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癥結

大部分時間的幸福,無法掩飾那小總分不幸,刻在骨子裡的,一生難忘!

這麼多年來,沈華清一直無法釋懷!

沈老爺子從來沒有見到過這個樣子的沈華清,他不喜歡他現在看着自己的眼神,他自覺一番好意,小輩不領情也就算了,居然還敢瞪他……是他這些年對他太好了麼,膽也跟着肥了,簡直不知道這個家裡是誰做主了,來醫院之前,他就答應了李老的不追究昨天‘靜安堂’的事情,正好趁着這個機會讓李成風欠他一個人情,間接也算是賣蕭老一個面子,他老了,說不定什麼時候就像文家臭老頭那樣,說倒就倒下,到時候正好用上這個人情,就算他用不上,留給沈家這條人脈也不錯,他盤算的很好,現實卻給了他狠狠一擊,面子裡子一樣沒留住,這讓他這張老臉往那擱。

“文華清,你知道你在說什麼嗎?”

“我當然知道我在說什麼,請誰看病,這是我們文家的事情,跟沈家沒關係,我知道爸是爲了我好,爲了我父親忙前忙後,我心裡感激,但是做人要有誠信,我們家已經先請了艾小神醫,就再沒有請李老的道理,除非李老也能像艾小神醫那樣,簽下正式合約,保證比艾小神醫更短的時間內讓我父親痊癒,不然,恕難從命!”

這是文華清第一次用這麼重的語氣跟沈老爺子說話,他知道他這話一出來,只怕家裡再別想平靜,可是他依然要這麼說!

“——文華清,你就是這麼對待長輩的嗎?不要忘記了,你現在是沈家人!”

沈老爺子也是氣急了,也許多來沒有被這麼忤逆過,加之在這麼多人面前,他怒氣攻心,張嘴就吼了出來,手中的龍頭杖更是敲的震天響。

別說是文家人了,就是艾九九在一旁都覺的這老頭太霸道,得理不饒人,有這麼說人的嗎,是個男的都聽不了這話好不好!

果然,都在氣頭上,話趕話,文華清就是再好脾氣也炸了,緊接着就接口道,“我跟你女兒結婚不假,可是不代表我賣給你們家了,孩子可以跟沈家姓,可是我文華清不管什麼時候都是老文家的人,這是不管怎麼樣都改變不了的!”

“你別忘記了,你是入贅了我沈家,沒有我沈家就沒有你現在的風光,便宜佔了,功成名就,翅膀硬了,現在居然還敢說不是沈家人了,接下來是不是還要跟我女兒離婚啊!文華清,我告訴你這世界上沒這麼便宜的事!”

沈老爺子話裡話外濃濃的不屑是個人都看的出來,沈恬整個人都慌了,由其是聽到離婚兩個字,她瞭解文華清就怕事情發展到不可收拾的地步,急急的衝着他爸道,“爸——你怎麼能這樣說華清,你們都理智點好不好!”

“華清,你先冷靜點,不要生氣,不會換醫生,不會耽誤公公治療的,我爸那都是氣話,你別當真……”

“不,我想這纔是爸的心理話,如果不是心裡一直這麼想的話,怎麼會脫口而出,原來在你們沈家人眼裡,我就是個佔便宜的存在,哈……那我這麼多年爲了沈氏做的這些又算什麼,就因爲我跟你結婚,我所有的努力,所有的付出,就可以當做不存在,可以無視,當做理所當然嗎?”

“沈恬,我們離婚吧!”

文華清失望到了極點,眼睛卻是越發清明,他看向滿臉焦急的沈恬,終於還是開口說出了那句話,本以爲會相當艱難,卻不想,心裡竟是狠狠的鬆了一口氣。

他依然很愛沈恬,這是無需置疑的,可是錯誤的結合,造成了現在的一切,他感覺很累,事情爆發出來,他就不可能當做沒有發生,心都無法平靜,又怎麼可以當做若無其事的生活在一起,那樣只會讓負現情緒慢慢的消磨掉他們間的感情,相對成爲怨偶,到不如現在分開,反而還能留下一線生機。

“不,華清,你不可以這樣……公爹,你說句話啊,你快攔着他,我們不能離婚,不能……我怎麼辦,孩子怎麼辦……”

沈恬的眼淚刷的一下就掉了下來,她拉着文華清的衣袖懇請,可是文華清卻堅定的將她手中的衣袖拽了出來,眉目之間滿是冷色,她便知道,他這是鐵了心的,她雙手捂脣,無聲的哭着,看着文老爺子就像是看着救星一樣,撲到病牀前就跪了下去,她知道現在唯一能攔着文華清的,只怕也只剩下她公爹了。

無奈這次就是文老爺子也沒有再向着她,一直保持着沉默,他送兒子入贅沈家,不過是爲了讓兒子擔起責任而已,可不是去受沈老爺子氣的,這世間又不是隻有沈耀宗知道心疼閨女,他也一樣心疼兒子好不好,現在孫子孫女都長大了,離婚,也不是不能接受,總比繼續受氣的好。

“爸,爸……您就勸勸華清吧,小姑,你也幫嫂子說句話,我爸那是無心的,他平常不這樣……”

“爸……”文華英有些不忍,猶豫的看文老爺子,老爺子卻衝她搖了搖頭,意思是讓她別管這事,文華英無奈的低嘆了一聲,抱歉的看了沈恬一眼後便再沒出聲。

沈老爺子見自己女兒爲了個男人居然不顧臉面的四處救人,只覺怒火在胸膛中翻涌,手杖揮舞着就砸向了文華清:

“我不同意,臭小子我看你敢!”

文華清眸光一閃,倒是也沒避讓,心裡想着,打吧、打吧……打完了,他便再與沈家沒關係了。

“爸……不要!”

沈恬這邊文華清還沒勸回來那,轉眼就看老爸做錯了事情,還不知道後省,居然還一個勁的添亂,一二再再二三的挖坑給她跳,氣的太陽穴突突的疼,趕緊的撲了過去,一邊攔一邊喊着傻在一旁的沈佳期,“兒子,你爺爺累了,還不敢緊的送他回去休息!”

“噢……噢噢噢,這就送,這就送!”

沈佳期被爸爸媽媽要離婚的話震的半天回不過魂來,心裡極度驚慌恐懼,甚至對老爺子也忍不住心升怨恨,他頂天立地,一直視爲偶像的父親,那個曾經在大學時期就已經嶄露頭角無數年輕人偶像的天才創業家,將一家面臨着倒閉的公司,三個月便搶救回來,並且盈利創造了無數奇蹟,一度被媒體追蹤採訪的父親,在他事業最輝煌的時間遇上了媽媽並結婚後,便再不復曾經,取而代之的是沈恬的丈夫,被逼着轉賣了自己的公司,從沈氏底層一步步從新來過,依然打下一片天的父親,衆人只知道他是沈家的上門女婿,卻沒有多少人知道他姓文,他的成果習慣被人遺忘,被媽媽頂替,他所代表的不再是他自己,而是作爲沈恬的丈夫,首富家的上門女婿,他變的溫文爾雅,好脾氣的老好人先生,好爸爸,偶欠嚴肅一回都會讓子女大驚小怪……

他原本不知道這麼多,他一直只知道父母相愛,他們一家人是最幸福的一家,只是當他慢慢接觸到了沈氏,慢慢開始接受外公的教育,他才機會在外公那裡看到爸爸的調查報告,外公跟本就不打算瞞着他,而且還拿他爸爸當做案例來教育他,他不知道當時是一種什麼樣的心情,也是在那個時候,他才明白了父親的無奈,他活的有多麼憋屈,他認真一頁一頁的翻看着調查報告,他那時第一次知道原來爸爸年輕時那樣的耀眼、那樣的尖銳…完全不是她現在的印象中樣子,如果……如果他父親當初沒有入贅沈家,接着發展自己的事業,只怕現在早就已經成爲了臨海另外一個沈氏,而不是在沈氏裡只爲媽媽做嫁衣。

他也是從那個時候開始變的叛逆,他知道外公站在沈家的立場上如此做無可厚非,但是他就是無法接受,商人怎麼了,商人就不能有人情味了嗎,商人就必需只認利益,不顧親情了嗎?他不想變成外公那樣冷血無情的人,世界裡除了錢還是錢,再沒有其他!

他無法面對外公的同時,也無法面對父親。

如果不是媽媽當時懷了他跟小妹,父親就不會犧牲掉那麼多,如果不是他和小妹,爺爺不會帶着遺憾止步在那個小縣城,一個都見不到兒子兩面,如果不是他們的存在,父親不會被外公要挾,多些時間周旋,他也許就不用入贅沈家了。

但是沒有如果,就像個死結無論如何也解不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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