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的顏色有些晦暗，但是天空下的夜君燃情緒更加晦暗。
他非常不喜歡現狀。
失去了記憶的自己就像根部被腐蝕的大樹，雖然依舊是參天巨木，卻隨時可能轟然倒下，沒有一點點的安全感。
“我是誰？曾經做過些什麼？”
慕隱龍說過的話一字一句的流過心頭，尤其是虛族關於夜氏的那個奇怪規定。
虛氏與夜氏永世不得通婚。若是在不知身份的情況下結了婚約，必須無條件解除，已經生下的孩子，就地正法！若是執迷不悟拒絕執行，一律殺無赦！
慕隱龍突然告訴自己虛族的這樁秘聞，莫非已經查到了什麼，或者說——
莫非他知道我的過去？！
夜君燃眯起了眼睛。
失去的記憶就像勒在脖子上的繩索，沒有人知道它什麼時候會突然發作，勒緊脖子！
“不行，我必須立刻找回記憶，否則——”
“否則怎樣？”
溫潤的聲音自身後響起，夜君燃轉身，看到了一個面容尋常的中年文士。
“兄臺是——”
夜君燃客氣的問道，內心卻是：如果是不相干的路人，就殺掉吧！
他不嗜殺，但此事關係重大，容不得半點閃失！如果讓虛飛飛知道他已經開始懷疑她，蘇芸和她的朋友都可能被捲入危險！
文士手持摺扇，和藹道：“在下是個浮萍閒人，機緣巧合路過此地，見公子對水長嘆、面色晦暗似乎有難言之隱，一時忍不住想要多管閒事。若是公子不屑與我言語，就請當沒看見，哈哈！”
“浮萍閒人？”夜君燃微笑道，“世間閒人很多，但是武帝境界的閒人卻不多。閣下到底何方神聖！暗中跟蹤我又有什麼目的！”
“我說了，一個無聊無趣的路人而已。”中年文士笑吟吟地說道，笑的時候嘴脣弧度很不奇怪，似乎帶了人皮面具。
“帶着人皮面具的閒人，閣下果然是閒得發慌！”夜君燃冷笑道。
眼前這個傢伙絕對不是等閒之輩！
中年文士看他油鹽不進，也不在意，莞爾笑道：“既然公子不喜歡我多管閒事，那我也不勉強，告辭了！”話音剛落便要乘風而去。
可惜夜君燃也不是尋常角色，見他要走，怒道：“先生既然來了，爲何急着走！”
“公子不想我留下，我爲何要留下？”男人微笑着說道，掠水的身形輕盈宛若風中蓮，是真正的深不可測。
這人的實力遠在自己之上！
但是這個發現不但沒有讓夜君燃後退，反而更加憤怒了。
“想來就來，想走就走！”夜君燃冷然道，掌心鬥氣飛出，準備給對方一點教訓！
可惜——
“難不成你還能強行留住我？”中年文士微笑着，隨便一揮袖便抵消了殺機，他凌空停住，腳尖恰好踏在一支含苞待放的荷花骨朵之上。
文士殺氣凌人，夜君燃卻也不卑不亢，道：“不敢強留，只是覺得閣下實在是太霸道了！”
“有實力霸道，爲什麼不霸道？”文士搖着扇子道，“世上的事情就是這麼簡單，一萬句的大道理，比不過一場實力鎮壓！”
“你的話很有道理，可惜我現在只想請你留下！”夜君燃冷然道，“或者——”
“或者怎樣？”男人含笑道，“難不成你還想知道我是誰，故意路過此地有什麼目的？”
夜君燃握緊了拳頭，道：“正有此意！”
“好吧，那就手底下見真章吧！”男人溫柔地說道，“如果你能接下我三招，我就讓你死得明明白白！”
……
自夜君燃離開玉虛宮後，慕隱龍便一直暗暗跟隨，想瞅準時機繼續遊說夜君燃。
看到中年文士出場並和夜君燃發生言語衝突，他心中有喜有憂，喜的是可以看一場好戲，憂的是此人修爲深不可測，恐怕是個變數。
正當他猶豫不決時，隱身一旁的虛丹丹低聲道：“慕隱龍，快點阻止他們！”
“爲什麼？”慕隱龍不解道。
明眼人都看得出，中年文士的實力深不可測，雖然虛飛飛相中的那個夫婿也非池中物，但是區區半聖修爲想要對抗武帝都不止的頂級強者，簡直是癡人說夢。
慕隱龍自己也不過是武尊巔峰，沒有足夠的理由是絕對不會上去送死的！
虛丹丹看他不是很情願，無奈道：“你別問我爲什麼，如果不想扳倒虛飛飛的計劃中途破產的話，就得聽我的！”
“什麼意思？莫非你知道這中年男人是誰？”慕隱龍追問道，“難不成是傳說中的太上長老？”
虛丹丹苦笑道：“雖然很荒唐，但是還真被你說中了。”
“啊？！”慕隱龍聞言大慌，“你確定？”
中年文士看起來不過三十餘歲，怎麼可能是傳說中的太上長老！
據虛族記錄，至少五百年前太上長老就已經成爲了虛氏一族至高無上的存在！一個至少活了五百年的老怪物，怎麼可能看來完全不顯老態，而且……
“很荒唐，對不對？但事實就是如此。”虛丹丹生硬地說道。
“確定沒有弄錯？”慕隱龍再次確定道。
虛丹丹說過，她只遠遠見過太上長老一次，連他長什麼樣都沒看清！
虛丹丹看他不信，嘆了口氣，道：“怎麼可能弄錯，這種看似平淡其實浩瀚如宇宙的氣息，世間還能有第二個嗎！”
慕隱龍沒有說話。
虛丹丹看他沒有任何反應，又見水上的戰鬥越發激烈，生死就在一線間，當即二話不說，走出掩身處，大聲道：“老祖宗再上，受後輩一拜！還有，老祖宗不要傷害他，他是自己人！”
“自己人？”
因爲虛丹丹的突然大喊，中年男子暫緩了攻勢，收斂鬥氣的同時，對虛丹丹道：“你是哪家的後輩？”
夜君燃也停了手，不解道：“自己人？莫非你們認識？”
虛丹丹擦着冷汗道：“蘇公子，這位是太上長老！你們別再打了！快！快點給太上長老請安。”
說完又對中年男子道：“我是虛丹丹，排行老二！他是虛飛飛的未婚夫婿，也是此次婚宴的男主角！”
“哦，原來是虛丹丹啊！”男人嗯了一聲，隨即看着夜君燃，頗爲讚賞地說道，“小子不錯，二十幾歲的年紀就有如此修爲，拿來配飛飛着實有些可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