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域赫連家。
兩個斷臂的黑衣人壓着一個白白淨淨的小夥子狼狽萬分的踏入了大門。
赫連絕天一身筆挺黑衣坐在側位,胸前有一朵綻放的蓮花,正面無表情的看着上座的赫連連城。
赫連連城一身黑色長袍,襯的古拙略微黑黃的面容更加犀利,一雙眼猶如準備出擊的豹子一般,四處環視。
空氣極度壓抑,像是粘稠的漿糊一般,擠壓着人們的胸腔,
過了許久,赫連連城放鬆了下身體,往椅子後稍微靠了靠。
赫連絕天見狀立即清了清嗓子,對着門外喊道,“進來吧。”
兩個黑衣人夾着一個少年垂首走了進來,見到赫連連城跟赫連絕天半跪在地請了個安。
赫連連城睜着的眼睛看見這三人之後驀地一窄,眼裡爆射兩道精光,周圍的空氣在一瞬間再次凝結,寒冷如冰。
秋風秋雨二人打了個哆嗦,瑟瑟縮縮的不敢擡頭,滿臉羞愧。
“你們兩個,真是好本事啊,呵呵,去個下界,一人還被卸了一條胳膊,呵呵,當真是我赫連家的好兒郎啊。”
赫連連城看着秋風秋雨這兩個人缺胳膊斷腿的樣子,頓時氣歪了鼻子,雙目如欲吃人!
下界,那是什麼地方?最高不過神尊的地方!兩個堂堂二品仙尊,竟然被卸掉了兩條胳膊灰溜溜的回來了!
他赫連家顏面何存?!簡直被這兩個人給活活丟盡了!
赫連絕天一聲不吭,坐在椅子上雙眼一瞬不瞬的看着地上跪着雙目無神的白玉少年,目光幽深,看不出他心裡在想什麼。
秋風秋雨被這霹靂一吼嚇得渾身打了個激靈趴倒在地,兩顆頭顱貼在地面一個勁的求饒恕罪。
“老家主,非是我等辦事不利,只是......只是那下界出了點變故。”
“變故?什麼變故竟然能讓兩個二品神尊斷了胳膊跟喪家之犬一樣灰溜溜的回來了?嗯?告與老夫來聽聽看。”
赫連連城白眉抖了抖,目光譏誚的看着那二人。
秋風憋了口氣鼓足了勁擡起頭來,與赫連連城對視的一瞬間又像是泄了氣的氣球一般癟了下來,目光左右閃躲,最終落在地上。
“回稟老家主,那下界他......他不知道爲何出來了一個六品仙尊!”
秋風有些激動,語氣裡有些微微的顫抖,似是將當時的恐懼又回味了一遍。
“我等......實在不是對手啊......”
“哦?競有此事?”赫連連城略微驚訝,最後陷入了沉思。
“那人,長什麼模樣?”
赫連連城想了半天也沒有在腦海裡搜索出來個下界實力比較強大的存在,最近也沒有收到風聲說其餘幾家有派人去下界的。
秋風稍微回憶了一下,然後道,“那人一身火紅戰甲,髮色漆黑,身上有一股魔氣纏繞,但又不是很濃......”
紅色戰甲?魔氣纏繞?
赫連連城吐了口濁氣,目光微閃,忽然腦海中靈光一閃,一拍桌子,咣噹一聲,嚇得下面兩人差點尿了褲子。
“那人頭上是不是還有一對犄角?”赫連連城語氣有些急切。
秋風秋雨不知所以然的點點頭,茫然的看着赫連連城,這老家主到底怎麼回事?難不成他們認識?
若是認識的話他們二人豈不是完了?竟然跟老家主的熟人動了手!他們當時離開的時候還放了狠話,這若是以後見面了可咋辦?
指不定就被參上一本,到時候可就不僅僅是卸一條胳膊這麼簡單了。
二人越想越大汗淋漓,冷汗順着脖子流了下去,緊張兮兮的看着赫連連城的變化,心裡祈禱着,千萬不要是熟人啊!
赫連連城呵呵的冷笑了起來,右手搭在扶手上來回撫摸着,目光落在虛空,最後定在秋風秋雨二人臉上。
“你們兩個......是不是覺得老夫老了,記性也不太好了嗯?”聲音
沒有一絲起伏,卻讓人感受到了一絲絲危險的殺意。
秋風秋雨愣了一下,慌忙擺手,恨不得立刻拿把刀把自己心窩子給掏出來給赫連連城看看。
“老家主啊,屬下二人哪裡敢欺騙於你,屬下所說,句句屬實!若有半句虛言,立馬天打五雷轟!”
赫連連城眼睛慢慢眯了起來,就像是一隻老奸巨猾的狐狸一般,看了二人一會,然後道。
“你們知道你們剛纔說的那個人是誰嗎?”
秋風秋雨呆怔的搖了搖頭。
“千年前,魔界出來一位殺神,名爲誅仙!”赫連連城看着頭頂,眼裡有一些枉然,“誅仙我行我素,引來諸多人不滿,最後被人給殺了。”
說完又看着秋風秋雨,眼神再次變得凌厲,“你們告訴我,一個已經死了的人,怎麼救活?竟然還把你們傷成這樣?”
秋風秋雨漲紅了一張老臉,他們什麼話也說不出,因爲他們也不知道爲何既然是已經死了的人,爲何還會死而復生?實力還強成那般!
“爹,萬事無絕對。”一旁沉默的赫連絕天終於開口說話,目光卻始終沒有從赫連筠的身上移開過。
赫連連城瞟了他一眼,見他目光在赫連筠身上,臉色頓時鐵青,冷哼一聲。
“確實,世事無絕對。”赫連連城不滿的哼哼兩聲,“老夫有事先走了。”赫連連城說完就站起了身,丟給衆人一個後腦勺。
“你們二人退下養傷吧,把他交給我就好。”赫連絕天也沒有挽留,順手把秋風秋雨也給打發了。
秋風秋雨二人感激的看了赫連絕天一眼,受了傷一路扛回來就不錯了,剛纔出了一身冷汗,把傷口蝕的生疼,得回去好好清洗一下才行。
客廳裡就只剩下赫連絕天跟赫連筠兩個人,二人誰也沒有先開口,就這麼一個看着地面,一個看着他的乾巴巴坐着。
“你......這麼長時間去哪裡了。”赫連絕天終於還是先開了口,對於這個兒子,他心裡有些許愧疚。
赫連筠冷笑了一聲,沒有回答。
赫連絕天沒有辦法,長長的吐了口氣,站起身朝赫連筠踱了過去。
“筠兒,你能告訴爹,打傷秋風秋雨的人到底是誰嗎?”赫連絕天蹲下身,與赫連筠平視。
赫連筠心裡一陣反惡,看着赫連絕天近在眼前的臉更加牴觸。
跟他套近乎,只不過就是爲了從他嘴裡掏出來點情報罷了,這幅面孔他早都摸索的一清二楚。
赫連筠往後退了退,與赫連絕天保持一定的距離,冷眼看着赫連絕天,就像是看着一個事不關己的路人甲。
“赫連家主,在下並不知道那人是誰,又或者我知道,也絕不會告訴你。”
“筠兒!”赫連絕天喉頭像是卡了一根魚刺,取不出來,看着對自己一臉抗拒的赫連筠心頭一陣皺巴巴的難受。
赫連筠擺過臉,看都不想看赫連絕天一眼,“赫連家主,這次又準備了什麼手段整治我,儘管使出來吧,我絕不皺一下眉頭!”
赫連筠語氣剛硬,像是一塊生鐵一般切不斷斬不破。
赫連絕天嘆了口氣,眼角流露出一絲歲月的滄桑,背轉過身,望着門外斜陽西落,橘黃色的光芒打在他的臉上,顯得無比蕭瑟。
“這麼多年過去了......你還是這麼恨我,婉兒的死......我也很......”
“住口!”赫連筠像是一頭受傷的野獸一般猛的轉過頭來,唰的一聲從地上站起,雙目赤紅的瞪着赫連絕天,一手指着他,“你不配提我母親的名字!”
渾身冒出銀白色的雷電絲線,在空氣中噼裡啪啦的亂響,好似一根根處在暴走邊緣的銀蛇,只要赫連絕天稍有動作,就會斷然出擊!
赫連絕天見狀眼裡蕩起些許波瀾,眼神複雜的看着赫連筠,心裡像是打翻了五味瓶一樣錯綜複雜。
原本血脈至親的父子二人就這麼像是仇人一般對視着,僵持着,空氣
中燃燒着濃濃的硝煙味道,不斷的蔓延開來。
半晌,赫連絕天嘆了口氣,再次轉過身,“去你的房間待着,不要亂跑。”
不要亂跑?不就是變相的關禁閉嗎?
赫連筠自嘲一笑,收起渾身外溢的氣息,越過赫連絕天朝某個方向走去。
客廳裡赫連絕天看着赫連筠離去的背影,眸子裡的色彩變了又變,最後化作一聲無力的嘆息......
赫連筠一出客廳就四處觀察,赫連家還是老樣子,一點都沒變,不光是人沒變,連擺設的物品也都沒變。
本想着找個機會逃跑的,但是剛有所動作,暗處一道強橫的氣息就立馬蠢蠢欲動,沒有動手,只是鎖定了他,只要他下一步有所動作,暗處的那人就會立馬出手。
“喲,我就說今兒個園子裡的空氣這麼不清新呢,原來是回來了一條野狗啊,哈哈哈。”
一個身穿白袍的男子手裡拿着一把摺扇一副儒雅之氣的翩然又走來,看着赫連筠,眼裡全是譏誚與厭惡。
赫連筠看了眼來人,長眉立馬皺起,擡了臉就想從那人身側繞過。
“哎哎哎,赫連筠啊,咱們好歹也是同父異母的兄弟,你見了我這麼急着走幹嘛?來與我好好聊聊。”
那人奸笑一聲,往左移動幾步,手中摺扇一合,抵住赫連筠的胸膛,眼神輕蔑。
赫連筠看了一眼抵在他胸前的扇子,雙拳在身側緊了緊又鬆開,往後退了一步,“赫連博,你想幹什麼?這裡就你我二人,沒必要在那裝什麼手足情深。”
赫連博揚了揚他柳葉一般的細眉,一股女子的陰柔氣息頓生不窮,收回自己的摺扇,用袖子擦了擦,面色立馬變得危險駭人。
“赫連筠,既然如此,我也就不跟你彎彎繞繞,赫連家不是你該回來的地方,趕緊滾。”
赫連筠嗤笑一聲,又想從他身側繞過,這個傻比,以爲他很想回來嗎?
“站住!”赫連博這次沒有阻攔,等到赫連筠走出幾步之後厲聲一喝,扭過頭陰婺的看着赫連筠的背影,“本公子說讓你走了嗎?”
已經把稱呼改成本公子了,本來面目現在纔剛剛撕開。
赫連筠側轉過身,嘲諷的看着赫連博,“赫連博,你以爲這個家,誰都想回來嗎?要不是你爹派人把我給抓回來,這個破地方,我一輩子都不會踏進來!”
赫連筠手一下一下的指着腳下的地,咬牙切齒,恨不得能把腳下的地戳出來一個洞來。
赫連博微楞,“爹把你抓回來的?赫連筠,你是不是把自己想的太重要了些?你這個雜種!”
赫連筠轉身的動作驀地停止,眼裡一小簇火焰上下跳動着,嘴角勾起一抹殘酷的笑容,斜眼看着面色猙獰的赫連博。
“你把你剛纔的話,再重複一遍讓我聽聽......赫連二公子?”
赫連筠臉上掛着笑容,在昏暗的視線下那排白牙顯得尤其醒目,略顯稚氣的面龐此刻像是冰玉雕琢的一般,寒氣外溢。
赫連博看着這樣的赫連筠,心裡居然一顫,右腳不自覺的往後退了小半步,隨後又意識到了什麼,挺着胸膛又逼了回來。
但是退了就是退了,氣勢上已經輸給了赫連筠。
赫連筠看了眼四周,收起自己心裡的殺意,“究竟是不是那個男人派人抓我回來的,你出去隨便打聽打聽就知道了,你以爲我很想回來跟一羣禽獸住在一起嗎?呵!笑話!”
赫連筠狠狠的剜了赫連博一眼,丟給他一個後腦勺,瀟灑的走了。
赫連博楞在原地,久久沒有回神,這還是當初那個任打任罵的赫連筠嗎?怎麼轉變的這麼快?到底爲什麼?
剛纔他竟然被他的眼神給逼得產生了怯意!
這更是讓他百思不得其解!
到底這段時間發生了什麼讓他轉變的這麼快?
赫連博站在原地沉思了一會,深深地看了一眼赫連筠離去的方向,眼裡射出兩道殺意。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