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那可太好了!”
“就是,就是,太解氣了!讓他們富貴樓總動歪腦筋搶咱們生意,終於撞牆了吧,活該!”
“對,就是活該,你看那小子得意的摸樣,鼻孔都要仰到天上去了。”
衆人聽得好消息,心頭懸了一日的大石徹底落了地,都是歡喜得忘了規矩,不等老掌櫃開口就七嘴八舌的說了起來。
老掌櫃重重清咳兩聲,見得衆人嘿嘿傻笑着住了嘴,這才沉聲說道,“做生意各憑手段,都有輸贏的時候,佔了上風不能翹尾巴,人家落井咱們也不能扔石頭。這纔是做人,也是做生意的道理。
大夥兒也別在這裡圍着了,都回去忙吧,記着管好自己的嘴巴,若是我聽見誰在外面說些胡話,誰這個月就別拿工錢了。”
他說完就轉身,揹着手走回賬房去了。留下衆人爲了各自的荷包,果然都是牢牢閉了嘴巴,但那臉上的笑意卻怎麼也掩不住。
小管事拍拍那略微有些失望的報信兒小夥計,笑道,“咱們掌櫃的是怕你們一時歡喜過頭兒,嘴上沒了遮攔給咱們東家惹禍,其實他心裡比誰都樂呵呢。三喜今日立了大功,獎你一道好菜,自己喜歡吃啥就點啥。”
小夥計年紀不大,正是貪吃貪玩的時候,聽得管事誇讚立時嚷着,“我要吃紅燒肉!”
胖大廚在一旁聽了這話,就笑眯眯敲敲手裡的鍋鏟,笑道,“好,今日本大廚親自動手給你做上一大碗,保管吃得你香掉大牙。”
衆人都是哈哈笑起來,繼而紛紛散去,依舊忙碌不提。
小管事各處看了看,見得沒有異樣,也重新回去賬房伺候。洛掌櫃正半靠在高背椅裡,一手端着茶水一手在桌上敲着鼓點兒,大聲唱着他最愛的那段戲文,不時搖頭晃腦,顯見心情是愉悅之極。
小管事忍不住也是笑開了臉,等得老爺子唱完了這才問道,“掌櫃的,我是不是要去給咱們公子送個信兒啊?”
“哎呀,公子怕是也惦記着呢,趕緊去送信!我這真是歡喜糊塗了!”老掌櫃忙不迭的坐起身子,又囑咐道,“公子最不耐煩同那些假書生聚在一處,你去廚下做兩個好菜一起送去,公子也容易脫身一些。”
“是,掌櫃的。”小管事笑着應聲去了。
城西青鳥大街盡頭的張府裡,這一日,三公子下帖子請了平日相熟的好友上門小聚,寫詩作畫、聽風賞梅,歡聲笑語不時震得樹上積雪撲簌簌灑落下來,端得是熱鬧非常。
原本擺了桌椅的大花廳裡,此時早已被撤得空空如也,屋角分放了十數個炭盆,烘得四處都如春日般溫暖。
大廳中間的地板上鋪了幾層厚厚的羊毛地毯,四周隨意擺了七八隻小方几,方几上立着白玉酒壺和零散幾隻描金碗碟,無不顯示着張家的富厚。
方几後的客人瞧着穿戴都是年輕書生,頭上方巾,身上長袍,各個都是文雅俊秀,可惜三五碟好菜、七八杯美酒一下肚兒,就都放浪得沒了個好樣子。
張三公子那身玄色鑲邊寶藍撒花緞面圓領袍,此時領口已是鬆散半咧,極是不雅的露出裡面白綢竹紋的中衣,頭上那頂鑲有大顆翡翠的發冠也是歪歪斜斜,幾縷碎髮垂下,倒是替他把那張醜陋不堪的臉孔遮了大半。
坐在他懷裡的美貌女子雖是嬌笑着,卻極力忍着不讓心裡的厭惡流露出來。張三公子仿似半點兒不知,不時搖着扇子高聲吟唱幾首驢脣不對馬嘴的打油詩,又或者舉了酒杯去喂美貌女子,瞧着她羞怯嬌嗔的摸樣,放浪的大笑出聲。
其餘幾人平日也是見慣他這般模樣的,不時恭維幾句、捧捧臭腳,心下難免不平。這蠢人若不是有個在府衙裡位高權重的好爹,家裡又富得流油,他們纔不會如此違心奉承。不過,這般輕飄飄扔出幾句讚美就能得一席好酒、一日笙歌,也算不虧了。
張三公子灌了懷裡的美人幾杯烈酒,擡眼瞧着左下首的方傑還是衣衫整齊,桌上菜色也沒有動上幾筷子,只是一味的淺酌慢飲,於是忍不住就笑道,“方賢弟,可是嫌棄我們府上的酒菜沒你那白雲居做得好,怎麼如此生疏客套?”
衆人聞言看過來,也是鼓譟出聲,“就是,方賢弟那酒樓如今生意可是火爆着呢,許是發了財就不認咱們這些清貧書生了。”
方傑半垂的眼眸裡閃過一抹不耐厭煩,手下卻放了酒杯,笑吟吟剛要開口說話,不想門外卻有個女子嬌笑道,“各位公子見諒,奴家來遲了。”
話音剛落,門口那四折的花鳥屏風後就轉過來一個身材高挑兒的女子。鬢髮高聳,眉目嬌豔,膚白如脂,當真是貌美如花。如若只是這般,也只能說她比之屋內其餘幾位女子稍勝一籌,並沒有太多讓人驚豔之處。
可是,她笑意盈盈行了一禮之後,就伸出芊芊素手解下了大紅的披風,露出裡面的裝扮來。
如此深冬之季,她卻只穿了一件式樣略嫌簡單的素白色長錦衣,深棕色的絲線在衣上拖曳而下繡成遒勁的枝幹,那枝幹上又用硃紅絲線堆疊成一朵朵怒放的梅花,從裙襬一直延伸到左胸。行走間腰肢搖擺,那梅花就仿似也被風雪吹拂,愈加鮮活動人。
這般美衣襯着美人,直讓屋裡衆人看得怔怔出神。女子眼波流轉間,把衆人的神色收進眼底,掩口嬌笑不已,那酥胸微顫、細腰微彎,如同晨風裡招搖的初綻花蕾,真是美豔不可方物。
張三公子第一個清醒過來,喉頭狠狠動了一下,繼而拍手高聲讚道,“美,真是太美了!牡丹姑娘好奇巧的心思,不說其餘,只這一身衣衫穿出去就能壓得滿城女子掩面羞愧了。”
牡丹仿似被贊得有些嬌羞,低聲嗔怪道,“三公子就會拿奴家逗趣,這話若是傳出去,可是要惹得整個城中女子都與奴家爲敵了。”
張三公子哈哈大笑,揮手示意丫鬟們再添一隻小方几上來,應道,“酒席都過了一半,原本還以爲姑娘不會來了。幸好,我們還沒有喝得大醉,若不然可就錯過這般美景了。”
衆人都是笑着附和,這個說“牡丹姑娘真不愧爲翠巒城第一美人!”
那個說,“牡丹姑娘,若是早到片刻,咱們就有美人入畫了。”
牡丹聽得衆人誇讚,自然又要道謝,起身時卻擡手攔了丫鬟另外安置方几,笑道,“何苦再勞煩妹妹們張羅酒菜,我同哪位公子合席就好。”
衆人聞言都是一喜,但是看向身旁滿臉委屈的美人又都有些不好開口。張三公子卻是不會理會這些,轉手就要推開身旁的美人,卻不想牡丹蓮步輕移走去了方傑身旁坐下。
衆人立時嫉妒之心高漲,目光如箭般狠狠射向方傑這個“幸運兒”。
張三公子更是懊惱,先前派人請了八位美人前來助興,不想卻有一位臨時害了風寒,這樣就要有一人無美相陪。方傑當時笑言要一人獨飲,他還曾暗贊幾句,不想居然讓他撿了這麼個大便宜。
但是,哪怕心裡再是如何懊惱,作爲主家他也不好當真就開口搶人。於是只得勉強笑道,“方賢弟,今日可是走了桃花運了,有牡丹姑娘這樣的美人相陪,一定要多喝幾杯才行。”衆人也是揣着滿懷的酸醋高聲附和。
方傑嗅着身旁濃重的花香,眉稍兒狠狠跳了幾下,心下對這桃花運實在厭惡之極,但他臉上卻裝得受寵若驚一般,虛請牡丹坐在身側,然後又連飲三杯,笑道,“多謝衆位兄臺相讓,那小弟就卻之不恭了。”
衆人哈哈大笑也陪他飲了一杯,這纔算是勉強放過他。
牡丹嬌笑着舉了酒壺替方傑滿上美酒,低聲笑道,“方公子,許多時日未見,奴家可是念着你呢。”
方傑淡淡一笑,應道,“原本應了去姑娘那裡品酒,後來聽聞姑娘事情繁雜,也就沒去打擾。”
牡丹聞言臉色一黯,低低說道,“公子可是惱了牡丹了,牡丹人在風塵,身不由己,行事怎是自己能做得了主的?這些時日,牡丹寢食難安,生怕公子從此不再上門…”
她這般說着眼圈兒慢慢就紅了,仿似滿心都是委屈無奈,千般柔弱萬般無依,極是惹人憐惜。
但凡男子見了,都恨不得立時把她攬在懷裡柔聲安慰纔好。可惜方傑依舊淺笑着不肯多言,反倒讓一旁衆暗自偷瞄的“多情公子”們心疼不已。
張三公子第一個變身護花使者,開口問道,“方賢弟,牡丹姑娘到底做錯何事惹你不快?身爲男子,怎能看着美人垂淚?”
“就是,牡丹姑娘有何爲難之事說給我們聽聽,興許我們就勸得方賢弟回心轉意了。”
牡丹捏着帕子輕輕抹了抹眼角,仿似極力想要露個笑臉相謝卻最終失敗作罷。她輕輕嘆氣說道,“這事兒都是牡丹的錯,不怪方公子惱怒。原本前些時日,奴家約了方公子品酒賞花,可是嬤嬤卻使了奴家去錢東家那裡捧場,於是方公子就誤會奴家…”
她這幾句話說的半遮半掩,但是屋裡衆人都是消息靈通之輩,富貴樓與白雲居的恩怨也是知之甚深,稍微一琢磨就自以爲明白了其中內情。
(前幾天頸椎病導致呼吸困難,醫生警告我一天坐在電腦前不能超過四個小時,我沒有當回事。結果,悲劇了。半夜睡覺都能憋醒,實在痛苦。現在每隔一天要去做頸椎按摩,回到家連飯都不能吃,一直碼出一章就到這時候了。所以,以後去按摩的日子怕是要單更了。暫時定單號晚八點單更,雙號上午12點和晚8點更新。希望朋友們諒解,我要先喘氣才能碼字啊。如果哪天不太難受,一定多更,謝謝大家支持!另外朋友們一定也要多運動,不要總坐在電腦前,頸椎病真是能要人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