滿滿都是軍帳。不一樣的地方是，姜兵有險可倚，蠻兵只有一身血肉。
這是一種沒有辦法敘說的恐怖，在獸羣眼裡、在蠻兵眼裡，跟末日降臨一般，怎麼樣都是一個死。野獸留在山裡會死，南下會被蠻兵殺死。蠻兵抵禦獸潮是死，不抵禦等獸潮到來也是死，反正都是死，就看誰能拼到最後。
潘五正在飛，忽然看見遠處有一道亮光閃過，跟着是巨大無比的嚎叫聲。
潘五有些好奇，讓大鷹飛過去，然後就看到一幕不太可能發生的事情。
雪原上站着一個高有三米的大個子，渾身肌肉虯結，孤零零一個人站在一羣白色猛虎羣中，手中是一把巨斧，每一次揮動都好像是一道閃電劃破天際。
這是七級高手？
潘五自問做不到這麼厲害。
那大漢似乎發現他，大喊一下蠻人話語。
潘五不知道是什麼意思，正在猶豫的時候，在前面又出現一道亮光。
黑鷹一個展翅，瞬間出現在那個地方。距離那大漢大約兩裡地的地方是一個身穿長袍的漢子，普通人身高，正在跟兩頭狡狼對戰。
也是七級修爲？
潘五很是不敢相信，在過去歲月中，七級修爲從來都是傳說中的存在，現實裡的戰鬥最多遇到六級高手。
稍稍想了一下，不知道四大天將是什麼修爲。
那人好像是南人，也是發現到潘五，卻是沒說話，手中一柄銀劍好像清風一樣吹向兩頭狡狼。
狡狼很對得起它的名字，狡猾的沒有道理可講，不管那人刺向哪裡，它們好像能夠料敵先機一樣輕鬆躲開，並且給予回擊。
這是潘五從來沒有見過的戰鬥，太快了，也太強了。
看了好一會兒，又聽到方纔那名大漢的狂叫，跟着竟是跑了過來。
往那面看，身後沒有猛虎追咬，難道是都被殺光了？
大漢跑過來就是一斧頭劈向狡狼，狡狼動作極快，轉身就逃，兩頭狡狼瞬間消失不見。
大喊追了兩步停下，回過頭跟那名劍客說話：“這次我謝謝你。”
竟然是說漢話了？
潘五看向那劍客。正巧劍客也是擡頭看他：“你是潘五？”
潘五愣住，在這種地方竟然有人知道我？可怕的是，他怎麼能夠猜到我是誰？
想了一下問話：“我是潘五，你是誰？”
那人笑了一下：“我叫白平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