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2章 註定的旅途
半日後，夜幕。
仔仔細細的搜尋了木屋周遭的一切，反覆閱讀了那道傳入自己腦海中的信息。
當月上中天，赫拉克勒斯一手提着廢棄的木偶，一手握住鑰匙，來到了一處林間空曠的空地之間。
空地的中心，有着一座小小的墳包，上面的土色卻很新鮮。
一眼望去，就能看出那是近幾年方纔挖掘出的新土。
倚靠在低矮的土堆上，大英雄凝視着頭頂的雲層和月色。
一陣微風吹過，帶來幾許溪邊的潮溼。
“呼……”
良久，赫拉克勒斯緩緩開口。
在他身旁，唯有破破爛爛的木偶安靜傾聽。
“……安德，其實這些日子以來，你一直都在的，對吧。”
“……是的。”
一字一頓，木材的摩擦聲清晰可聞。
和之前不一樣，這一次，廢棄的木偶終於發出了自己的聲音。
“赫拉克勒斯，就像你想的那樣，我一直都在。”
“只是在這件事情上，沒人能幫助你，我也不例外。”
沒有繼續裝作一個死物，安德操控着這個臨時的軀殼。
事實上，這架木偶之所以會出現在這裡，並不是因爲他的準備。
甚至它之所以能出現在這，都是因爲這個大英雄在被打落人間後親手製作的‘玩具’。
一個與神同行的人間半神，親手製作了神靈領域內的造物，在於心中呼喚他的名字，這已經足以引起對方的關注了，赫拉克勒斯也是這麼想的。
只是出於種種原因，安德最終沒有迴應他。
它只是默默的待在這裡，藉助這個被赫柏發現後扔到雜物堆裡的木偶視角觀察外界，一直到今天爲止。
“如你所見，宙斯的狀態的確不太好。”
“但他再不好，也依舊是奧林匹斯的神王。”
“我無法肯定它能否發現我……當然，這不是我選擇沉默的唯一理由。”
“這更多是因爲我也沒有辦法幫助你，面對宙斯的封印，除了他自己的力量外，沒人能夠在不殺死你的情況下將它解開。”
嘴巴一張一合，塵埃從木偶的身上抖落。
悄無聲息之間，安德的外表在以肉眼無法觀察到的速度進行某種改變。
“但現在不同了，你已經自己找到了解開它的辦法。”
“赫拉將自己的權柄留在這，讓你用它來打破宙斯的枷鎖……當然，她也順手帶走了青春女神，讓她遠離這場神王的謀劃。”
“……”
默然不語，坐在土堆旁，聽着安德的講述，赫拉克勒斯並沒有太過驚訝。
即便對方沒有告訴他，大英雄自己也有過類似的猜測。
隨手一拋，將帶有翅膀的銀色鑰匙扔到木偶的身上，赫拉克勒斯平靜的問起對方的想法。
“解開封鎖的辦法……你說的是它吧。”
“那麼安德，你知道它的使用條件嗎？”
“大概能猜得到。”
僵硬的點點頭，木偶緩緩說道：
“大概要你去到一個神王的王權之力籠罩不到的地方吧……畢竟只有在那種地方，你解開封印的動靜纔有可能不被宙斯感應到。”
“也只有脫離他的感應範圍，你纔不會被反應過來的神王再次鎮壓，讓她的謀劃淪爲一個笑話。”
“而站在赫拉的角度，這樣的地方雖然有很多，但她有可能指引你前往的，當然不可能是永夜之地，又或者海的盡頭、永恆的霧之國，亦或是古老的靈界當中——因爲這些地方無一不超出了她的掌控，也超過了她想要‘給宙斯一個教訓’的程度。”
所以終回過頭來，最終能夠滿足她要求的也就只有一個答案了……畢竟唯有在那裡，剛好有一個宙斯的‘敵人’，而且對方也沒有展現出讓神王無法對抗的力量。”
塔爾塔羅斯，無底深淵。
祂雖然是原始神，卻又不會做出理性的判斷。
何況在赫拉的眼裡，宙斯無疑和那裡沒有什麼關係，他們最大的聯繫，也不過那個曾經讓神王吃了個小虧，但硬實力還有所不及的偉大神力。
如果能把赫拉克勒斯成功弄進那裡，那她的謀劃不僅能夠成功，甚至還有幾分意外之喜。
畢竟赫拉雖然早就對阿瑞斯失去了信心，可是對方到底是她的子嗣。
要是日後赫拉克勒斯真的在某位深淵偉大者的支持下讓宙斯吃到了教訓……那在如何扳回一城這方面，或許神王還要重新依仗戰神的幫忙。
“從心的說，赫拉的計劃其實還是有幾分可行性的。”
“只要你沒得選，就只能沿着這個方向走下去。”
“但她顯然不知道，你還有其他路可走。”
咔吧咔吧的聲響中，廢棄的木偶變得越來越像大英雄曾經攜帶了一路的那一個了。
頭顱旋轉270°，安德看向赫拉克勒斯的方向。
“而你，也不會願意做她的棋子，對吧？”
“……或許吧。”
緩緩起身，將手插入墳包之下，大英雄語氣淡淡。
“換一條路，也無非是換了一個執棋者，又能有什麼區別呢？”
對一些人來說，是有的。
因爲哪怕是當一個馬前卒，在高明的棋手手中也更讓人感到安心一些。
但對有些人來說，是沒有的，因爲他們從出生開始，就渴望着望而不及的自由。
微微搖頭，沒有對此發表什麼意見。
安德理解赫拉克勒斯的想法，畢竟他也漸漸發現，對方或許從出生開始就不斷走在別人爲他規劃好的道路上，偏偏這條道路還給他塑造出了一顆不甘被束縛的心。
現實和心靈的碰撞無時無刻不在進行，這種矛盾或許正是大英雄在這裡停滯了許久腳步的原因。
赫柏與她身上的神器都只是誘因，唯有他自己內心中的破綻纔是一切的因由。
“但話說回來，在這個世界上，又有誰是真正自由的呢？”
至少在安德的眼裡，他找不出這樣的人。
縱使原始神和神王比他強大百倍，可世界對他們命運的規劃，也未曾少過半分。 ……
翌日。
將銅棍從土堆裡再次取出，赫拉克勒斯告別了自己居住許久的房間。
大概是潛意識裡早就料到了這一天，大英雄很快就做好了準備。
同樣沒有花費太久的時間，在周圍數千裡的地界中，赫拉克勒斯一一找回了自己的那些妖魔遺物。
它們曾經在他墜落人間的過程中分離四散，但現在又都回到了他的手中。
“宙斯應該是故意如此，在他的眼裡，這些東西本身也只是錦上添花，甚至還可能招致惡果。”
“要知道，據我所知，萬妖之王的力量也是有偏向的——其中妖魔的部分更契合它的理性與意志，邪物的部分則只包含了單純的力量和混亂……所以在宙斯眼裡，它們也許是麻煩也說不定。”
重新回到口袋裡，安德一一指出這些遺物所在的位置。
在自己不能用的情況下，神王顯然沒有奪走這幾件奇物的想法，而是將它們繼續留在這裡，待徹底降服這個逆子後接着交給他。
在赫拉克勒斯的身上，唯一值得宙斯高看一眼的，大概也就只有那根曾經撐天的銅棍了。
但很可惜的是，他也許能仰仗力量拿起它，卻根本沒法使用它。
“在你的手裡，它可以不費多少力量就輕鬆揮舞。可對別人來說，使用它消耗的力量比它帶來的威力還要大。”
“從這個角度上講，赫拉克勒斯，你確實是生而不凡的。”
微微感慨，安德語氣誠懇。
這種程度的稟賦與神無異，都是直接源自世界或命運的認可。
也就是這個世界上不存在不依賴外物的凡人成神者，否則赫拉克勒斯絕對可以佔據一席之地。
“好了，這些東西就沒有多說的必要……安德，你還記得我們之前的路嗎？”
沉聲打斷，沒有將這些事情放在心上。
遙望着遠方奧迪爾斯山高大的山體，大英雄開口問道。
“當然記得，我可以給你指引方向。”
“不過這段路還要靠你自己去走……否則我的存在被赫拉發現事小，引起宙斯的關注就麻煩了。”
輕輕點頭，木偶隨即將一副路線圖傳遞到赫拉克勒斯的心中。
在這張地圖的終點，正是魔網女神的故居所在，也是他們曾經去過的乾枯水潭。
按理來說，大英雄應當是認得路的。
只是上一次，他們是乘坐着橫跨大陸的星梭趕至。
而這一回，他只能依靠雙腿才能抵達。
“就在那裡，也是我們最開始的目的地。”
“兜兜轉轉，你的預感還是得到了證實……”
隨意一笑，在安德的催促聲中，赫拉克勒斯大步向前。
他們不知道赫拉會不會中途改變主意，所以自然不能浪費時間。
……
一路西行，越嶺翻山。
在數千上萬年前，這些‘碎石’從神山上掉落下來。
可在歲月的變遷下，它們早已看不出絲毫昔日的痕跡。
這一天，不記得經過了多少日夜，站在一處小山包上，赫拉克勒斯依稀看到了些許建築的痕跡。
“是黃金時代的遺址，我們來過這裡。”
“上一次，我們還在這裡發掘出了幾尊記載了象形文字的碑文！”
聲音微動，臉上難免閃過一抹喜色。
上前一步，和前次到此的順遂相比，重臨舊地的大英雄可花費了多的多的精力。
曾經視如不見的阻礙，現在需要認真面對。一個遊走荒野的異獸，就能耽擱數日時間……好在過去了這麼久，他可算是找到這裡了。
沿着這裡前進，用不了多久，他就能尋覓到那個乾枯的水潭。
然後借用自己身上【斯普萊爾之鏡】的氣息，打開那道通往靈界的大門。
“等等——”
心情振奮，赫拉克勒斯正準備繼續前進。
不過幾乎是同一時刻，安德的聲音在他耳邊響起。
“先別過去，那裡好像還有別人。”
“嗯？”
聞言一驚，大英雄神情凝重。
若是別的地方也就罷了，可在這種上百年都未必會有人光顧的地方，到底是誰會在此時出現在這裡？
“是敵是友？”
“不好說……畢竟他們大概不是衝着我們來的。”
努力感知着前方的氣息，安德莫名的覺得有些熟悉。
他應該在那裡見過他們……某一刻，靈光一閃，他想起了這種感覺的由來。
近的一次，是在東海上，在赫拉克勒斯取走銅柱的時候。
而遠的一次，則是他記憶的深處，青銅人類誕生的伊始……
“是他……普羅米修斯的兄弟，後覺的愚者，厄庇墨透斯，還有最初的女性，神造的女人，潘多拉。”
“我還以爲她已經死了，又或是被哪位神靈給囚禁了，沒想到她竟然會出現在這裡……”
輕聲喃喃，安德將自己的發現說出。
但關於對方的目的，他也不是很清楚。
這是奧迪爾斯山的遺骸，是諸神都不願前來的神戰舊址。
在這樣的地方，這對於傳聞中放出了災難，給青銅人類引來滅亡的夫妻，又是到此做什麼的呢？
“別管他們，儘量繞開。”
思量片刻，沒有猶豫，安德給出自己的建議。
“以你現在的情況，最好不要與其他神靈打交道。”
“不管他們是來做什麼的，都與我們沒有關係。”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