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玉看着石青身上包紮着厚厚的紗帶上如今已經溢出了一片血色,心裡自然知曉他身上的傷口是又崩開了,滿是愧疚,一個勁的只懂得問他疼不疼,指手畫腳之間不小心地碰到了他的傷口。
突如其來的疼痛使得石青不自覺地悶哼了一聲,她立馬知道了怎麼回事,帶有些小心地道,“很疼對嗎?”
他下意識地想要搖頭說不,卻聽聞她已經繼續說道,“……唔,我親一下就不疼了。”
“……”石青顯然想不到自己印象中那個那個羞澀柔弱的小玉竟會講出這樣的話來,一時陷在了驚愕之中。她卻是深吸了一口氣真的湊了上來蜻蜓點水地親了他的臉頰一下,一邊又看着他,“還疼不疼?”
他皺了皺眉,貌似是因爲方纔自己受到的震驚太過的緣故,如今傷處的疼痛真的減輕了些,剛答道“不疼”,卻又覺得回答像個登徒子般輕浮,只低着頭不再說話,只是被吻過的那一片臉頰微微有些發燙,不知道應該說些什麼,最終只能沉下了眉目來,輕輕地咳了一聲,以掩飾自己的窘迫。
然而跟前的女子卻是朝着她笑了起來,兩頰之上還餘存着少女那羞澀的紅暈,嘴上的語氣卻是輕巧,“不疼了便好。”
石青愣愣地看着她,自那毫無保留的燦爛笑顏之中,好似是看到了多年前的師姐。
然而很快,他便已經抽離回了神來,猛地搖了搖腦袋,嘴邊或許連他自己也不曾注意地攀上了幾分難以言喻的苦笑。
即使她當日那般親手傷害了自己,然而不知道爲什麼,他卻還是始終對着她泛不起太過於強烈的恨意來,即使是有,他心中卻也無比清楚地知曉,只要她出現在自己的面前,對着自己招手笑一笑,自己便會毫無尊嚴地原諒她。即使她沒有出現在自己的跟前,他也還是無止境地爲她的舉動找着理由:或許是因爲她受那
個男人脅迫迫不得已?或許是因爲那個男人用什麼藥物控制了她,亦或者是讓他們中間產生了什麼誤會?她當日開槍射擊的時候,瞄準的不是自己的右胸口,而是自己的左胸口,是否是因爲她還記得自己此前跟她說起過,自己的心臟位置異於常人,心臟並非是如常人一般在左側,而是偏向右側一些。
若是她真的有心想要殺死自己,會不會就直接瞄準右邊了,又哪裡還會按照常規套路走?
至於此後那些個王八蛋對於他的侮辱……每每想到這件事的時候,他便只感覺到自己放在身側的兩邊拳頭隱隱收緊了一些,拼命想要隱忍下自己內心翻涌的情緒,不想讓跟前的小玉看出端倪來,但是眼中卻還是難免流露出了幾分難以言喻的絕望神色。
他從來沒有曾想到過自己會受到那般的侮辱,也沒有想到自己在經歷過如此重大的毀滅性打擊以後居然還有臉面存活在這個世上。多少個晚上,他偶爾清醒的時候,想到那天自己在那幾個男人身下屈辱的模樣,都想過一死了之,然而最終到底還是因爲心中的那份不甘心,這才苟且偷生地活了下來。
然而更爲讓他在意的事情是,師姐知道這件事嗎?
他怕她知道自己如今的處境,卻更怕她知道了還假裝不知道。雖然知曉戲子冷情,即使同在一個戲班子裡頭共度多年,在外頭見面的時候如同陌生人一般的人等多的是,更何況師姐認識的人的層面又那樣廣,沒有將自己當回事也算是正常的事情,然而他心中卻還是渴望着自己跟他人追根究底在她的心目中還是不一樣的。
他知曉憑藉着自己的力量是決計得不到相應的答案的,所以才只能求助到了京兆府上,心中難免還是有些慌張的,因而他知曉,師姐最討厭的便是京兆府裡頭的人。與其說是討厭,不如說是害怕。
他跟隨在她的身邊,自然也知
曉她的那些秘不可宣的事情,如今只要捅給京兆府裡頭,她必死無疑。他如今選擇投靠京兆府,也到底是爲了給自己留條後路。
他不能夠死,他不能夠死,如今也只有京兆府才能夠保護他了。
小玉在一旁看着他越發灰敗的臉色,一時間只覺得頗有些心驚,幾乎連哭腔都要被逼出來,想要去拉他,然而卻又害怕自己貿然舉動會再度牽動他身上的傷口,最終也只能輕輕地拉了拉他的衣襟,“石公子,石公子?”
見他隨着聲色轉回了眼珠子,然而眸底卻是毫無生氣的,好似還沉浸在一片晦暗之中,小玉更爲着急,霎時已經淚水漣漣地道歉,“對不起,對不起,都是奴婢的錯。奴婢不應該擅自冒犯公子,還有……方纔公子爲奴婢出頭,這才牽動了傷口,這若是被王妃娘娘看到可就糟了。您還是快些回去休息吧,奴婢這就將此前王妃開的藥煎好端來,您千萬不要生氣……千萬不要生氣……”
不過三兩句話,她卻講得磕磕絆絆,看起來顯然十分緊張無措。
她實則也不知道自己如何會做出那般大膽的舉動來,只是見着他那般痛苦的樣子,突然想起來自己從前孃親在給自己縫補冬衣的時候,不小心被針扎到手,便喚她過來親一親,說是親一口便不疼了。所以她在看到跟前跟自己年紀實則相仿的男孩子的時候,也在心中斟酌了一番,最終還是決定親了上去。
原本見着他的反應還以爲自己的親吻的的確確是有效果的,然而如今來看,卻好像並不是這樣。
她有些擔憂地望着跟前的石青,只覺得自己的手也攥得緊緊的,有些擔憂也有些害怕。
這些天裡,都是她在旁邊守着他。白日裡他還算得上正常,雖然並不經常說話,大多時間都是在望着院子裡頭的風景發呆,要不然就是反覆地摺疊着來時身上穿的那件戲袍。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