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換子

在寂滅荒原上的一干人等親身感受到了那種刻骨銘心的痛,但卻只能咬牙承受。

大家都沉默了很久,管家才首先發聲:“小姐,你和姑爺跟我們回去吧,經歷了這樣的悲劇,上官家不會在意之前的婚禮被破壞了。”

沈嬌搖搖頭,說:“管家,你很早以前就教過我,人心險惡,並不會因爲人族經歷過這樣的災難就有所改觀,要不然人族也不會從天道眷顧榜上的第八名落到第二十一位,就是因爲人心連天道都感到害怕。”

管家無言以對,因爲他的確這樣說過。

沈嬌接着說:“我和虎哥把孩子養大了會回家看望父母的,你現在走吧,就這樣交代。’

管家點點頭,向沈嬌抱拳一揖,又擔憂地看了一眼面帶微笑的姜大虎,然後帶領倖存者埋葬了剛纔陣亡的人,緬懷一番,告辭離去。

車伕也駕駛馬車繼續向前面的落葉鎮駛去,這個小鎮雖是附近幾個大門派,武者學堂共同修建的,已經是一個很繁華的商業都市,不過它存在的目的卻是作爲大本營,方便這些門派和學堂弟子去周圍的黑暗沼澤,迷霧叢林,天坑地洞等危險地帶歷練。

所以,落葉鎮離荒原之外的幾個城市不遠也不近,近了,容易讓初級修煉者產生依賴感,失去歷練的意義;遠了,連帶隊的高手都不敢保證能把孩子們安全帶回家。

因此小鎮上的人主要是商人和歷練者,普通商人都是做歷練者生意的,穩婆說她哥哥嫂子開了家麪館,在白雲齋對面,白雲齋是至真堂的大本營,頗有名氣,至少有三位恆星級高手擔任老師,只不過學監(拙文裡學監是校長的意思)身份非常神秘,沒人知道是誰。

之前壯烈犧牲的陸雲蕭就是至真堂的老師。

離落葉鎮還有十里,姜大虎對穩婆說:“老人家,麻煩你出去一下,我有些話要對內子說。’穩婆也就出了車廂。

姜大虎看着妻子,握住她雙手,勉強擠出一個笑容,說:“之前與兇**手時,我不小心升級了。”沈嬌大喜,問:“不是說升級會有異象,甚至天道來賀嗎。”

姜大虎苦笑:“行星升恆星而已,天道有什麼好賀的,它老人家已經把我們人族拋棄了。”沈嬌看見丈夫如此沮喪,擔心的問:“爲什麼這樣說。”姜大虎躺在地鋪上,頭靠在妻子腰間,說:“之前發生的事情你也看到了,還需要問嘛。”說罷閉上了眼睛,“嬌妹,我升級後還在與敵廝殺,消耗極大,雖然未到油盡燈枯的地步,卻需要休息很長很長時間,你忘記我吧,記得一定要帶大我們的孩子。”

說罷,沉沉睡去,沈嬌慌亂不已,摸摸丈夫的脈搏,卻已經沒有了脈象,一時悲從中來,痛哭不已。車伕和穩婆也都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暗自嘆息,讓沈嬌好好休息,不要影響下個孩子的出生。

沈嬌含淚道:“沒事,大虎只是睡着了而已。”她不肯接受現實,這讓車伕和穩婆都好生無奈。

來到落葉鎮,車伕打算去請個醫生,讓醫生來告訴沈嬌實情,這樣能夠讓沈嬌更快的從痛苦中走出來。

離最近一家醫館還有一里地,忽然一個身形高大的中年男子走過來,示意馬車停下,“好強的能量波動,是剛出生的嬰兒嗎。”因爲這個世界,五歲以上的修煉者就已懂得如何控制能量球的波動,不被人察覺到自己的實力。

“是的。”沈嬌回答後,這才探出頭,詢問:“請問先生是哪個學堂,哪家門派的人。”那中年男子抱拳道:“我是大正學堂的老師,姓楊。”沈嬌恭恭敬敬地說:“楊老師,你好,我這個孩子很有前途的,不過你可以看下我丈夫嗎,我不知道他怎樣纔會醒過來。“楊老師把了一下姜大虎的脈,臉色一變,說:“你丈夫已經死了,不可能再醒過來,如果你把孩子交給我們學堂,學堂可以出錢安葬他的。”

沈嬌暴怒,即便還懷着一個,仍然不顧危險,咆哮道:“你胡說八道,我丈夫沒死,他說要睡好久好久,沒說他要死了,你讓開,我的孩子不在你的學堂上學。”

楊老師也是動了氣,“夫人,請一定爲你孩子的前途着想,學堂也會安置你的。”

沈嬌咆哮:“不需要你的好意,你滾。”一時引來很多人觀看,當中有個山羊鬍的中年儒士走了過來,說:“兩位莫吵,我是大夫,讓我看看。”

說罷他把了一下姜大虎的脈後,俯身聽了一下心跳,又徵得沈嬌同意,扒下姜大虎鞋子,認真看看腳底,這才嘆息一聲,道:“夫人,你丈夫還有血液運行的痕跡,證明的確還活着,不過恐怕是很長時間都難以醒來,我吧這類病人叫做“植物人”,他可是剛剛升級,還在動用真氣對敵,怎麼這麼不小心。”

沈嬌說出實情,中年儒士一臉震驚,當即跪下,磕了一個頭,“英雄啊,請受我一拜。”

楊老師審視着他,忽然叫道:“你不是惡人谷的鬼醫萬世英嗎,當年害死了那麼多人,一直被通緝,躲到惡人谷沒了消息,現在敢大搖大擺的上街了,當真以爲少了一個太陽,世界末日了,是你們的天下了。”

鬼醫哈哈大笑,不說話。

“對了,我聽說惡人谷也建了一個叫做至真堂的學堂,可千萬別誤人子弟啊。”楊老師可說刻薄到極點,的確,很多民衆都認爲對惡人谷的惡人不需要太客氣,“我也知道你是看中了這個孩子,纔在這裡惺惺作態,你根本就清楚這位小娘子的丈夫是救不好的。”

萬世英笑道:“楊老師,我承認你說話很風趣,但不代表有道理,這位剛剛升級還在與兇獸作戰的大英雄,我鬼醫萬世英救定了,也一定治得好。”

楊老師氣壞了,說:“你們惡人谷還有至真堂,以及這裡的白雲齋都是人人喊打。”

萬世英解釋道:“楊老師此言差矣,兇獸離開後沒多久,七色戰神就通告整個世界,任何學堂和門派只要招收最近出生的孩子,本星球的人都不得與之爲敵,做錯事的人若是擔任學堂的老師,也既往不咎,否則就是與七色戰神做對。”

楊老師目瞪口呆。

沈嬌打量了一下鬼醫,說:“先生,我在通緝佈告上看過你的相貌,記得很清楚,那麼我就把軒兒交給你們學堂了。”萬世英大喜,說:“好,白雲齋還有空閒的房子,現在就可以過去,等生完孩子再去惡人谷。”讓穩婆隨行,因爲這個特殊的小鎮是沒有穩婆的。

然後,車伕把馬車開往白雲齋,這裡是一個客棧改建的,並不對外營業,只有惡人谷和至真堂的人才能入住,事實上,惡人谷的那些“惡人”都很低調,一般不來這裡。

白雲齋東邊,是住房,西邊是個很大的院子,等待歷練的弟子都在這裡緬懷祭拜他們敬愛的陸老師,當然,陸雲蕭的遺體並不在這裡,也不在惡人谷,而是被程掌門直接帶回了萬花門,因爲路途太過遙遠,這裡的人就不過去了,只有惡人谷會派人過去祭拜。

萬世英說明沈嬌的情況後,大家都很歡迎,勸虛弱的沈嬌不必參與,安心休息,待產,沈嬌也沒有堅持。萬世英讓妻子和兩個妹妹帶姜軒,沈嬌和她們聊得很是投機,對她們也很放心。

兩個時辰後,沈嬌終於在白雲齋生下第二個孩子,這孩子也有能量球,甚至和哥哥一樣是紫色的,這讓她非常驚訝,只是看到這嬰兒是男孩,第一時間稍感遺憾,因爲姜大虎說希望生個女孩。當然她自己是很希望有兩個兒子,現在心願得成,遺憾之餘也感到開心。“軒兒在馬車上出生,故而名軒,你在木牀上出生,名字裡當含木字,不如就取名姜棟,將來成爲棟樑之才。”

抱着兒子展望一番後,可能和兇獸的那一戰,她消耗極大,非常累,很快也睡着了。

萬世英的夫人和兩個妹妹此刻都在靈堂,只安排了兩個弟子守在白雲齋門口,因爲白雲齋對穩婆並不是很放心,何況現在亂世,人心更加險惡。

穩婆看到沈嬌入睡,想出去爲孩子買點什麼,來到門口,和兩名弟子打過招呼,正要離開,忽然看見她的哥哥抱着一個女嬰過來了,不由得眼皮一跳,暗感不妙。

兩名弟子都對街對面的麪館老闆很熟悉,開起了玩笑:“老洪,不是說你和嫂子都不能生了嗎,怎麼這是私生子啊。”洪老闆苦笑:“世道亂了,不知道是誰連剛出生的孩子都扔掉,我看這個女孩挺可憐的,也就抱走了.....嗯,聽說我妹妹在這裡。”

穩婆迅速上前,把老洪拉到麪館,厲聲問:“大哥,你又重操舊業,瘋了嗎。”老洪苦笑:“妹妹啊,不是我瘋了,是天瘋了,現在世道變了啊,很快天元大陸的糧食就沒有賣的了,很多人會吃不起飯的。我打算繼續老營生,多賺點錢,去別的大陸買點糧食回來賣,那個時候也就不需要拐賣孩子了,只是女嬰不值錢,不知道哪裡有男嬰,天知道男嬰最近爲什麼比礦產都還貴。”穩婆見識過之前的慘劇後,心態也發生了很大變化,認爲哥哥的話有理,當前活下去最重要,幾乎是想也不想,便脫口而出,“白雲齋有位夫人,剛剛生了一個男孩,可是鬼醫的老婆和兩個妹妹很快就要去房間探望,那兩個傢伙又守在那裡,沒辦法啊。”

“哈哈。”老洪笑起來,“別忘了我是幹什麼的。”說罷遞上一個小瓶,“瓶中是悲酥清風,行星級以下聞了後有一盞茶時間會失去意識,甚至失去一段時間的記憶,只要沒有外力觸動,他們兩個只能傻乎乎的站在那裡,趁那三個女人趕來之前,抓住這最好的機會吧。”

穩婆咬咬牙,立刻回到白雲齋門口,同兩名弟子開了個玩笑,然後放出悲酥清風,兩名弟子立刻失去意識,不過穩婆終於還是良心發現,重新跑回去把女嬰抱走,用這個女嬰換走了姜棟,也算對得起沈嬌。

老洪接着問:“那個夫人應該沒見過你家人的樣子吧。”穩婆搖頭,“她也不知道我家在哪裡,我們是在半路上遇到的,她和丈夫當時在躲避追殺。”老洪很高興,說:“你嫂子也帶着幾個孩子回孃家了,但我會中途帶走她,同時我飛鴿傳書,接走你的家人,我們去別的大陸生活。”還是有些惻隱之心的穩婆含淚道:“好,就這樣。”

兄妹兩人趁夜逃離,從此不知所蹤。後來,這世上的人口販子才知道最近出生的男嬰都有可能是黑蛇轉世,是以不管真假,都非常值錢。因此,有人開玩笑說:“黑蛇大人是能量體,沒有性別的,它要轉世成女人也有可能,那些天殺的人販子少賺好多錢。”但不管怎麼說,這個時期出生的女嬰得以倖免,也算好事。

沈嬌醒來,沒多久就發現孩子變成女的,而且也沒有能量球,大驚失色,立刻爬起來,追查一番,才知道穩婆突然失蹤,多半是她換走了孩子。可是孩子出生時,白雲齋的人都不在現場,並不知道沈嬌生的是男是女,都認爲穩婆任務完成,只是回家了而已,而沈嬌太累,可能看錯了。

最重要的是,沈嬌在街頭的表現,已經被當成精神有些不正常的人,所以她說的話沒幾個相信。

沈嬌也猜到自己被人誤會,哭笑不得,對萬夫人及鬼醫的兩位妹妹說:“大嫂,還有兩位妹妹,麻煩你們照顧軒兒,我要去追一個天殺的壞女人,她換走了我的孩子,就算追到天涯海角也要找到她,再見。”

萬世英正在外面給其他門派出去歷練受傷的弟子療傷,直到過了兩天才回白雲齋,知道所發生的事情後,反覆詢問了看門的兩個弟子,確認兩人着了道,也確認孩子的確被換,於是派人去找沈嬌,順便幫忙。

一個月後,派出去的人無功而返,又過了半年,都不見沈嬌回來,萬世英便把姜軒送往惡人谷,並派更得力的人尋找沈嬌,打聽其下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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