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夜晚七點多的樣子,沒有星星月亮的天色已經昏暗如斯。
開始起風了。
強風搖晃着小吃街附近路邊的樹木,樹葉“簌簌”地不斷散落。
這種沙沙作響的聲音真美妙,總是一片寧靜、鮮少發出巨大聲響的小吃街裡,氣氛完全變了。
“主人?”
衆人的目光幾乎同一時間向着那個貌不驚人的年輕人注視了起來。而蔡綾音則是保持待機狀態,一聲不吭觀察着那個被這夥地痞叫做“小閃閃”的金髮美少女。
啾、啾啾、啾啾啾。
涼色的樹草堆裡,幾隻蟲子不停地歡叫着。
蔭鬱的街頭灑滿了霜水。
呼呼呼~吹起來的強風,漸漸變得刺骨的寒冷了起來。
“都快春分了,還是那麼冷啊……”甄大搓了搓手掌,吐出一口白霧。
舉目向衆人掃了一眼,又回過頭來將目光落在眼前的張痞身上,咧了咧嘴,攤手道:“張痞啊,瞭解了。不過……”
他站起身來,扭了扭頭,義正言辭的道:“關於你追“小閃閃”的事情,我沒空管,順其自然發展吧,祝你好運。”
“是,主人!我明白了!”張痞敬了個禮,頓時有着一股使不完的勁。
“還有,她好像走咯……”
“誒?”
當張痞轉身朝對面桌上看去時,之前還坐在那兒的金髮美女,現在已經朝着人羣外頭慢吞吞的走了開去。
“……主人,下次我會買禮品來孝敬您老人家的,告辭!”
“兄弟們散了吧!”
“——小閃閃等等我啊!”
悲壯的咆哮聲,伴隨着衆痞的散會,也是嫋嫋遠去,偶爾還會從街角遠處傳來覺說什麼“你長得好像長頸鹿,我喜歡矮一點的哦。”“你的話,如果戴上一副眼鏡倒很合我意。”“你太瘦了,稍微再長胖點吧。”“想去酒店?啊呀~你們的小夥伴都翹起來了,是想幹我是嗎?”“蛆蟲連給本王跪舔的資格都沒有哦!”“還是趕緊死心吧!”“不如回家伺候你們的老母去比較好”之類的打擊人的話,以及古怪的笑聲。不過,張痞那傢伙似乎有着不錯的臉皮,死纏爛打去了。
然後——
這些老闆跟客人都隨着衆痞而散去了。孫大娘拉着朱筱雀走了過來,對甄大說了些感激的話。
“孫大娘不必客氣,舉手之勞而已。”甄大微笑着迴應了幾句。接着,孫大娘拉了一把身旁的朱筱雀道:“快給人家道個謝。”
朱筱雀的身子微微震了一下,與之前完全相反的目光。淡然無暇,不純在一絲瑕疵與其他的感情流動,只是一片空白的宛如能夠清澈見底的潭水般的大眼睛,落在了甄大身上。
四目相對。
“啊~孫大娘,其實不用……”卻不等甄大說完,朱筱雀兩手將醫書輕輕抱在胸前,眼眸倒影着他的影子,淡淡的說了聲:“謝謝。”
冷白色的月光,緩緩從東邊遮天蔽日的烏雲下,倔犟的發出淡淡的光芒。
襯着城市寒氣的春分夜晚,則令人感到一種“冬天還沒過去”的不安的虛幻感。
這樣的夜空裡,被那個女人說了聲“謝謝”,伴隨着一縷清香襲擊,沁人肺腑的好像墜入無與倫比的銀河中的錯覺。
“不客氣。”甄大咧嘴微笑。
奇蹟麼?
或許是吧。畢竟,朱筱雀的字典裡,只有極端的冷漠,極端的無情,就猶如餓了好多天的野狼撲向任人宰割的羊羣那般冷無情面。想要從她口中聽到“謝謝”之類的客套話,確實是奇蹟了。
之後就是蔡綾音上場的時候了。就好像從一開始她就計劃好的那樣:約弟弟甄大來這裡吃燒烤,看起來姐弟二人挺溫馨的,然後又給甄大分析了一遍來此的目的以及種種原因。接着劇情發展,遇上曹松陽三人找茬,然後劇情展開,孫大娘的燒烤攤陷入危機,朱筱雀冷麪無情慾待反抗,忽然殺出一夥程咬金,劇情順利推到高.潮,這夥程咬金虎軀一震將曹松陽趕跑,又指出這夥程咬金會出現的主要原因居然是甄大!最後,劇情進入尾聲,在經過之前一系列狗血事件作爲前戲,順利俘獲孫大娘的感激,藉由作爲母親的孫大娘來讓女兒朱筱雀表露出感謝的瞬間,蔡綾音來了一個“終於養肥了”的眼神,大刀闊斧向朱筱雀開宰了。
前後劇情的發展,都在她的掌握之中,唯獨意外的是,殺出來的程咬金會是甄大……不過也不重要了,只要目的達成,不管是誰都可以。
如果甄大能夠讀心,這下可真要被這位校長姐姐的“高手謀算”給拜服了。
“事情就是這樣。”花了一點時間,孫大娘將朱筱雀大二期間發生的事情給蔡綾音說了出來。這些事情也不是什麼秘密,好歹她們曾經還是大學同學,很要好的閨蜜那種關係,既然蔡綾音想要知道,告訴她也無妨。
“是嗎……謝啦孫大娘,那我們先走了。”
跟孫大娘和朱筱雀告別後,蔡綾音徒步行走在街口,而甄大則是推着自行車尾隨。小吃街上的老闆跟客人因爲之前那個地痞老大對甄大畢恭畢敬稱“主人”的驚人舉動給嚇怕了,到了現在,似乎挺懼怕甄大的,見到二人從孫大娘的燒烤攤內走出來,皆小心翼翼的讓開了路。
“他們挺怕你的。”蔡綾音微仰着頭,溫和的笑臉,以及像海浪一樣披散在背上烏黑的漂亮長髮,都在微弱的光線折射下閃閃發亮。
甄大聳了聳肩,無奈得苦笑,那個叫張痞的地痞老大莫名其妙的學着覺一樣稱呼自己爲“主人”,他們都怕地痞老大,而現在甄大就是地痞老大的“主人”,誰會不怕自己?
二人緩緩離開了小吃街。
“關於朱筱雀的事情,音音姐接下來有什麼打算?”
男人的眼角帶着一絲疑惑,蔡綾音將目光落在了他的臉上,笑吟吟的道:“小甄弟弟想要幫姐姐嗎?”
月光暗淡了。
那一層不變的烏雲再次將月亮遮掩了下去,天空漆黑一片。
“啊~只要是音音姐的事情,奉陪到底。”
“小甄好像變了……”
“呃……什麼?”
蔡綾音噗的輕笑了起來,搖搖腦袋,巧妙的轉移了話題道:“沒什麼。——那小甄可要聽好了,姐姐的作戰計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