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都城主的嘴角浮起一抹冷笑：“看樣子，你是不見棺材不掉淚了。”
“這句話原話送給你。”夜君燃微笑道，“看你的氣色，曾經近距離接觸過黑暗深淵？”
聞言，天都城主的臉上有了少許不自然。
“你怎麼知道？！”
黑暗深淵位於虛族領地的正中央位置，但是夜君燃口中的“近距離接觸黑暗深淵”卻並非物理層面的距離接觸，而是神魂領域的接觸！
繼承了虛無體質的人總會被黑暗深淵的力量吸引，在半夢半醒的狀態中，精神體飛向黑暗深淵，或是被吞噬，或是得到力量。
用虛族的說法，他們是“俯瞰深淵的人”，是最可能成爲頂級強者的人，同時也是最可能沉淪永夜的人。
“因爲我曾經不止一次地俯瞰深淵，並且從中獲取力量。”夜君燃直言不諱道，“喜歡那裡嗎？”
天都城主搖了搖頭。
“那是個可怕的地方，去過一次就不會想再去第二次。”他苦悶地說道，“但是不管怎麼抗拒，它總會出現在我的意識世界，如毒藥般吸引着我，欲罷不能。”
雖然兩人之間註定一戰，但在戰鬥之前，他們卻想做一番交流。因爲，就算是虛族本族精英，能聽到黑暗深淵的呼喊並且精神體被它一再地吸引的人，也非常的稀少！
“那你已經很危險了，”夜君燃直言不諱道，“你很快就會擋不住深淵的呼喊，被深淵逐步吞噬。”
“那你呢？你被召喚的次數並不比我少，爲什麼你的身體——居然還沒有……”
正式見面時，他便已經用虛無體質者獨有的視角打量過夜君燃，發現對方全身上下都非常完整，並無被虛無之火吞噬的痕跡。
反觀自己，早已全身佈滿小洞，像一塊隨時可能燃燒殆盡的木炭，透出垂死的味道。
“爲什麼你我都一樣被黑暗深淵吸引，你卻能一再地抵擋住黑暗的誘惑！獲取力量的同時……完全不受它的影響？”
“因爲我有你沒有的東西。”夜君燃幽幽地說道，“愛情，責任，都是指引我回家的燈，只要燈不熄滅，我的心就不會枯萎，自然也不會被黑暗有機可乘！”
“可笑！可笑！”
天都城主憤怒的說着，突然雙手一翻，隨即整個大青臺都陷入了半真半假的世界！
“既然大家都是虛無體質的繼承人，那就用黑暗深淵的力量分個高低吧！輸了的人失去一切，贏了的人擁有一切！”
夜君燃聞言，嘴角浮起一絲笑。
“好！”
……
夜晚溼氣很重，百里卻只穿一件薄綾躺在浮着露珠的青石板上，頭髮被水汽打溼，粘在臉龐處，本就嬌柔的面容因此平添了幾分迷茫的味道。
賞月的同時，他睜開迷茫的眼，看着不遠處的虛無一，如夢一般說道：“被鎮壓在黑暗深淵的那幾千年的時間，你曾做過夢嗎？”
“也許做過，可惜全都忘記了。”虛無一低聲答道，淡茶色的頭髮在月光下變得更加透明瞭。
他也不明白爲何翻出這張已經捨棄千年的面容，似乎是心念的隨意一動，又似乎只是本能的瞬間變化。
人活得太久，難免會做出些奇怪的事情，例如對一個從最開始就被設計了死亡結局的玩偶動了真心，又例如突然想要打亂自己費盡心機才鋪好的棋局。
想到這裡，虛無一嘆了口氣。
捏在手中的棋子也因此化爲細不可見的微粒，彌散在空氣中。
這是個美麗的夜晚，應該做些美麗的事情，纔不顯得辜負。
……
虛無體質一直以來都是諸多神秘體制中最爲玄妙的存在，它不同於混沌體質的無所不容無所不包，自出現起，就包裹着毀滅和黑暗的氣質。
擁有虛無體質的人，不論他本人怎麼抗拒，總會在黑暗深淵的一再蠱惑和引誘下漸漸迷失自我，並最終被黑暗深淵同化，變成它的一部分。
所以，發現夜君燃和自己一樣被黑暗深淵引誘卻還能保持神臺清明，汲取力量的同時並未被黑暗侵蝕，天都城主內心深處的黑暗也徹底爆發了，本就搖搖欲墜的本我瞬間全部變成黑暗的僕從！
在這份力量的碾壓下，整個大青臺都消失了，兩個擁有珍奇體質的人立在虛無與真實的夾縫中，兩相對峙！
在他們腳下，黑暗深淵的幻影緩緩展開，形狀詭異，彷彿燒紅的漩渦雲一般。
“輸掉的人會立刻被黑暗深淵吸收，”天都城主重申道，“你現在退出還來得及。”
“我只煩惱一件事，你被黑暗深淵吸收以後，我該去哪裡找一個天都城主主持局面？”夜君燃柔和地說道，言辭中的狂妄令人震驚！
天都城主的笑容徹底變冷了。
“成全你！”
話音剛落，渾濁不清的虛無頓時有了片刻的清明，但這種清明卻是毀滅的前兆！
至少，夜君燃已經看到了毀滅！
天都城主以自己的身體爲虛無的武器，正不計代價的攻過來！
夜君燃見狀，雙手交錯摺扇，扇柄中滑出一把金色長劍，乃是首座的一百零八顆輪迴天珠所化之物！
長劍驟然入手，整個戰局都發生了詭異的變化，本該不斷擴張的虛無彷彿被看不見的牆壁擋住般，瞬間悽燃起來，眼睛看不見的虛無之火四散而開，每一朵火焰的中心都燃燒着一個夜君燃熟悉的面孔！
“幻術？”夜君燃反問道。
虛無的世界裡，沒有人回答他的問題，只是火焰的燃燒變得更加激烈！
突然，一點火焰落在夜君燃的身上，雖然只是螢火蟲大小的一朵，卻蘊含着毀滅一切的瘋狂！
它狂妄地燃燒着，試圖鑽破夜君燃的皮膚，鑽到靈魂的最深處！
可惜，它狂妄，夜君燃卻比它更狂妄！
“因爲意識領域的蠱惑不成功，想利用天都城主的憤怒直接進入我的身體裡面？你想得太天真了！”
說完，他手指輕彈，竟把火焰徹底彈到地上！
剎那間，火焰陷入了瘋狂！
它從未想過居然有人能夠一再地拒絕它的引誘，他只是一個人，爲何卻總能——
莫非是——
擁有靈識的火焰迅速纏上了夜君燃的劍，直覺告訴它，這把流着聖罪者氣息的劍是它的獵物保持清明的關鍵！
它要毀掉這把劍，把它的獵物帶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