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未免對人來說有些太不公平了,他又如何能夠忍受得了?
而現如今,他總算有了這麼一個殺死師兄心愛之物讓他一句受挫的機會,偏偏又在這個時刻,師兄出現了,就這樣輕而易舉地便已然指出了他此時此刻的弱點,讓他只覺得咬牙切齒,恨不得讓他永永遠遠地閉上嘴巴。
然而,這樣的想法說來也不過只維持了短短一霎,很快他便已然清晰地明白過來,自己如今已然這樣了,萬不可再背上弒殺同門師兄弟的名頭。畢竟天底下沒有不透風的牆,若是自己曾經犯下過這麼一件事,那麼此前他的努力和辛苦就白費了。
一直走到了慧能的面前,面對面的已經貼得無比近,慧安這才停下了自己的動作倆,一邊看着跟前目不轉睛一派平靜的慧能,只覺得咬牙切齒起來,甚至都快要控制不住自己身體的顫抖,已然鮮明地暴露出了他怨懟的心理。
分明一切的源頭都是他,如今聲名俱損,一身狼狽的也分明應該是這個人才對,偏偏他這時候還擺出這副光風霽月的姿態是要給誰看?看到自己這樣被邪氣所幹擾,難不成也讓他感覺很開心嗎?
慧能清晰地眼見着跟前的師弟面色越發不對,心中那不好的預感也越發鮮明瞭起來,不覺皺了皺眉頭,只無頭無腦地說了一句,“慧安,不是你想的這樣。”
他如今眼見得自己的師弟正在一步步地望着牛角尖走去,他心中自然也是有些慌張無奈的,然而卻不知道他應該如何勸阻,只能盡力地控制住他的情緒。
慧安卻在他話音落罷的時候驟然哈哈大笑起來。
他笑得肆意,卻難掩其中的幾分戾氣和恨意,口中道出的話語也多多少少地染上了幾分諷刺的意味,“我能想些什麼?反正從小到大,師兄您的想法跟所有人都是不一樣的,偏偏那些個人都是那樣的包容你,所以你便覺得
你自己什麼都是對的。如今你跟妖孽勾結,師父那般眼中揉不進沙子的人居然也沒有馬上逐你出師門。所有人都說你是未來的住持,幾乎沒有人正眼看過我,所以你當然是對的,你什麼都是對的,我的想法……呵呵……誰又曾真正地在意過?我告訴你,沒有,從來都沒有人在意過我的想法!多麼諷刺!”
說到這裡,他已然再次冷笑了兩聲,好似有些說不下去一般,面上的五官因爲氣惱而有些扭曲了起來,看着已然呈現出了幾分猙獰的味道。分明披着一身莊嚴的袈裟,然而卻難免透露出了幾分惡鬼的姿態,讓人看着只覺得尤爲可怖。
慧能頗有些失望地看着跟前的這個師弟,只輕輕地搖了搖頭,不覺也有幾分難過。
如今他這副樣子,顯然已經早早地就將自己當成了敵對的目標,又何談再繼續勸阻他回頭?想到眼前這個從前總是對自己笑臉相迎的師弟,原來內心之中對於自己竟然藏着這樣深重的怨懟,使得他心裡也不覺有着幾分心寒。
他如今又還能夠做些什麼呢?他不得而知,只張了張口,欲想要說些什麼來打斷這有些僵凝沉重的氣氛,但見跟前的慧安已經重新盯上了自己的眼睛,“所以師兄,你如今站着說話不腰疼,纔會想要拯救什麼天下蒼生。什麼天下蒼生,那些個妖孽又有什麼好拯救的?少拿你的那天下大愛的論調推行在所有人身上了!妖孽就是需要斬草除根,就是需要灰飛煙滅,這還有什麼好質疑的?你如今究竟還想要攔到什麼時候?不過是與一個妖孽有私情罷了,非得要說得這樣好聽,真是假惺惺,也不知道當時師父和各位方丈是爲何這樣看重你的!”
一時間慧能的眸色不覺也有些深沉了下來,顯然慧安的這等論調觸碰到了他的底線,當即只低喝了一聲,“慧安!”
然而慧安卻只是朝着他頗爲諷刺地笑了出來,面色很是
不在乎,“怎麼?戳中痛點所以感覺心中不舒服了?哦,我差些是忘了,你如今可算是長本事了,什麼話都敢說了。爲了讓我不殺你的姘頭,你居然連走火入魔這樣的鬼話都說得出來,還真是讓我驚訝呢,師兄!”
看來到現在爲止,慧安對於自己的情況還是一無所知,還是固執地相信他方纔拿捏不住法器是因爲外力所致。慧能緊鎖着眉頭,只沉沉地望着他,“慧安……”
“不用說了,”他口中的話語還沒有說完,便已然被慧安強行打斷了,只見得眼睛忍不住也一寸寸地重新染上了血紅色,只顫抖着語氣,對着跟前的慧能攤開了手心,“這骨刺是師父給我的,請你把它還給我。這是我的東西。”
最後一句話,他咬的字音分外的重,好似是在刻意強調着些什麼一般,如同幼稚的孩童一般固執地護住自己手中的糖果,甚至若是不服從,也不惜以武力來解決。
慧能深深地望了他一眼,沒有說話,只按照他的要求將手中的骨刺遞給了他。
枝娘恰在此刻清醒過來,迷糊着雙眼時正窺得這麼一幕,心中難免大驚了起來,下意識地已然猜到了慧安下一步會做出什麼事來,當即容色不覺也有些驚恐了起來,只飛快地道了一聲,“別給!”
她雖然跟慧安並不算熟悉,然而這短短的交戰期間便已然可以看出慧安並非心存善念之人,再加上如今他分明已經被激怒,如今若是再將這等法器交付在他的手上,定然是會出事的!
然而她如今的狀態畢竟已經太過於虛弱,這一聲提醒自喑啞的喉嚨裡頭說出,好似蚊子低鳴,連她自己都有些聽不真切,又如何能讓離她還有段距離的慧能所聽見?
而這電光火石之間,也早已經來不及。
只見得慧安在拿到骨刺以後,霎時已然變轉了方向,徑直朝着慧能的腹部刺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