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知秋道:“剛好,木筏也快好了。不過十幾人,到時不會太重翻了罷?”花玉蝶啐道:“就會烏鴉嘴,當真太重,第一個先扔你下去。”葉知秋嘆道:“人無遠慮,必有近憂!難得我想的這般周到,你倒好意思咒我。”
衆人聽得大笑,當下砍了根竹竿做漿,一齊動手,擡着木筏往島邊走去。迎風走得幾步,忽然道:“不知道容香她如今是在哪裡?龍驚非似乎沒有帶她走。”花玉蝶道:“她和我們一起追出來的,自然追不上龍驚非,不過後來就不知道她去了哪裡。”嘆了口氣,道:“她傷得不輕,若是孤身留在此處,那可不妙。”迎風道:“是啊,看着這樣風流嬌媚的一個人,偏生這般倔脾氣,我們又沒說不肯帶她一起走,幹什麼要自己走了?”葉知秋道:“這女子倒真是個人物,放心罷,她向有心計,想來自有計較。”
衆人到得島邊,將木筏放入水中,正要上去,忽然最前面的南宮暮雨叫道:“咦?有船啊!”衆人一起看去,果然有艘大船飛快地破浪而來,梅落塵道:“先看一看再說。”衆人取竹竿點住木筏,立在一旁等待那船靠岸。
船行甚速,過得片刻,那船便靠了岸,上面躍下十幾人,當先一人青衣帶刀,大步走到衆人面前,抱拳道:“好久不見,諸位可好?”正是飛天島右護法方千浪,帶了人前來尋找龍驚非。
南宮暮雨一見是他們,氣不打一處來,上前道:“我們好得很!不過你們可就不大好了。”方千浪一怔,隨即心裡一沉,道:“我家主人前日早上開始忽然失去蹤影,諸位可有他的消息麼?”他擔心主人安危,雖覺南宮暮雨適才這話有些無禮,卻也不去和他計較。南宮暮雨道:“自然是有,幾個時辰前還在此處,不過如今可就不知道逃到哪裡去啦。”方千浪臉一沉,喝道:“南宮少俠這話是怎麼說?我家主人爲何要逃?”
南宮暮雨道:“這可得問他自己,幹什麼要施陰謀詭計殺人偷經了。”方千浪聽他口氣極是輕蔑,大怒喝道:“什麼殺人偷經?你說清楚!”南宮暮雨未及回答,梅落塵已冷冷道:“暮雨回來,有什麼好爭的?咱們趕緊追人是正經。”
南宮暮雨道:“你說的對。”掉頭就走。方千浪喝道:“說清楚再走。”正要出手攔阻,忽然不遠處一個熟悉的聲音輕輕叫道:“千浪。”他聽得這個聲音,又驚又喜,急奔過去,叫道:“容香!”奔到她身邊,忽然見她身上傷痕累累,吃驚地道:“你怎的弄成這樣?”容香木然道:“弄成怎樣?死不了的!”方千浪細細瞧她傷勢,嘆氣道:“回去再好好調治罷,你跟着主人來的罷?他人呢?”容香道:“龍島主麼?幾個時辰前便走了。”
飛天島人等聽她忽然改稱龍島主,又想龍驚非已走,而她居然並未追隨而去,不覺都是詫異,方千浪問道:“到底怎麼回事?”容香不答。
風滿樓人等見到容香,都停了下來,花玉蝶問道:“容姑娘,你可好麼?”容香冷冷道:“我好不好,關你們什麼事?”
風滿樓人等面面相覷,頗覺尷尬,花玉蝶勉強一笑道:“既如此,就此別過罷。”衆人正要上木筏離去,忽然一側絲絲破空聲響,衆人知有暗器襲來,猝不及防,紛紛驚呼着閃避。三個人影自一側陰影處躍了出來,衆人未及查看,迎風一聲驚叫,手上竹竿已被人奪去,那人揮竹竿一掃,趁着衆人紛紛走避,三人躍上木筏,竹竿連點,霎時遠去。
變起倉卒,衆人反應過來,辛苦一夜才弄好的木筏已被人奪走,只氣得跺腳大罵,花玉蝶苦笑道:“想不到她們居然一直躲在此處。”適才奪木筏三人,正是藍家姐妹和雷婷兒。原來她們三人追到島邊,見龍驚非已然離去,又未見其他船隻,心知自己此刻若是回莊,羽星落絕然不肯善罷甘休,見風滿樓人等匆匆回頭,知是回莊借船去了,當下躲在一邊,伺機而動。不想島上竟無其他船隻,三人只等了一夜,纔等到風滿樓人等擡着木筏走來。
梅落塵嘆道:“事已如此,罵也無用,省些力氣罷。”雲舒捲道:“是啦,這邊不是還有船麼?”方千浪道:“諸位要搭我們的船走麼?只是我們這船小,怕是坐不下諸位這麼多人。”船其實不小,多了十幾人,雖說難免有些擁擠,卻也不會坐不下,但他惱恨南宮暮雨方纔說話無禮,便故意推辭。
雲舒捲笑眯眯道:“無妨,坐不下,諸位少回去幾個人便是。”方千浪愕然,花玉蝶已扶起梅落塵,徑往船上走去,餘人一逕跟上,等衆人上畢,莫如電冷冷道:“惹惱了我們,可就一個都別想回去了。”
方千浪呆得片刻,瞧瞧對方,又瞧瞧自己人等,心知對方如今雖然傷得七零八落,但瘦死的駱駝比馬大,冷纖月母子加上風電雙俠,再加上風滿樓人等,要對付自己人等,想來並不太難,只得自認倒黴,扶着容香悶聲不響上了船,自有人解了纜繩,划船而去。
曙光已露,衆人坐在船裡,看着離塵山莊漸漸變小,終於一些也看不到了,這才真正鬆懈下來。柳若絲和冷纖月於前日上午上島救人,到此不過兩日,但其間經歷之驚心動魄,數度歷經生死,一時之間,衆人俱有恍如隔世之感,望着離塵山莊的方向默不作聲。
過得片刻,方千浪安頓好容香,走上甲板,抱拳問道:“諸位欲要何往?”衆人想起適才行徑,肚裡暗笑,暗想這人倒也真是個人物,方纔這般氣惱,片刻之間,便已神色如常,果然不愧是龍驚非的得力干將。梅落塵道:“我們也要去尋龍公子,和諸位正是同路。”
方千浪問道:“那諸位可知我家主人行蹤?”梅落塵微笑道:“不知,不過諸位既然能追到這裡來,想要找他的行蹤,想來也不甚難。”方千浪肚裡暗罵這些人好生狡猾,道:“主人本來一路留了記號,我們才能追到此處,但前日上午之後便再無他的消息,我們等了一日便開始在太湖之中搜尋,只是沒有標記,找得許久仍是毫無頭緒,若非方纔夜色之中見到島上點點火光,我們怕是還找不到呢。若是上岸之後不見主人記號,我們也是無法。”
蕭應寂忽然道:“我知道他會去哪裡。”衆人一怔,方千浪問道:“哪裡?”蕭應寂道:“少林。”葉知秋奇道:“少林如今正要尋你們兩個,他去少林作甚?”蕭應寂道:“事出少林,要查真相,自然還得去少林。”南宮暮雨道:“查什麼真相,真相不是都知道了麼?他自己可也認了的。”蕭應寂搖頭道:“那是負氣之言,當不得真。”南宮暮雨愕然道:“你信他?”花玉蝶臉一沉,語帶譏嘲,道:“那人心計你沒領教過麼?如今還劫持了若絲,你倒還信他?”
蕭應寂也不生氣,平靜地道:“我領教過,但我信他不會置若絲於不顧。”梅落塵道:“說的是。”花玉蝶仍是不信,但瞧着梅落塵臉上淡淡微笑,想起龍驚非脫身之前對柳若絲說的那一句“我去少林,是爲你而去,我又怎會在那個時候故意使壞,置你於不顧?”忽然想到,若是異地而處,自己會否置梅落塵於不顧?想得一想,暗道,我自然是不會的,這世上哪會有什麼東西能讓我如此?握着梅落塵的手,柔聲道:“我也信了。”
方千浪聽得幾句,已然明白,皺眉道:“少林失經之事另有蹊蹺麼?”他雖一路追來,卻不曾見到龍驚非,聽人紛紛傳言少林之事,還道當真是蕭龍二人所爲。南宮暮雨道:“是啊,你不高興麼?”方千浪道:“此事若是我家主人所爲也就罷了,如今竟有人能自他二人手中神不知鬼不覺地做下這些事,這人本事可不小,忽然多了這麼一個敵人出來,我自然不高興。”
衆人默然,過得片刻,雲舒捲嘆道:“說的是,此人殺人奪經也就罷了,那時你們中了迷藥,做不得數,但他得手之後竟能在少林衆僧層層包圍之中從容離去而無人察覺,這份修爲,只怕尚在你二人之上。”蕭應寂搖頭道:“不對,即便是羽輕鴻,以他這般本事,也只能闖出少林,卻不能如此離去,除非他會隱身術。”
冷纖月道:“這世上又怎會當真有這種東西?”蕭應寂道:“是沒有,所以其中必定另有玄機。”冷纖月問道:“你想得到是什麼玄機麼?”蕭應寂搖頭道:“不能確定,只好到了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