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會兒,葉驚瀾就帶着顧陌和顧初冬走出了萬花樓。有心腹已經前去找負責布控在周圍一帶的暗探去了解具體情況了,很快就返回,拱手道:“大人,今天從萬花樓裡一共出來七十三人,其中女子裝扮的有四十五人,
根據蘇青魚的描述,一炷香的時間之前,的確有一個女子裝扮的人從萬花樓出來。好在暗中布控的兄弟們沒有疏忽大意,在那人身上下了追蹤藥粉。”
葉驚瀾沉聲道:“需要多久能確定位置?”
那心腹說道:“您且往西方向走,最多半炷香的時間,兄弟們就能夠追查到那人的去向。”
“好。”
葉驚瀾望向顧陌,說道:“顧兄,需要稍等一會兒,不妨就逛逛這京城,你們兄妹倆應該是第一次來京城吧!”
“是呀,”顧初冬點頭道:“我感覺京城好大好繁華呀,我之前去過滄源城,本以爲滄源城已經是最熱鬧最繁華的了,這京城比滄源城還要熱鬧呢!”
葉驚瀾說道:“京城有不少知名的景點,比如狀元樓、文峰塔、半月湖等等,初冬妹子若是有興趣的話,到時候可以去多逛逛,嗯,城陽公主很想跟你一起玩。”
顧初冬點了點頭,道:“到時候再看吧!”
三人走了一會兒,不到一炷香的時間,
就有一個刑部捕快從人羣裡走來,說道:“大人,已經確定了,吳求現在正在梨園巷那邊,其目的應該是想藏在戲班子裡混出城。”
葉驚瀾眼中閃過一絲冷光,說道:“吩咐下去,將梨園巷附近能夠進入鬼城的洞渠都守住。”
“明白。”那捕快拱手退去。
葉驚瀾立馬帶着顧陌和顧初冬快速向着一處小巷而去。
“葉兄,你們刑部的情報能力真強。”顧陌讚歎道。
葉驚瀾搖頭道:“刑部算不上什麼,真正在京城情報能力最強的是皇城司和夜部,只可惜,這兩個部門都是直接對陛下負責,皇城司負責監察官員,夜部負責監察江湖勢力。我們刑部用不了,否則,查案會方便很多倍。”
“六扇門呢?”顧陌詢問道。
葉驚瀾輕笑道:“京城的六扇門就是個擺設,主要作用是統管各地方的六扇門。畢竟,六扇門的職責是鎮壓江湖,這京城之中,天子腳下有哪個江湖勢力敢逞兇?哪用得上六扇門?”
顧陌想了想,葉驚瀾說的的確有道理,這京城的確是用不上六扇門。
幾人一邊聊着,一邊向梨園巷趕去。
……
梨園巷,乃是京城之中一處比較有名氣的名宅區域。之所以有名,是因爲這裡匯聚了整個京城一半的戲班子,幾乎有名的戲班都在這裡,因此是得名梨園巷。
此時,在梨園巷一處小宅子裡,有一個名爲玉堂班的戲班,班主正在招呼小廝們收拾行頭,因爲他們戲班子今天接了個一個大生意,要去給郊外一個員外家唱戲。
角落裡,正坐着一個滿臉燒疤的男子,背上揹着一把七絃琴。
那男子正在低頭啃着燒餅,突然擡起頭想到了什麼,走到班主面前,說道:“張班主,算了,我傷口裂開了,今天就不出城了!”
張班主連忙問道:“吳求,你受傷了?”
那叫吳求的疤子說道:“嗯,被狗咬了,最近有隻狗盯上我了,總追着我不放,今天被咬了。”
張班主說道:“可是,你不是出城有事嗎?”
“就是個小事情,以後去做也可以,我先去上點藥。”吳求說道。
“那也行,我們戲班子明天還要出一趟城,你到時候再來。”張班主說道。
“謝了。”
吳求拱了拱手,緩緩轉身離開。
看着吳求走到門口,張班主突然喊道:“吳求。”
吳求轉身,疑惑道:“張班主,怎麼了?”
張班主張了張嘴,猶豫了一下,說道:“吳求啊,聽我一句勸,放棄那不切實際的想法,那蘇大家是仙子一樣的人物,就算以後會離開萬花樓,那也是去那些達官貴人家中當姨太太的,咱們這種普通小老百姓就不要幻想了。
你的琴彈得很好,我可以說整個梨園巷都找不出幾個有你彈得好的,不如踏踏實實的找個戲班當個琴師,好好掙點錢,指不定也有機會討個漂亮媳婦兒,不也挺好的嗎,咱們這種小老百姓就不要太幻想了!”
吳求深深的看着張班主,好一會兒,才緩緩開口道:“好,張班主,若是……還有機會,我就來你的戲班子吧!”
“那當然有機會,”張班主說道:“以你的琴技,哪個戲班子都求之不得,就怕你看不起我這小班子。”
吳求微微笑了笑,直接一笑起來扯動臉上的燒疤,看起來有些恐怖。
隨即,吳求就揹着琴離開了。
張班主看着吳求的背影,嘆了口氣,說道:“這吳求啊,可惜了,若是早早的就認認真真的過日子,怕是已經成了有名的大琴師了!”
有小廝笑道:“班主,有啥可惜的,人家吳求雖然一事無成,可天天跟在蘇青魚蘇大家身邊,那可是多少人求都求不來的機會嘞,要是我,我也願意!”
張班主擺了擺手,道:“不一樣的,吳求的琴技與你們這些學藝的不一樣,他的琴,是活的,他若是不蹉跎,絕對是可以成爲一代琴道大師的,唉,可惜可惜,英雄難過美人關啊!”
“什麼英雄啊,那是癩蛤蟆想吃天鵝肉!”
“哈哈哈……”
戲班子裡響起了一陣嬉笑聲。
而此時,
已經離開戲班子的吳求正揹着一把琴穿行在小巷之中,腳下步伐越來越快,越來越急促,很快就穿行過了十幾條小巷。
當他再一次穿行進入一個深幽巷子時,迎面就看到了一男一女兩個青年,兩人都是一身黑衣,年紀都不大,五官眉宇之間有些相似,皮膚都非常細膩白嫩,氣質很好,看上去就像是嬌生慣養的一對富家公子小姐。
但是,
吳求卻在這一刻渾身緊繃。
因爲,那對青年男女,男子眼上蒙着一塊黑布是個瞎子,女子身材嬌小卻揹着一個超大號的書箱,這個裝扮,如今在江湖上可是大名鼎鼎。
“雲州大俠顧陌!”吳求瞳孔微縮,道:“我仔仔細細想來想去,想了許久都沒有想通,我這一生,只去過雲州一次,可那是在八年前,我在那裡只殺了一個人,應該不至於那麼巧的就正好得罪了未來的雲州大俠吧?”
“沒有。”顧陌開口。
吳求沉聲道:“那何至於向全江湖放話?又不惜千里迢迢來追殺我?”
顧陌說道:“我是捉刀人,你是通緝犯,我要殺你,應該不需要理由吧?”
吳求說道:“天下通緝犯何其之多,我商某人有何資格被顧大俠您如此看重?”
“該殺而已!”
顧陌殺過許許多多的通緝犯,但是像商無咎這樣沒有理由隨意殺人的惡人很少很少。
一般來說,兇手殺人都還要講究因果,可這商無咎不一樣,他沒有因果,只是單純喜歡在隨機找路人賣藝。如果路人拒絕就會被殺,如果選擇花錢就會有機會活命,但只是有機會,因爲彈完琴後,他會讓聽客評價他的琴技,如果評價滿意就能活命還會獲得十倍錢財回報,如果評價不滿意就會被殺。
而這個滿意不滿意完全是隨心的,解釋權在商無咎身上。
被商無咎殺的無辜之人不下百人。
“可我已經金盆洗手好多年了。”商無咎說道。
顧陌不解道:“你殺了人,罪孽深重,是通緝犯,我是捉刀人,要來殺你,與你金盆洗手有什麼關係?”
“好像……是沒什麼關係。”
“聽說你喜歡彈琴給人聽,不妨就彈一首給我聽聽!”顧陌說道。
“好。”商無咎點頭,說道:“顧大俠,我既然今日被你逮到了,我自知必死無疑,只是臨死之前,想拜託您一件事情。”一邊說着,商無咎從懷裡取出一封信放在旁邊地上,說道:“能不能替我將這封信交給萬花樓蘇青魚。”
顧初冬驚訝道:“你真是爲了愛情甘願去的萬花樓?”
商無咎點頭道:“六年前,我第一次遇見蘇青魚就愛上了她,在那一瞬間,我後悔了,我真的後悔了。我恨我爲什麼是個通緝犯,我恨我爲什麼要殺那麼多人,我愛她,卻無法也不可能與她長相廝守。
於是,我自毀容貌,以琴師身份進入萬花樓,我知道我配不上她,我只想着能夠一直陪伴在她左右就行。這幾年來,我心裡堵了有太多太多的話想跟她說,可是,我不敢。
直到前兩天,我意識到似乎有人在盯着我,我就知道,我的身份可能暴露了,直到今天,我確定我是被盯上了,我知道再不告訴她,我就沒機會向她表明心意了,可我今天站在她面前時,我還是沒敢開口,所以,我便將我想說的話全部寫在了信上。”
顧陌大爲震撼,很是不解,道:“你一個殺人不眨眼的惡人,看上一個女子了,你說你不敢表明心意,你傻辶……”
“哥!”
顧初冬打斷顧陌的話,說道:“任何人在心愛的人面前都會是自卑的,所以,癡情不應該被恥笑!”
顧陌無語道:“癡情的確不容恥笑,可愚蠢的行爲卻應該被恥笑!”
商無咎輕嘆道:“顧大俠,或許,哪一天當你遇到你心愛之人,你就不會覺得我的行爲愚蠢了。”
顧陌輕笑道:“世間唯有癡情不容他人恥笑,但這句話還有下半段,世間唯有癡情是最爲愚蠢之事!”
深巷如刀,割開暮色。
最後一片枯葉正貼着青石板打旋兒,商無咎的琴絃已繃如弓弦。他卸琴的動作像撕開封印,七根冰蠶絲在掌心跳出冷光,指腹碾過雁柱時帶起一串清越的顫音,恍若孤鶴掠過長空。
琴音起時,巷口的風突然凝住了。
青石板縫裡滲出的潮氣被震成細霧,隨他指尖翻飛織成水幕,每一道音浪撞上去便綻開蓮花似的紋路,幻化成閃爍着微光的氣劍,如流星破空,帶着凌厲的氣勢,朝着顧陌兄妹倆飛射而去。
氣劍所過之處,空氣中泛起陣陣漣漪,枯葉被無形的力量牽引,圍繞着氣劍盤旋舞動,在黯淡的巷中劃出絢麗的軌跡,說是氣劍,倒更像被琴聲馴服的流螢,千百點冷光聚成劍簇,掠過枯葉時竟將那泛黃的脈絡都照得透亮。
顧陌手中有一把柳葉狀的飛刀,
瞬間出手,沒有人看得清是如何出手的,刀身映着商無咎震出的音浪,倒像是從琴光裡出現的一縷波光。
第一道音浪撞上刀背的剎那,火星子濺在青磚上燒出焦痕,第二道音浪竟被刀刃絞成銀線,順着刀弧甩出半圈殘月般的光痕。待第三道音浪襲來,刀刃已浸透了琴音的清冽。
那飛刀竟如破竹般,硬生生穿透層層音浪,琴音氣劍紛紛破碎,化作點點流光消散於空中。
緊接着,飛刀直入商無咎胸膛。
刀入胸臆時,商無咎的指尖還按在琴絃的雁柱上。
血珠順着琴絃往下爬,倒是比他的琴音落得更快些。
他忽然笑了,指腹在弦上抹過,本該凌厲的殺招卻泄成了《鳳求凰》的尾調,碎音混着血沫濺在琴軫上,倒像是誰把陽光揉碎了撒在巷子裡。
他渾身劇烈一顫,衣衫瞬間被鮮血染紅,如同一朵在雪地中綻放的紅梅,嘴角溢出絲絲鮮血,卻依舊強撐着,纖長的手指輕輕搭在琴絃之上,緩緩撥弄。但卻已沒了先前的凌厲,也沒有任何的攻擊力,就變成了純純的彈奏。
琴音悠揚婉轉,帶着幾分悽美,幾分眷戀,在寂靜的長巷中迴盪,訴說着無盡的心事。
並未持續太久,商無咎猛地噴出一口鮮血,染紅了身前的琴絃。他懷中的七絃琴“咚”的一聲掉落在地,而他整個人也如折翼的蝴蝶,無力地栽倒下去。
“蠢貨啊……”
血泡在脣齒間碎成細響,最後一片枯葉終於落在商無咎睜大的眼睫上,深巷盡頭的暮色漫過來,聲音微弱而淒涼。
就在那一瞬間,顧陌腦海裡響起了系統提示音:
【斬殺三星通緝犯】
【獲得三星獎勵——滿級小無相功】
【是否領取】
……
在那剎那之間,
顧陌就獲得了滿級的小無相功。
此功不着形相,無跡可尋。它是道家之學,講究清靜無爲,神遊太虛。以“無相”爲要旨,修煉時不着形相,故能化萬象,其威力強大,可以模仿別人的絕學甚至勝於原版。
當然,對於顧陌來說,
最重要不是可以用來應敵,而是他的無極歸元氣就此大成了。
無極歸元氣,由六種獨特屬性、七門立意無上限的神功所組成,小無相功就是最後所欠缺的一門武功了。
第一調和器,乃是太極神功;第二轉化器,便是小無相功;第三穩定器,乃是四照神功;第四保護器,乃是天蠶神功。第五動力器,乃是九陽神功與明玉功兩門武功;第六的升維器,乃是太玄經。
如今七門武功盡數歸位。
一時間,顧陌內心有些澎湃。
想想前不久,才用無極歸元氣與大掌櫃對戰,當時就因爲缺了小無相功作爲轉化器,導致各種內力相沖,不但威力大打折扣,還自己把自己給弄成重傷。……
在顧陌晃神之際,顧初冬已經跑到了商無咎的屍體旁,她戴上銀絲手套,很快就從商無咎的身上摸出一個錢袋子,裡面只有零零散散幾粒碎銀子和一些銅板,但顧初冬樂的牙花子都露出來了。
然後她又在商無咎身上摸出來了一本書,封面上有着幾個大字——無妄心絃劫。
正是商無咎的成名絕技。
當即,
顧初冬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將秘籍放入書箱裡,然後又把商無咎的那一把七絃琴也裝了進去。
就在這時候,
葉驚瀾帶領着一衆刑部捕快從巷子另一端走了出來,事實上,他們很早就在這裡了,不過,那些捕快也都很會來事兒,知道這個商無咎純粹就是葉驚瀾送給顧陌的禮物,所以,也都非常巧合的恰好在顧陌殺了商無咎之後才趕到。
“恭喜了,顧兄,又手刃了一大通緝犯,我會親自去督促京都府衙,最多五天,懸賞金就會送來。”
葉驚瀾走過來,招了招手,示意手下那些捕快將屍體帶走,他偏頭看了一眼顧初冬那大書箱,因爲七絃琴太長,書箱的蓋子沒蓋的住。
顧初冬很護食,立馬跑到顧陌身後,眼神十分警惕。
葉驚瀾失笑,說道:“初冬妹子放心,我不搶你的寶貝,只是想提醒你一下,商無咎七絃琴,全名叫鬼泣七絃琴,乃是用特殊材料特製的,琴身很堅硬,一般兵器難以破壞,不過,最厲害的是琴絃,細小柔軟卻非常有韌性且鋒利,有不少武林高手都在與商無咎近身搏鬥時,被商無咎用琴絃割喉而死!”
顧初冬連忙道:“我明白了,以後我要是遇到打不過的人,我可以把琴絃拆下來當暗器偷襲!”
葉驚瀾:“……”
“我是想說,你如果要學琴功……注意鬼泣七絃琴很鋒利,別傷到自己了,嗯……你……很會舉一反三,哈哈哈……真適合跑江湖啊,哈哈!”
在一旁的顧陌輕笑着搖了搖頭,岔開了話題,指着地上那一封信,問道:“葉兄,這信……”
葉驚瀾撇了撇嘴,說道:“商無咎跟有病似的,一個殺人不眨眼的惡人,搞什麼癡情,想想都覺得詭異,這信誰愛送誰送,他孃的,就一青樓女子,至於嗎?”
說罷,葉驚瀾向顧陌拱了拱手,道:“對了,顧兄,你和初冬妹子就住我家吧,我家裡除了我就沒別人了,挺寬敞的,我現在帶你們去看看,如果不習慣,咱們再去換地方。”
“行!”顧陌拱手。
當即,幾人就向巷子外離去,不過,臨走之際,顧初冬猶豫了一下,還是將那封信撿了起來。
“咦,好香啊!”
顧初冬拿着信封追上顧陌,說道:“哥,你聞,這信好香啊!”
顧陌微微嗅了嗅,說道:“好像是一種檀香的味道,嗯,之前在萬花樓也有聞到這味道。”
葉驚瀾接過信封聞了一下,說道:“這就是之前在臨海城時,那林靖在監獄裡都嚷着要求點的雲麓檀香,這東西是長安特產,幾乎是壟斷的高層次的檀香市場。
萬花樓這種頂級青樓,往來的都是一些非富即貴的人物,平日裡用的檀香自然也是這雲麓檀香,這商無咎用的萬花樓的宣紙,帶有云麓檀香的味道很正常。”
顧初冬驚訝道:“難怪能夠風靡長安,這雲麓檀香真的好香啊,但是,這麼好的東西,竟然只在長安,我們跑江湖都沒在其他地方見過。”
“有肯定是有的,”葉驚瀾說道:“我在青州就見過,但是,很少,因爲這雲麓檀香是長安特產,產量極低,僅僅只是長安就供不應求,很少有流到外地的。”
“原來是這樣啊。”顧初冬點頭。
葉驚瀾說道:“若是初冬妹子要的話,我去幫你問問那幾家鋪子……”
“多少錢啊?”顧初冬問道。
葉驚瀾說道:“市場價是四十兩銀子一兩,但是,一般買不到,真要買恐怕得六十兩都要……”
“搶錢吶!”顧初冬瞪大了眼睛,說道:“這玩意兒聞了是能昇仙嗎?六百兩銀子一斤,雲州黑榜上的通緝犯都才幾百兩銀子一個呢!”
葉驚瀾說道:“搶錢哪有賣雲麓檀香掙得快?”
顧初冬:“……”
葉驚瀾輕笑了一下,拆開信封看了一下,確定信上內容沒什麼問題後就又丟給了顧初冬,說道:“你若是有興趣就找時間去送給蘇青魚也是可以的。”
“嗯,再說吧!”
顧初冬沒有確切回答,要信收好。
“誒,哥,”顧初冬問道:“你說,剛剛商無咎在臨死的時候說了一句‘蠢貨啊’,他是在說誰?”
顧陌搖頭道:“不知道。”
顧初冬嘀咕道:“總不會是罵自己吧,他之前被你罵愚蠢,臨死的時候突然想通了,也覺得自己自己犯蠢?也不像啊,他那麼喜歡蘇青魚……”
……
葉驚瀾的俸祿雖然不多,但是,他卻在寸土寸金的朱雀大街中心地段買了一套三進三出的大宅院,有十幾個僕從。
不過,仔細想想也沒啥問題,
葉驚瀾當官之前是青州天刀門門主,一個人掌控了近三成的青州江湖勢力,門下生意遍佈半個青州各行各業,縱然現在卸任了,該是他的產業就還是他的產業,所以,他肯定是不缺錢的。
如果不是顧忌身份,畢竟品級只是五品,葉驚瀾就算在京城買一個莊園,應該也是買得起的。
幾人走進宅院,
顧陌就開口問道:“葉兄,我的事情已經完成了,現在該要做你的事情了。那人面妖獸在京城行兇十幾年,朝廷一直都束手無策,連升三品的誘惑,朝中大臣們也不可能不心動,可卻都遲遲未能破案,足以說明此事不易。
葉兄既然決定要破獲人面妖獸,定然不可能是隻憑藉一腔熱血,定然是有了什麼線索。”
葉驚瀾微微點頭,道:“不瞞顧兄,我的確是有了一些線索。否則,這沒頭沒尾的,我怎麼去找這人面妖獸呢。其實,人面妖獸案,難的不是人面妖獸有多難對付,而是這人面妖獸的出現是沒有規律的,所以沒辦法提前佈置埋伏。”
顧陌疑惑道:“你找到規律了?”
葉驚瀾搖頭,道:“怎麼可能找得到規律,若是有規律,朝廷也不至於讓那人面妖獸逞兇這麼多年了。不過,有沒有規律不重要,重要的是隻要能夠找到人面妖獸的行蹤就可以。
我本來是沒有想要調查人面妖獸這個案子的,因爲沒辦法找到人面妖獸,地面上是隨機出現,而地下鬼城又太過於複雜,根本沒法尋找,也不可能鎖定到人面妖獸。
但前段時間,齊妙玄齊老先生給我來信引薦了一個人,藍田縣縣尉宋子楚。此人乃是齊老先生的記名弟子,擁有過目不忘的能力。”
顧初冬驚訝道:“這麼厲害?”
葉驚瀾嘆了口氣,說道:“只可惜,這宋子楚畫地爲牢二十幾年,否則,以他過目不忘的天賦,絕對是大有可爲,不至於三十幾歲了還只是一個縣尉。
他小時候親眼目睹了姐姐和哥哥被人販子綁架帶進了鬼城,之後,他父親爲了尋找孩子進入鬼城再也沒有出來,母親承受不住那麼大打擊直接瘋了。
原本幸福的家庭,短短几個月支離破碎,那時候,宋子楚才幾歲,根本沒法養活自己,更何況還有一個已經瘋癲的母親,幸虧遇到了來京城遊玩的齊老先生。
齊老先生欣賞宋子楚的毅力和孝心,便出手爲其母親治瘋病,也是在那個階段,宋子楚竟然漸漸展現出了過目不忘的能力。齊老先生起了愛才之心,便傳授了宋子楚一些武功和醫術,讓其有了自力更生的本事。
宋子楚痛恨那些人販子,便立志要剷除人販子團伙,但是,隨着他後來當了官,才知道鬼城的府衙是連朝廷都無能爲力。從那之後,他就失去了在官場往上走的心思,而是決心另闢蹊徑。
他開始經常進入鬼城,他想要嘗試着憑藉着他過目不忘的能力,將地下鬼城錯綜複雜的無數條通道、無數洞渠全部記下來。這是個無異於天方夜譚的想法,宋子楚也京城有名的笑話,所有人都在嘲笑他異想天開,因爲地下鬼城實在太複雜了,下面是幾百年甚至上千年的排水洞渠,甚至於還曾在下面有過被覆蓋的古城,一個人想要將下面的通道全部記下來根本不可能。
但是,這世間相應宋子楚的只有一個人,經過這十幾年的探索,他雖然距離將整個鬼城全部記下來還尚有一段距離,但已經窺得一個大概了,他手上已經有了初具模型的鬼城地圖。”
顧陌忍不住豎起大拇指,讚歎道:“這真是個有大毅力大恆心的人啊!”
“的確是很值得人欽佩,他此舉,應當被萬人敬仰。”葉驚瀾說道:“一旦鬼城地圖真的刻畫出來,也就意味着鬼城將不再那麼神秘,官府在很大程度上可以限制管理鬼城,減少一大半的犯罪活動,這是個可以造福萬民的大事件。”
顧陌微微頷首。
他能明白鬼城地圖的意義,將解決掉一個存在幾百年的毒瘤。
葉驚瀾繼續說道:“不過,眼下這件事情還差得遠,但是,卻能夠幫我找到人面妖獸。人面妖獸很大,有一丈多長,半丈高,絕不是隨隨便便什麼地方都能夠藏得住,而且還那麼具有兇性,再結合刑部那邊關於人面妖獸的特性以及每次出現位置的記錄等等,宋子楚說,他可以幫忙找出鬼城之中有可能隱藏人面妖獸的地方。”
顧初冬疑惑道:“那,葉大哥,既然這樣,你爲什麼不直接找刑部調集大部隊去……”
說到這裡,顧初冬突然反應過來,笑嘻嘻的說道:“當我沒說。”
葉驚瀾和顧陌都微微笑了笑,一切盡在不言中。
這可是一個能夠連升三品的大功勞,如果是葉驚瀾獨自拿下,他將直接一躍升任成爲刑部侍郎一個級別的從三品大員。可如果他通知刑部,變成整個刑部集體行動,他雖然也是首功,可功勞將被分攤出去,他最多從五品升到四品頂了天。四品和從三品看似只差半級,實際上完全是天壤之別。
“顧兄,初冬妹子,宋子楚那邊尚且還需要一些時間,你們就暫時在我家住着,平日裡有什麼需要就隨時告訴我。”
……
住進葉驚瀾家後,
顧陌開始研究起了商無咎的無妄心絃劫,這是一門挺不錯的音波攻擊手段,雖然比不上天龍八音,但放在江湖也絕對是一流武學,而且還是很少見的音波手段。
音波武功,修煉難度一般都很高,但是,顧陌如今的武道境界太高了,這種級別的武學,縱然沒有系統獎勵,他也能稍微研究研究就看穿其中奧妙,都不需要刻意修煉,便可以直接就到了大成境界。
這幾天裡,顧初冬除了練武之外,就是跟着城陽公主出去遊玩。顧陌自然是沒興趣去逛街遊玩的,他在嘗試着修改無妄心絃劫,因爲他發現這門武功有速成條件,只不過不夠完善,以他現在的武道境界,完全可以補足缺陷。
他這一專研就是廢寢忘食,不分晝夜。
而同樣,在京都府外的藍田縣裡,也有一個人晝夜不分的在鑽研着,正是藍田縣縣尉宋子楚。
夜闌如水,藍田縣宋宅籠罩在沉沉墨色之中。
宋子楚蜷身蹲在青磚地上,眼白布滿血絲,兩頰凹陷得如同刀刻,整個人似被抽去了精氣神,唯有那一雙眼睛死死盯着面前丈餘長的地圖。
他左手擎着一盞豆油燈,昏黃的光暈在地圖上搖曳,映得地圖上紋路忽明忽暗,這張地圖,正是他這麼多年記下來的鬼城的地圖。
忽有夜風穿堂而過,“吱呀“一聲推開半掩的木門。
勁風捲着夜露撲來,油燈“噗“地熄滅,屋內頓時陷入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宋子楚渾身一震,右手下意識按上腰間軟劍,猛地轉身望去。
銀白月光透過天井灑落,院中薄霧不知何時已漫過石階,如輕紗般在廊下翻涌。霧氣中傳來若有若無的啜泣聲,幽咽婉轉,似帶着深深的愁緒。
宋子楚眉頭一皺,便掏出火摺子準備重新點油燈,可就在那瞬間,恍惚之間,他竟然看到那薄霧裡隱隱有一道人影正在不斷向他靠近。
“誰?”
宋子楚呵斥一聲。
“三郎……三郎……”
那聲音飄飄忽忽,像是從極遠處傳來,又似縈繞在耳畔,“是我啊……”
宋子楚的喉結上下滾動,握着火摺子的手微微發抖。
霧氣漸漸稀薄,月光勾勒出一道人影,羅裙曳地,青絲如瀑,赫然是記憶中與自己分別時不過二八年華的親姐姐!
二十年光陰未曾在她臉上留下半分痕跡,眉眼間卻多了幾分說不出的悽楚哀怨。
“三郎……”
姐姐伸出皓白的手,腕間銀鈴隨着動作發出細碎聲響,“我好想你啊,三郎,快來,快來,跟姐姐走,咱們一家人團聚……”
聲音親切入骨,宋子楚只覺腦中轟然作響,腦袋一陣朦朧恍惚,眼神迷茫,彷彿失魂一樣走了出去,情不自禁的伸手去牽姐姐的手,雙腳不由自主地向前挪動。
恍恍惚惚之間,宋子楚就走出了門,長長的伸着手,就在指尖即將觸及姐姐掌心的剎那,宋子楚眼中突然閃過一道寒芒,他袖中寒光暴射,一柄軟劍如游龍出淵,直取那人影咽喉,口中冷呵:“妖孽看劍!”
劍氣破空,帶起一陣尖嘯,直劈而下!
姐姐瞬間被刺中,化成了一縷煙霧。
可沒等宋子楚反應過來,又在另一邊出現了姐姐的身影,很是哀怨的喊道:“三郎……三郎……我是大姐啊……”
“妖孽,找死!”
宋子楚當即一甩軟劍準備殺向“姐姐”,可就在那一瞬間,他又聽到一道聲音:“老三,走啊!”
他定睛一看,竟是與大姐同時失蹤的二哥。
“三兒……”
又一道熟悉的聲音從背後傳來,他扭頭一看,竟是去了鬼城就再也沒回來過的父親,在父親身旁還有一道人影,赫然是前兩年纔去世的母親。
母親也在呼喚他:“三兒,快來,咱們一家人團聚了……”
宋子楚眼神冰冷,手中軟劍揮動,呵斥道:“裝神弄鬼,全都給我去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