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挑眉，似有意，似無意的問：“不如軍師來告訴我，我們是先去跟着卡洛斯去找葉少爺，還是從長計議？”
沒想她這樣直接的問，侯裔愣住。
鳳夜負手轉身提腳便走，侯裔只好跟上。
若說他聰明，她又何嘗不是？
自己能看出她的做法，卻想不透她的真實想法。
也許是跟不瞭解彼此有關係。
“依我看，公子的想法我是想不到了，公子還是自己慢慢想吧。”
腳步驟然停下，侯裔拿着扇子的手一顫，立刻站直了身體，看向自己面前的人。
“是我的錯，請公子責罰。”
他低眉順耳的樣子帶着可憐，鳳夜不由仔細的打量了他一番，順手將他手中的扇子抽了出來，拿在手中，有一下沒一下的拍打着手掌。
這個動作是她經常會有的，有時候還會用手指敲打着桌面。
不過她這個動作侯裔是最明白的，她這是在想什麼……
“責罰，是少不了的。”她盯着侯裔，“我交給你一個任務，務必完成。”
“若是完成不了呢？”
侯裔下意識的就問出了口，但是一問出就發覺自己問錯了。
面前的人一揚眉，將扇子放在他手裡，似笑非笑道：“務必這兩個字的意思，大人自己好好想想。”
侯裔嚥了口吐沫，這是完成不了就不要見她的意思啊。
“是，什麼任務？”
鳳夜轉身繼續走，“我要知道瑪西亞和卡洛斯的背景，還有瑪西亞和葉少爺的關係是怎麼回事，重要的是，他們要做的事情。”
說完，她睨了他一眼，“大人可明白？”
她一口一個大人，一口一個大人，侯裔聽得腿都軟了。
職責所在，務必完成啊！
可是她一說完，侯裔就覺得又不對了，連忙跟上去小聲說：“他們的背景你不是知道的嗎？和葉少爺的關係以及他們要做什麼，你直接去問葉少爺不就得了，這事情還用得着我去……”
凌厲的目光掃過來，如同剜了他身上的一塊肉的刀子，立即就閉嘴了。
不過他說的的確是沒錯，看吧，他又不知道這位到底要幹什麼了。
明明自己想知道直接問一句話的事情，還要自己去費周折。
“屬下明白了。”
天元城的夜，鳳夜一向是最瞭解的。
或許說，比起白天，她更瞭解夜。
左熔自進宮後就再也沒有回來過，換上一身夜行衣，來到葉府。
葉晨風的院落，沒有任何燈火，安靜的讓人心無法安寧。
另一處院落中，卻是燈火通明一片喧譁。
“二夫人，小姐又疼了！”
一個丫鬟的聲音隨着喊叫聲在院落中傳開，那撕心裂肺的叫喊聲好像是針扎般的傳進耳中，讓人不舒服。
鳳夜輕微的皺了皺眉，隨手摸了摸臉上的面具，略微想了一下，摘了下來。
站在樹上，能清晰的看到院落中發生的一切。
“救我，救我，我好疼啊！”
葉雲月的聲音，鳳夜怎麼會忘得了。
自己在府中的日子，都是拜他所賜。
不過葉雲月爲了對付自己半條命都搭了進去，說起來，她對葉雲月，已經沒有任何恨意可言了。
最殘忍的不是被敵人所打敗，而是敵人還未出手，就被自己折磨的半死了。
葉雲月便是如此。
她還未真正出手，葉雲月就把自己搞成這幅樣子，也沒能把自己怎麼樣。
“月兒，我的月兒！”
二夫人從門外破門而入，就算是夜裡，鳳夜也能看得出她老了很多。
背脊沒有以前挺拔了，就連聲音都透着無奈和滄桑。
短短四年，他們就被自己折磨成這樣了。
“娘，娘，我好疼啊，殺了我吧，我不想活了，殺了我！”
“月兒，你在說什麼，娘怎麼會殺了你呢，我的好月兒，你忍一忍，會過去的。”
“不，我不想這樣下去了，讓我死吧人，讓我死吧，我受不了了……”
“月兒，月兒，不要，你堅持一下，很快就過去的！”
“讓我死，讓我死……”
葉雲月的悽慘的聲音從未關的門中透出來，聽着人心肝禁不住顫抖。
叫了沒幾聲，就聽到裡面的聲音戛然而止，葉雲月似乎被弄的昏了過去。
接着二夫人從裡面抽泣着走出來，一邊的丫鬟扶着她，就像扶着一個老去的老婦人。
“月兒，我的月兒啊，到底是造了什麼孽啊，老天爲什麼要懲罰我的月兒啊，這不公平，不公平啊！”
二夫人捶胸頓足，直接歪倒在門前，跪坐着拍着大腿，任眼淚流滿面，頹然的樣子絲毫沒有當年的氣勢了。
當年在葉府隻手遮天，氣質榮華，談吐不凡。
一朝落魄……
“短短四年，二夫人可一點當年的英姿都不存在了。”
清冷的聲音陡然響起，如同伴着清風吹來一般，二夫人愣了一下。
這聲音太熟悉了，熟悉到她一下子就聽出了聲音的主人是誰。
但是那一瞬間，她竟然認爲自己聽錯了。
知道，鳳夜一步步走到她面前，她才愣愣的擡頭看着正在垂眸的人。
在她眼裡，眼前的人沒有半分的變化，還是一樣的讓她恨！
“你，是你，你竟然沒死！”
二夫人伸着手指顫抖着指着她，臉嘴脣都在顫抖，不知道是因爲憤恨還是因爲驚訝。
不過鳳夜覺得，更多是因爲怨恨吧。
她微微莞爾，二夫人便收回了手，整個人平靜了許多，“是啊，你怎麼會死呢，葉北瀾，你如今回來做什麼，是看看我們過得有多悽慘是嗎？”
“你並非城主之女，再府中受盡苦楚多年，不甘心吧？所以來看看我們是不是比你當年還慘，是不是？”
鳳夜驚訝於她還能如此想，不禁想爲她喝彩，“二夫人果然還是二夫人，這麼快就猜到了我的心思，嘖嘖，你說我是不是要落井下石呢？”
她說完，真的像是在想，到底要怎麼落井下石纔好。
二夫人聽到她這樣的話，本來還在驚訝中，一下臉色就變了。
“葉北瀾！”
她尖聲大喊，憤恨的臉絲毫不加以隱藏，“你這個忘恩負義的東西，好歹葉府養了你那麼多年，不然你早就死了不知道屍首已經變成灰塵多少次了，竟然還要落井下石，你還是不是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