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點了點頭進去，元瑤體貼的爲她們關上了門。
走過會客廳堂，走進內室，她就看到一個人正斜躺在榻上像是睡着的樣子。
她看起來有些疲憊，秀美緊緊的蹙着，比起四年前，臉上多了一層滄桑。
這四年，到底發生了多少事情，讓這個一向活潑開朗的公主變得這個樣子？
她嘆了口氣，沒有打擾她，自顧自的走到裡面換了身輕便的衣衫。
再出來，左寧已經醒了。
“累的話就去休息吧，有什麼事情可以明天解決。”
鳳夜輕聲說，目光在她肚子上略過。
八個多月了，快生了。
左寧艱難的坐起來，動作多少有些笨拙，鳳夜上去扶她，被她輕輕拂開。
她這個動作做得很自然，好似經常這樣做一樣。
鳳夜不着痕跡的皺了皺眉，還是將她扶起來坐好。
“我只是來跟你說說話。”左寧的聲音有點沙啞，聲音不大，看着鳳夜忽然輕笑了一聲，“以前似乎沒有跟你認真的說過話。”
說來，她們還一起歷練過，只是沒機會說上話。
鳳夜坐在另一邊，也看向她，平靜道：“有什麼話就說吧。”
左寧笑着笑着就沉默了下來，嘆了口氣，但是臉上依然掛着笑容，“你賜婚給翼哥哥的時候，我覺得你配不上他，即使他身體不好，可是我還是很不看好你。”
鳳夜知道她話還沒說完，就沒有搭話，等着她繼續說。
她望着眼前的鳳夜，莞爾，“今天聽到皇兄說，才知道我們竟然看錯了。”說到這裡，她頓了頓，目光帶着探究，“皇兄說，他喜歡我一個女孩子，特別的喜歡，他說她很特別。”
“我從來沒有看到過皇兄的那種眼神，喜歡到一定程度，便是那個樣子的吧。”
鳳夜抿了抿脣，皺了下眉，很快便展開，“你覺得，那個人是我？”
她能看得出來，左寧一定是覺得那個人是自己，或者……她看出來了。
人，一旦有了感情，是很難隱藏的，即使用力的不想要被人看出來，依舊抵擋不住原始的七情六慾。
“不。”左寧搖了搖頭，“一定是你。之後，我再也沒有見到過他那種眼神，直到今天……他跟我說起你在這裡的時候，我看到了他眼中重新掛上的那種屬於憂傷的神色，我便知道，四年前他喜歡到不行了的那個女孩子，就是你。”
左寧說起來像是回憶一樣，眼中既沒有傷感，也沒有很開心。
是一種單純的回憶。
鳳夜給她倒了杯熱水，遞到她手中，慢慢開口，“你皇兄是一個很好的人……”
“我知道。”左寧低頭看着手中的水杯，“徹也說過，我是個很好的女孩子。”
她忽然擡起頭，笑容從臉上綻放，“可我知道，那是因爲他不愛我。”
是啊，只有不愛，纔會說你是個好人。
這句話後面，還有一句“但是……”
每一句拒絕的話前面，都會加上“你是一個很好的人。”
這句話似乎就是對一場感情的判刑，也是一個單戀的結束。
鳳夜忽然覺得眼前的這個公主，是真的不一樣了。
左寧好像還有好多話要說，但是她說的都很慢，“這幾年來，我從戀上，到深愛，再到失望，絕望……這個過程讓我明白了，凡事不能強求，因爲你改變不了什麼。”
“北銘徹不值得你去愛。”鳳夜淡淡的說，想起了四年前自己在江家看到的事情，“最重要的是，你們根本就不合適。”
“有什麼值得不值得的。”左寧嘴角掛着淡然的笑，“不過，我們是真的不合適。”
是不合適啊。
她的家都要被自己的丈夫給毀了，給毀了啊！
嘴邊的那一抹笑意，變成了嘲諷，蔓延開來，左寧忽然一笑，擡起頭看向她。
“說起來，當年你既然不是死了，那麼爲什麼這麼決絕的走了，你對翼哥哥真的就那麼討厭嗎？”
討厭嗎？
怎麼會！
鳳夜美眸略動，她想過，如果當年沒有離開，那麼凌鈺翼還會“死”嗎？
不過也只是想想。
因爲沒有如果，她也不會留下的。
一切的發生，自然有她的道理。
“討厭，談不上。”鳳夜給自己倒了杯熱水，小口的抿着。
左寧看着她，眼神深邃的不像是從一個女人身上發出的。
她並不大，只是她如今已經是個深閨婦人，還是個懷了孕的女人。
她的眼神，太過深邃了。
她看了她半天，才扯了扯嘴角，“原來，你是喜歡翼哥哥的。”
鳳夜揚了揚眉，與她對視，“四年的時間，讓你改變了這麼多，竟然學會看人的眼神了。”
她沒有刻意隱藏自己對凌鈺翼的心思，所以纔會輕易的被左寧抓住。
但是她的聰明還是讓她吃驚。
與從前反差太大，她都有點不習慣。
不過想來也四年了，自己都變了許多，左寧的表現也顯得正常多了。
左寧笑笑，“沒你說的那麼複雜，我只是對人的感情方面變得敏銳了而已。”
她從榻上慢慢下來，扶着肚子，站直了看着同樣已經站起來的鳳夜，“人吶，就是這樣，總是喜歡那個不喜歡自己的，我是，皇兄也是。”
鳳夜眸光微沉，上去扶她，她這次沒有拒絕。
慢慢的走出去，鳳夜交代着：“你有什麼事情就吩咐人去做，自己小心點，讓孩子也好過點，再怎麼，也要讓孩子出生了再說。”
“我知道，我不會做不理智的行爲的。”左寧在門前停下，看向鳳夜，“我有一件事情請求你。”
“你說。”
“我知道皇兄跟你說了北國的事情，你既知道了葉家的事情，定是要回去的，我想跟你們一起去。”她停了停，無奈道：“你知道的，我皇兄不想我……”
“你皇兄既然不想你繼續插手，你就聽他的，乖乖在這裡待着。”
鳳夜提醒她，同時也是告訴她，孩子重要。
讓她驚訝的是，左寧竟然沒有堅持，只是淡淡的笑了聲，就開門走了出去。
鳳夜對站在門口的元瑤道：“好生送左寧公主回去。”
站在門前看着左寧穩穩當當背影，她總覺得哪裡不對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