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至與田驚蟄一番打鬧,自是吸引了田家一衆人的目光,燒午飯的鄭氏和李氏,一個在竈下,一個在竈上,一個兼顧着竈火,一個兼顧着鍋裡的菜,時不時還要扭頭看看夏至和田驚蟄。一方面都對夏至和田驚蟄不放心,生怕兩人玩的過火,不知冷暖被凍着了,一方面被兩人的笑聲吸引,不自覺的就要扭頭看看在院子裡瘋玩的兩人。
林氏和劉氏因爲李氏不讓她兩做家務,整天坐在炕上拿着繡花針,繡來繡去,全身骨頭都生鏽了,此時見夏至和田驚蟄兩人玩的高興,不自覺的便被兩人吸引了木目光,放下了手裡的木繃子。聽着灑滿一地的笑聲,在想想肚子裡的孩子,只覺着這樣的日子,給個神仙做都不換。
開春便要農忙了,老羅頭和田老二田老三以及田老四,乘着這個時間不忙,將去年用壞的農具都找了出來,能修補的修補,不能修補的或者送到鐵匠那裡再加工加工,三人坐在放農具的屋檐下,一邊修補手上的東西,一邊被兩個孩子的玩鬧聲吸引了心神。
所以等林雲雷和許明走進田家的時候竟然沒有一個人發現他兩,就是兩人因爲走在冰層上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音,都被衆人忽略了。看看玩的正嗨的夏至,以及看着夏至兩人的田家人,無奈許明只能咳嗽兩聲,以表示他兩的到來。
咳嗽聲打破了笑聲,瞬間,夏至便扭頭朝聲音發出處看去。不看不知道。一看嚇一跳。也不知道什麼時候,許明和林雲雷已經站在那裡了,兩人身後還站着一名官兵,看樣子應該站了有一會了。
夏至吐吐舌頭,這是突然襲擊,所以不怪我們。
“阿爺阿爹,你看誰來了,是幹爺爺!”如果只是許明來了。夏至也許第一時間就走上去迎接,可許明身邊還有一個林雲雷,作爲震北將軍的弟弟,夏至覺着還是交給自己阿爺和阿爹吧,無知者無罪嗎。
自從夏至知道林雲雷的身份後,夏至心裡一邊想着要討好他,一邊又厭惡這樣的自己,索性到了最後放手不管,該幹嘛幹嘛,她就不相信。林雲雷還能怎麼地她,更何況如今是他們有求於她。咱不說擺譜了,那最起碼也不能示弱不是,所以夏至決定既不諂媚也不過於疏遠。
坐在凳子上修補農具的老羅頭聽了夏至的話,扭頭朝門口一看,眼睛一亮,那裡站着的可不就是許明和林雲雷嗎,四個大男人頓時放下手裡的活計,熱情的迎了上去。鄭氏和李氏也顧着菜和火,兩人只匆匆跑出來看了一眼,確認了來人的身份,就又跑回了廚房,商量着要加些菜和飯的事情。
“老大哥,新年好啊,我帶着雲雷來給你拜個晚年了!”不等田家四人走近,許明領着林雲雷就迎上了四人,更是熱情的與老羅頭面對面手拉手。
“新年好!許大夫也新年好啊!希望今年老天依舊風調雨順,讓咱老百姓有個好日子過!”老羅頭也親熱的拉着許大夫的手,訴說今年最大的期望。
依着如今田家的日子,即使來個旱災或是水澇,那也是妥妥的能生活的好好的,但是誰沒事放着好日子不過,非要過苦日子,那不是找抽型嗎。
兩個老人互相問好只好,便是田老四和林雲雷這些小輩了,等衆人都說了幾句新年好,又開始互相問候現在的情況,夏至看談話的那個勢頭,感覺幾人好像不知道冷,似乎預備一直站在雪地上說下去,夏至打了個冷清,看看並不溫暖的太陽,只覺着佩服那幾個人,她這玩的時候沒感覺,等玩擺了才感覺絲絲涼意進入身體,趕緊拉着站在旁邊好奇的田驚蟄就往屋子裡跑,同時耳邊響起李氏的喊聲。
“我說你個老頭子,不把許大夫和林小兄弟帶進去暖和暖和,有什麼話非要站在雪地裡說,你皮糙肉厚禁凍,人許大夫和林小兄弟可不像你!”李氏翻翻白眼,嘀咕這老頭子做事越來越不靠譜了,竟然拉着客人站在雪地裡說半天話,他以爲誰都像他皮厚不是!
“哦哦哦,許大夫和林小兄弟請進,看我老糊塗了,這大冷的天拉着你兩在外面說半天,可別凍壞了!”李氏的喊話,才讓老羅頭意識到他做錯了事,趕緊領着兩人進了堂屋,此時林氏和劉氏早就收拾了東西,讓了出去。老羅頭他們要招待男客,她們不方便在呆着那裡,更何況她們現在有孕,呆在人多的地方反而不好。
“哈哈哈……,不僅老哥哥忘了,連我也忘了,只顧和老哥哥嘮嗑了,反而沒在意居然是在雪地裡凍了半天!”許明被老羅頭領着進了堂屋,一邊走一邊嘴裡還發出笑聲。
“是啊,田阿叔,不僅你們忘了,我們這些個小輩也沒想起來!”其實林雲雷主要是在看院子裡或臥着,或仰着,或像小兔子,活像人的雪人了,所以到沒覺着冷。不過令他想不到的是,這大雪竟然也可以這樣玩。
從小長在北方的林雲雷只知道冬天被白雪覆蓋,十分寒冷。寒冷代表有人被凍死,有人被餓死。如果不是父親和哥哥逼着他早起,他甚至想一天都呆在暖暖的被窩裡。所以林雲雷討厭冬天,更討厭下雪的冬天。直到後來,見着因爲思念家鄉而玩打雪仗士兵開心的臉龐,他才覺着皚皚白雪也不是全無用處。
所以當他看到田家院子裡形狀不一的雪人,表示很好奇,可是此時田老二他們正在和他說話,他只能一邊裝作很認真的聽講,一般卻將注意力轉移到雪人身上。看了半天林雲雷只得出一個結論,哎,到底是孩子玩的東西,恐怕也只有五六七八歲的孩子纔會喜歡這些東西吧!
要是夏至知道林雲雷這樣想,一定會翻白眼告訴他,誰說的,現代堆雪人可是老少皆宜的活動,平時忙碌的家人,因爲下雪陪着孩子和老人,玩鬧着打雪仗堆雪人,那是一件多麼幸福的事情。
幾人剛坐下沒多久,李氏便走到了堂屋通知幾人開飯了,因爲剛過完正月,田家還是有不少菜的,酒足飯飽之後,許明和林雲雷便說起爲什麼這時間要來田家了。
“老大哥,不滿你說,我這侄子什麼都好,但是就是不知道人間疾苦,以爲他大哥每天掙來的銀子都是天上掉下來的——易得的很,所以他就想拜託我給找一戶農家,讓他在這裡住上一段時間,好嚐嚐人間疾苦。他大哥怕把他養成了紈絝子弟,那可不是害了孩子的一生嗎!”
許明說這些話的時候,甚至故意挨着老羅頭近點,壓低了聲音,一副怕林雲雷聽到的摸樣。而林雲雷也裝作什麼都不知道的,和田老四他們聊天。倒是站在許明旁邊的夏至翻了翻白眼,心想沒想到這兩人的演技如此了得,要不是之前許明有偷偷和她說明情況,她都要以爲這是真的了。
想起之前,許明告訴她的,棉花種子已經帶過來了,不僅如此,林雲雷這次來就是專門爲了棉花的事情過來的,明面上是不知疾苦的少爺到田家體驗生活的,暗地裡卻是爲了保護田家和棉花的事情,同時許明還說,讓她找一處僻靜的地方種棉花,而且最好是誰也不告訴,就是田家人最好也別說,等到棉花種出來開花的時候,實在瞞不住了,他們會另派人過來守着的。
夏至聽了許明的話,點點頭,算是答應下來,之前她還想着如何與田家人解釋呢,如今有了許明這個藉口,她就可以光明正大的什麼也不說了,只要有人問只說是林雲雷要種的就可以了,而且事後也不怕鄭氏和田老四責問。
老羅頭聽了許明的話,擡眼看了看林雲雷,覺着他並不像許明說的那樣是位不知疾苦的少爺,但只見過幾次面的他也不知道,林雲雷到底是什麼樣的人,也就只能順着許明的話說,
“要的,要的,可不能把孩子養壞了,那是害了孩子一輩子!不僅禍害自己孩子,還可能禍害別家的孩子!”說完又看了看林雲雷道:
“許大夫,你只管放心,林小兄弟到我這裡,我一定將他當做親生孩子一樣教導!”
“那就好,我就怕老大哥看在我的面子上,只管對着這小子好吃好喝的供着,那可就違背了這孩子大哥的意思了。哦,他大哥爲了讓他下田還專門找了一袋種子,讓他種出來有收成了才能回去,這種子我們也沒見過,我想着夏至小丫頭對這些有些小聰明,讓她多幫助幫助那小子,不然依着那小子的本事,我怕他一輩子回不去!”
老羅頭接過許明手上的口袋,打開來,用手抓了把種子,發現確實是不認識的,便衝許明點點頭說道:
“這種子,我們都沒見過,怕是他一個小娃也幫不上什麼忙,不過夏至腦子靈活,一些小主意還是能出出的,許大夫你放心吧,我一定督促林小兄弟,讓他早日完成!”
“哈哈……,那可在好不過了,有老哥哥看着我也放心,”許明衝着老羅頭說道,轉頭也喊了聲林雲雷,“雲雷啊,我把你交給你田叔了,你一定要好好努力,爭取讓你阿哥刮目相看。好了這飯也吃了,事情也拜託了,老哥哥我醫館還有事,這便回去了!”
果然要拍拍屁股走人,夏至不無腹謗的想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