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會如期而至，經過連夜突擊培訓，蘇芸迅速掌握了身毒貴族交際場的主要禮節。
“最重要的是氣勢，只要氣勢不輸人，就不用擔心被比下去！”
最後一次默唸完皇后的叮囑，蘇芸深吸一口氣，走下馬車。
迎接她的是兩隊高矮胖瘦都幾乎一模一樣的侍從，他們見到蘇芸走出，立刻全部單手搭在肩上，單膝下跪：“拜見殿下！”
“不用多禮。”蘇芸平靜地說道，身毒和煌羅的禮節雖然細節不同，但本質上並沒有太大的區別。
侍從們聽她回答得平靜淡然，暗含不怒自威的氣勢，心中對她也多了幾分尊敬，站起身的時候，頭都是低垂着的。
蘇芸沒有分心注意這些細節，她看了眼身邊，道：“張公公怎麼沒有過來？請柬上可是說——”
話音剛落，就有個三十上下的俊美男子上前，道：“張某在此已經等候多時了。”
“你不是閹人？”看着男子留有稀疏鬍鬚的下巴，蘇芸頗感意外。
張猛道：“神王宮不用閹人，這點和皇宮不一樣。”
蘇芸不好意思地說道：“抱歉，我有些先入爲主了。張先生不介意吧？”
張猛道：“是我等疏忽了，殿下是女子，理應安排閹人陪同。”
蘇芸淺淺一笑，正要領着一衆召喚獸進入大廳，卻見一隊馬車橫衝直撞而來！
“讓開！讓開！都給我讓開！”最前面的車伕囂張地說着，鞭子連連飛出，打得馬蹄凌亂泥塊四飛，不少人的衣襬都因此染上了泥水。
“什麼人？這麼囂張？”蘇芸皺眉道，心中有了大概的人選。
張猛看了眼馬車，道：“是世子殿下的馬車，不過車上沒有裝飾族紋，坐在裡面的應該不是他。”
“也就是說，是夢尹天的某個下屬？”蘇芸冷笑道，“主子囂張，連帶下面的奴才做事也沒規沒距。夢尹天的世子之位，確實已經不能長久了。”
雖說早知道蘇芸地位不一般，但聽她話語如此犀利，張猛也忍不住捏了一把汗，正要勸解，卻聽——
“你說什麼——看鞭”馬車內闖出清晰的叱罵，一根鞭子看都不看就直接從窗戶裡飛了出來！
周圍的人無不側過臉，不忍心看美人變成亡魂。
蘇芸卻紋絲不動，身後白夜上前一步，單手抓住鞭子，用力一拽，直接把馬車都拽翻，甩鞭人更是被整個扯了出來。
女人猝不及防，狠狠地摔出馬車，砸在地上，全身骨頭都痛得厲害。
“哎喲！”哀嚎着，女人擡頭瞪向蘇芸，“你算什麼東西，居然敢冒犯我！你……”
“冒犯你有什麼大不了？我連你的主人都不放在眼裡！”蘇芸冷笑着，對白夜道，“聽說你最近胃口不是很好，我看這女人囂張跋扈，想來平時也沒幹什麼好事！給你做夜宵吧！”
“不要！”白夜拒絕道，“她身上的味道臭死了！”
“你可以把她多洗幾遍，洗乾淨了再吃啊？”蘇芸“循循善誘”道。
白夜扭過臉，拒不接受她的建議：“我不是垃圾桶，不會什麼都吃的！”
只是他們主僕鬥嘴，落在女人耳中卻是無盡的膽戰心驚：“……別……別吃我……我不好吃！我的肉又幹又柴，一點都不好吃！”
“真的不好吃嗎？”蘇芸遺憾地說道，“那隻好剁碎了做花肥了。”
拿花肥威脅人是她從麗太后身上學來的。
女人本就已經嚇得夠嗆，聽到“做花肥”更是全身直哆嗦，顫顫巍巍地說道：“……不要……不要殺我……我……”
突然，她回過了神。
我可是世子跟前的紅人，爲什麼要對這個連名字都不知道的女人低聲下氣！
想到這裡，女人抖擻精神，站了起來：“喂，你算什麼東西，敢對我喊打喊殺的！”
“我不是什麼東西，只是地位恰好比你的主子稍微高一點。”蘇芸謙虛地說道，“對了，你叫什麼名字？我怎麼從來沒見過你？”
“你居然連我吉明燁都不知道！”女人生氣地說道，“我可是——”
“她是誰？”蘇芸轉過頭，問向張猛。
張猛陪笑道：“她是世子殿下之前最喜歡的侍女，半年前因爲珠胎暗結，被勒令送出了宮。”
“她沒有把孩子生下來的資格？”蘇芸問道。
張猛道：“可以這樣理解。”
夢家太過重視血統，以至於每個孩子的母親都必須限定身份！像吉明燁這種身份卑微天賦極差的女人，就算再得夢尹天的喜歡，也沒有資格生下血脈！
這是家族的規矩。
若是聽說這件事情是在認識吉明燁以前，蘇芸也許會覺得她很可憐，夢家很霸道，但現在見識過她的小人模樣，頓時覺得一點也不值得同情了。
“這樣也好，”她說，“以你的情況，孩子就算僥倖生下，也必定先天不足，淪爲同族兄弟的踏腳石。既然註定會受苦，倒也不如早早斬斷。”
“你——”吉明燁氣急怒極，罵道，“你是什麼身份，敢這口氣和我說話！”
蘇芸看了眼張猛：“告訴她，我是誰。”
張猛心領神會，微笑上前：“吉姑娘，她是神王殿下的親侄女，論親疏，還在世子殿下之上！”
吉明燁懵了！
“你……你是……不可能！絕對不可能！狴下根本沒有兄弟姐妹，怎麼會……”
“這世上你不知道的事情多着呢！”蘇芸冷冽道，“時間不早了，我們也該進去參加宴會了，可不能爲這種不相干的人浪費了時間。”
“你！不要欺人太甚！”吉明燁痛苦地說道，自從知道蘇芸身份的那一瞬，她就悔不當初，但事已至此，就算認錯也不能挽回局面，還不如死硬到底，說不定——
可惜她再多的小心眼再多的算計，對蘇芸而言，也只是擋路的蜘蛛絲，隨手掃過罷了。
……
在張猛的引導下，蘇芸走進宴會大廳。
大廳的裝潢是身毒最熱愛金光閃閃的風格，淺金色的地板光可鑑人，四面牆壁都貼了金箔，穹頂處，懸掛着無數刻意鑄成海洋生物形象的金色燭臺。
繁複的線條，復古的色調，微風中帶着蠟燭一起搖晃，像童話，又像噩夢。
奇怪的是，站在這個極盡奢華到讓人不舒服的會場中央，蘇芸竟然感覺異常的愜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