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家,離愁又出去了?”看了眼那又緊閉着的門,沈萬里微微的嘆了口氣問道。
管家的目光隨着落在那地方,心裡也是一陣嘆息,點了點頭,“老爺,老奴看離愁也不是個傻的,念公子這般人傑,離愁自然不會差到哪兒去,你且寬心罷……”
這般安慰的話,起的也只能是安慰罷了。
再次深深的看了眼那緊閉的門,沈萬里眼裡的遺憾一閃而逝,“走罷,估摸着夜了就回來了。”
“嗯。”點了點頭,跟着沈萬里離開,那房門門口的一叢秋菊倒是開得甚是可愛,隨秋風一來,左右搖擺。
若是有人時時擺弄,許還能添些人氣罷。
“老爺……”看着那有些落寞的身影,管家不禁心裡一動,一個念頭從腦海裡一閃而過,不由自主的就叫出了聲。
“嗯?怎麼了?”沈萬里步子一停,回過頭去看着在沈家呆了十幾年的人,目光閃過一絲疑問。
“老爺,老奴想,要不,要不把小姐接回老爺身邊來罷?”管家心裡不停地打着鼓,卻還是把這句話說出。
只是那方纔還擡着的頭,現下卻是垂了下去,不敢直視那雙帶着探究的眸子。
過了好幾息,頭頂上才傳來淡淡的聲音,“管家,此事以後不可再提。”
平淡的語氣裡卻是有些不容置喙的堅定,說罷,沈萬里轉身大步離開。
“老爺!”管家一愣,猛然擡頭,看到那越來也只能狠狠地跺了跺腳,喃喃道:“老爺,您這又是何苦呢……”
自從將小姐送出去後,老爺表面上看上去與平日裡無甚區別,只是在用膳時時不時看着身邊空蕩出來的位置愣上許久這又怎麼能讓他看不懂呢?
縱然性格再如何頑劣,小姐都是老爺的親骨肉啊,哪裡會不想念?
目光從那緊閉的房間緩緩的轉了一個角度,管家幽幽的嘆了口氣,在那邊,同樣是個緊閉的房門,只可惜,老爺不敢過去瞧瞧。
熱鬧的街道上,蘭韻漫無目的的走着。
已經連續兩天了,她也不知道她到底在幹什麼,在找什麼……
公主沒有任何消息傳來,也沒有說什麼時候可以離開,她也只能出來看看有沒有什麼消息了。
“哎,小子挺俊的,跟小爺我回去做個貼身小廝如何?”突然,一道摺扇擋在了面前,蘭韻皺了皺眉,移了一步身子就要走。
“哎?想走?本小爺讓了嗎?”
“你想怎麼樣?”看到那如同跗骨之蛆一般的腳步,蘭韻擡起頭,大眼一瞪,冷聲說道。
“呦!還挺有脾氣的,小爺我喜歡!”隨着蘭韻擡頭,一道略顯陰沉的眸子落入她的眼裡,如同毒蛇一般讓人不喜。
“光天化日之下,這位兄臺可是想怎麼樣?”蘭韻眼裡閃過一絲厭惡,但很快便隱了過去。
能夠不惹眼便不惹眼,能夠避免麻煩就避免麻煩,這個道理,在這個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她還是知道的。
“對啊,你也知道這是光天化日之下,小爺我又不是強搶民女,你怕什麼?”男子嘴角扯出一絲邪笑,眼裡是肆無忌憚打探的光,“小爺我只是想與小子你交個朋友,請你喝上兩杯酒,怎麼?這也不肯賞臉嗎?”
“多謝公子擡舉,只是小子不善飲酒,不勞公子破費了。”蘭韻心裡一驚,總算是明白自己遇上什麼人了。
今日出來,撞見這個男子,若自己是女兒裝或許還沒事,事情就出自自己這一身男裝。
這個男人,看到他眼裡戲謔獵奇的光,恐怕真的就是那一類人了……
想了想,蘭韻不禁再次拉開了與男子的距離,若真是如此,她便轉身就跑。
“哎,小兄弟轉身作甚,有什麼破費的,本公子覺得認識小兄弟就是有緣,怎麼會覺得破費呢?”男子眼裡精光一閃而逝,作勢就要來抓蘭韻。
“你幹什麼,你知道我是誰嗎?我家公子可是今年文聚第一人,念默,念公子!”心裡一急,蘭韻慌忙的將話脫口而出。
只求,公主在這兒的名頭可以震一震這個男子吧。
“念默?”果然,聽到這個名字後,男子伸出去的手一頓,眼裡閃過一絲猶豫,“可是那個陛下跟前的大紅人念默?”
“正是!所以還請公子給小子讓個但!”蘭韻鬆了一口氣,看來,公子的名頭還是有用了,當下擡起腳步就要走。
“你幹什麼?放開我!”看着突然拉住自己胳膊的手,蘭韻臉色一冷,大聲道。
“哼!你當小爺是嚇大的?還是騙大的?就憑你一面之詞就信你是念默的書童?”男子用扇尖挑起蘭韻的下巴,眼裡閃過一絲滿意的光。
“混蛋!放開我!等公子曉得了,定然不會放過你!”抽了抽手,卻是依舊紋絲不動。
“不會放過我?”男子嗤嗤一笑,看着蘭韻的神色也漸漸有了不屑。
“小爺方纔還能信上你一分,以爲你是個狡猾的,現下看來你也是個傻的……”得意洋洋的將話說出,男子扯了扯嘴角。
“你,你什麼意思?”蘭韻一愣,心裡閃過一絲憂慮,倒是停止了掙扎。
“什麼意思?小子你給小爺我聽好了。那個念默啊,在朝堂的人都知道他身子不適,告假回鄉養病去了。你說你是他的小廝,當小爺我有這麼好騙?”男子邊說,眼裡的得意之色便越來越重。
方纔還怕這是別的富貴人家重視的小廝,抓了家去恐還會有麻煩。
現下倒好,一看就曉得是個無關輕重的人物。
這個時候,只要是朝堂裡的人,誰不曉得陛下的大紅人回鄉了,這個小子還想用這個來誆他,當真是傻得可愛。
“小子,別掙扎了,跟小爺走罷,也算是給你一場造化了,日後,你自然會懂得!”男子囂張一笑,作勢就要來拉扯已經呆愣的蘭韻。
“啊——”一聲淒厲的聲音響起,左右的人看着方纔還囂張着的男人突然彎下腰,不禁大吃一驚。
“公子!”左右的人一個個鬆開方纔的包圍圈,扶住那個彎下腰痛苦不堪的男子。
這可是寧國府的獨苗苗了啊,若是出了事,他們也只能是死路一條了,哪裡還有空過管蘭韻的動靜了。
“走!”一道低沉的聲音傳來,徑直落入蘭韻耳朵裡。
蘭韻一愣,瞬間恢復過來,意識到有人在幫自己,看了眼雜亂無章的衆人,拔腿就跑。
不管是誰幫了她,只要逃了就好!這是蘭韻現下的想法。
不知跑了多久,直到身後沒有了一絲聲音,才扶着牆停了下來,大口喘息。
過了片刻,感覺到自己的心漸漸平復了下來,蘭韻不由暗自苦笑了一聲,轉身往外走去。
事已至此,他怕是不能再由這幅模樣在街道上來尋公主了。
那個男子,雖是性情惡劣,但她也知道恐怕他不會是如同人家的公子哥。
雖說不是她傷了那人,只怕這事,她也難逃干係。
如此一想,蘭韻不由心裡更是沉重了起來。
她不怕死,她現在擔憂的是公主,還有那男子方纔說的話……
什麼叫念大人身子不適,需回鄉靜養?若是如此,公主怎麼可能會告訴自己?
而且,這話一聽,別人不曉得是假的,她這個陪公主跋山涉水過來的人又怎麼會不知道其中的真僞?
“怎麼?救了姑娘,姑娘不說一句話就要走嗎?”
突然,一道冷冽的聲音傳來,蘭韻腳步一頓,眼裡慌亂一閃而過,轉瞬間卻又恢復清明。
周子默看着蘭韻迅速的反應,暗暗點了點頭,卻依舊是冷冷出聲。
方纔他在茶樓看到這一幕,便不由想起第一次遇到小東西的那次,當下不覺有些可笑。
可不是每個人都有如同他小東西那般的聰穎機智與手段。
原本沒有想管這事,更何況還是一個男子的事!
只是,當念默二字傳入耳裡時,周子默卻怎麼也坐不住了。
再次定眼一看,這個小子打扮的人,分明就是一個丫頭!不就是小東西身邊那個小丫頭嗎?!
當下,周子默心裡說不出什麼感覺,至此,他便可以肯定了,他們口裡說的那個念默,定然是小東西無疑。
即便是如此,周子默也是等到最後一刻纔出了手。這主僕二人,主子膽子大,丫頭膽子也不小!不吃點苦頭,也是不曉得到底什麼叫做天高地厚!
當然,這也只是周子默看到蘭韻纔有的想法,至於在換意麪前,那又另當別論了。
救了她以後,便看着她一路跑到這裡,臉色從蒼白到驚疑不定,最後又堅定了起來,周子默說不出自己心裡是什麼心緒。
“公子救命之恩,在下來日再報,只是公子說的姑娘,未免有些可笑了?”沒有看到一個人,蘭韻心裡暗暗吃驚,方纔那人便是這樣看不到卻救了她,現下更是一語道破。
這個人,深不可測!
“哼!可笑?你覺得,本王是在說笑?”冷冷的哼出一聲,周子默不動聲色落在面色大變的蘭韻面前。
“你,你是……”看着突然出現在自己面前的人,蘭韻不由大吃一驚。
即便是這人帶着斗笠,但那氣勢,又怎麼可能因這一塊黑紗給遮掩,反而顯得更加神秘起來。
“你這婢子,當真好大膽子!到現下,還不知錯嗎?”看着陡然跪在自己面前的蘭韻,曉得她認出了自己,周子默臉色更是一沉,如同那暴風雨來臨前的深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