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五聽了好一會兒，忽然感覺有點滑稽，咱們都是高手好不好？一大羣高手在這裡研究如何加固海島加固山洞……是不是有病？
一個山洞而已，即便毀了又如何？無非是重建。
這樣一想，笑着搖頭：“咱們啊，都有點脫褲子放屁了。”起身道：“收拾山洞去。”
他說完話想走，人羣裡忽然有人小聲說話：“老大，別動。”
很焦急、偏又很小聲的說話，不但是潘五愣了一下，戰兵都是好奇看過來，有人下意識的就要張口問話，可剛一開口，看明白是怎麼回事，馬上死死咬住嘴脣。
在靠近門口的地方，一個叫潘九九的蠻族大漢在原地打坐。他身邊站着潘白。
這是又要突破了？
潘五眼睛瞪的比牛眼睛還大，一臉不敢相信，我說什麼了？剛纔說什麼了？
不但是他自己不相信，偌大房間裡的七八十名戰兵都不敢相信，李全也不相信，驚異的看看潘九九，再驚異的看看潘五……
潘九九的表現跟潘白不一樣，這傢伙被某一句話猛地點醒，馬上打坐深思，一定要抓緊時間弄明白修行突破，到底修行的是什麼，突破的又是什麼？
在五級修爲以前，修行跟年紀一樣，只要活着，年紀會增長；只要修煉，修行會增長。
到六級是一個關口，這個時候的一切都跟以前發生變化。
軍隊裡總能看到很多四級高手，因爲他們夠努力，一直沒有放棄修行。可是六級修行者呢？一個國家也不會擁有太多。
現在，海島上似乎又要增加一個六級高手了？
潘五做個手勢，讓衆人悄悄出去。
大家十分小心，惟恐弄出一點聲音，輕手輕腳出門，走出好遠纔敢大喘氣。可是就在大家都出來之後，都是放鬆下來之後，那個屋子裡面忽然傳出一陣哈哈哈哈哈的狂笑聲。
潘五無奈了，早知道這樣，我們還小心個屁啊？轉頭往回看，就看到那間屋子的房頂被幹破了，無數碎石飛濺向各處。
潘五罵了一句混蛋，你突破就突破，拆老子屋子幹嘛？
潘九九的突破方式和潘白不同，這傢伙先是狂笑一陣，然後就拆房子，空着雙手咚咚咚咚一陣亂砸，那間大屋子沒了。
那間屋子是專門用來商討事情的大房子，隔壁連着廚房、倉庫什麼的，是一排房屋。潘九九拆了一間屋子之後，很快，隔壁也被拆了。
潘五很氣憤，跟周圍戰兵說話：“給老子聽好了，誰再像他這樣突破，全扔海里喂鯊魚。”
有戰兵小聲說話：“老大，你把他扔海里不就沒事了？”
潘五思考片刻：“算了。”
不是不敢，而是不能。萬一在扔的過程中打斷了那個白癡的突破怎麼辦？
一羣人稍稍等了幾分鐘，就在潘五爲附近幾間房屋提前哀思的時候，潘九九從廢墟里衝出來，好像一道煙塵一樣來到潘五面前，單腿點地跪下：“老大，我突破了。”
潘白不相信，走過來仔細看：“不對啊，我折騰好幾天，你一下就突破了？”
潘九九起身道：“資質，你什麼資質，我什麼資質？”
潘白反駁道：“我資質不好？我資質不好比你先突破？”
潘九九想了一會兒，還真挺難反駁的，於是不理會潘白，衝潘五抱拳：“多謝老大。”
潘五表情深沉，等了好一會兒才說話：“我剛纔說什麼了？”
潘九九怔了一下：“你說脫褲子放屁。”
潘五點頭：“脫褲子放屁是暗語？是秘訣？是竅門？”說到後來，潘五都不知道該怎麼接了。
潘九九說：“我覺得老大說的對，你說修建加固海島，又說加固山洞，忽然說脫褲子放屁，我覺得特別對，老大是不是在說修海島和山洞都是脫褲子放屁？反正我是這麼想的，然後一下想到自己的修行，其實不管怎麼修煉都是脫褲子放屁，最後難逃一死……就這個時候，好像明白了什麼，就坐下去思考。”
潘九九想了一下說：“其實站着也能思考，不過還是打坐最方便，大家馬上給我讓開地方，保持安靜，等你們出去以後，我又覺得是脫褲子放屁，修行的是本身，我自己不能突破，跟你們有什麼關係？這樣一想就明白了，忽然就明白了，只是還有點那麼一點缺憾，明白的不夠徹底，那時候的我坐在屋子裡面，覺得這個房子於我也是脫褲子放屁一樣，於是就拆了，然後就突破了。”
潘五跟聽天書一樣，這個傢伙說的每一個字都明白，每一句話也都是能明白，爲什麼全部連在一起以後，我就完全聽不懂了？
轉頭看附近的五百多人，在這會時間裡，所有戰兵全部來到這裡，也是一起用心聆聽了潘九九的奇葩理論，等潘九九說完，這些戰兵互相看看，齊刷刷轉頭去看潘五：“老大，解釋一下唄？”
潘五半張着嘴巴，過了好一會兒才說出一句話：“我覺得，我覺得潘九九比潘白更欠揍，你們覺得呢？”
“老大，我們不要聽這個。”
潘五苦笑一下：“解散，我要去安慰一下我這顆受傷的心靈。”轉身走進大海，很快消失不見。
戰兵大喊：“救人啊，老大自殺了！救人啊。”
潘九九站在人羣裡面仰頭看天，看了好一會兒：“啊，我又明白了。”
戰兵們嚇一跳：“又突破了？”
潘九九左右看看：“想什麼呢？我是說……老大，我來救你。”跟着衝進大海，好長時間都不露頭。
對於他們這些修行者來說，幾乎沒有淹死的可能。所以戰兵們看着他們倆自殺，有人亮出兵器：“九九，我來幫你。”舉劍衝進大海。
潘九九馬上逃出來：“要死啊。”嗖的跑沒有影了。
一直等到晚上吃飯時候，潘九九纔回來，有人問他第二次明白了什麼。潘九九說：“我明白老大爲什麼要投海了。”
“爲什麼？”
“找個沒有人的地方，就不用聽你們問爲什麼了。”
場面一時安靜下來，跟着有人大喊：“揍他！”
這是五級突破到六級啊，天絕山一共兩千多名五級修行者，到目前爲止只有兩個人成功突破。別人一定想要詢問原因，當初的潘白就是被人追問了好長時間，到底是聽到老大說了什麼，你又感悟到了什麼……
海島上很歡樂，看着數百名高手像孩子一樣歡樂玩鬧，不遠處的牛原一陣陣感到失落。
原來，這纔是修行？
原來，快樂也能修行？
想起自己拜師修行的時候，一年三百多天，連過年都看不到師父一個笑臉。從懂事時起，修煉就是捱打就是捱罵就是沒有好臉色。
可是這些人……
他們就好像不是修行者一樣！
想起那個用五級鑄材交換磚頭瓦塊的白癡潘五，正常人哪有這麼做的？可人家就是這樣做了，沒有一點點的心痛和可惜感覺，或者說，這也是修行？
是了，修行就是捨得，要先捨去很多很多東西，不論在不在乎，都要捨去；然後才能得到。
那我得到了什麼？
牛原低頭思考好一會兒，忽然跑去房間。等他再出現的時候，腦袋上已經沒有頭髮了。
不只是頭髮，似乎也是對修行有了新的領悟，只要稍稍有些時間，一定會突破。
可惜，對於這個海島來說，他是局外人。哪怕他剃光頭，也沒有一個人過來說上一句話。
戰兵們依舊歡鬧自己的，牛原就呆呆看着，看了好久好久。直到戰兵們回去房間休息，他還在門口站着。
等戰兵們陸續睡覺之後，牛原開始修煉，認認真真一板一眼的開始修煉。把他從小學到的各種功法一一演練一遍。
特別認真，打過一套拳法，全身就溼了一層汗水。
牛原繼續練，一套兩套三套……單以功法來說，他可以做這個海島上所有人的老師，像潘五那種不思進取的，到現在爲止，還是隻擅長大王拳。
在過去的幾十年間，牛原最少修煉過二十多種功法，有的功法互有淵源，有的互相沖突。可現在的牛原想不到這些，他只想練拳，除此之外再無別念。
等一套一套拳打過，牛原便是感悟的更多了一些。而在這個過程中，只有海風和海浪聲相陪，只有天上的流雲、繁星和彎月觀看。
慢慢地，他的動作越來越快，拳聲也是越來越響。同樣是慢慢地，海島上打開了一扇又一扇房門，很多戰兵好奇出來。
一直看到第二天太陽升起，牛原整整練了一夜。
當太陽升起，紅光初放，映照在牛原身上，讓他整個人好像是金光加身一般。配上那個嶄新碩大的光頭，莫名地有些像佛修說的羅漢。
在一片紅光中，牛原朝天打出兇猛一拳，轟的一聲，好似天上陽光都被打散了一樣。
萬丈金光轟然而散，現出光頭牛原，靜靜地看着遠方海面，看了好一會兒，忽然苦笑一下，又輕輕搖搖頭，慢慢走回房屋。
砰的一聲，房門關閉，隔絕了內外世界。
沒人知道屋裡面的他在做什麼，外面的戰兵們無比好奇，怎麼回事？怎麼又一個人突破晉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