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時實在很不習慣說這種話，不管是作爲強者還是弱者，他都顯得太過老實了些。雖然昨天聽柳源說起的時候，自己還有點熱血沸騰，但此刻自己說來，不免覺得還是非常心虛。
周琦低着頭愣了愣，過了一會兒，才擡起頭回望他，眼神裡各種情緒不停變幻，最後朝陸時說了聲：“好。”
一場鬧劇完美收場，陸時衆人送走航海學院的時候，不免都有些唏噓。大家一起收拾好教室之後，陸時一個人提前離開了。
既然已經下定決心去打職業，眼下等着他處理的事情那就有些多了，首先得和家裡說清楚，然後還要找個正當的理由辦理休學手續，光是第一件事他都覺得需要好好折騰一番了。
陸時在家並不是獨生子，上邊還有個大他幾歲的哥哥，之前聊天的時候他有談起過自己在星際社團打高校聯賽，提前知會一聲，應該還能正常交流
晚飯之前，陸時撥通了老哥的電話，一開口，他還沒說話，老哥就問：“這麼稀奇主動給我打電話，是不是有什麼事求我？”
“……”陸時一陣無語，想嘴硬一下都沒有機會，只能坦白：“有件事情不知道怎麼和爸媽說，所以想先問下你。”
“什麼事說吧。”
“有職業俱樂部找我簽約了，我想去打職業。”
“打職業遊戲？”老哥自問自答，“你說的不會是那個什麼星際吧？”
“是的。”
“你打得很厲害嗎，怎麼會有職業俱樂部去招你，不會騙人的吧，是不是要交押金的那種？”
陸時苦笑了一聲，說：“是真的，武漢這邊的Estar俱樂部，我前幾天去他們訓練基地看過了，基本沒什麼問題，就看我什麼時候過去。”
“Estar?等下我百度查查。”
過了一會兒，他才繼續說：“他們星際分部好像沒什麼名氣啊。”
陸時只能說：“以前那裡出過很厲害的選手。”
“但這遊戲好像也只是不溫不火的，這打職業有前途嗎？”
陸時對這個也不清楚，想了想，說：“大型比賽的獎金還是蠻多的。”
“我指的不是這個。”老哥糾正着說道，“我說的是，那你對這個職業有沒有一個長期的發展規劃，還是僅僅是因爲一時興起，就想去更高的職業賽場裡看看？”
陸時再次回答不出，事實上這些問題，他也從來沒有想過。
老哥只能繼續說道：“我對電競這行業沒什麼偏見，只是覺得太辛苦了點，能不能出頭先暫且不提，光是每天十幾個小時在電腦面前訓練，就比普通的上班工作要累得太多，更何況如果熬不出頭來，回到現實社會幾乎可以說一無所有。所以在作出選擇之前，有必要更加慎重一些，畢竟任何東西變成職業就都不會是娛樂遊戲了。”
“我會先給爸媽打下預防針，等你想清楚了，我們再接着談。”
電話結束，陸時有點鬱悶，原本在他意識裡非常簡單的事情，卻被說得那麼複雜，然後偏偏他還完全還不了口。按照他以前的性子，恐怕早就先斬後奏，都不待半點商量的，可現在也不是小孩子了，就算不去注意別人的眼光，家裡人的意見終歸是要考慮的。
悶悶不樂地吃完晚飯，陸時不想回宿舍，便又一個人來到社團教室，空蕩蕩的房間裡，只有杜晨萬年不變地在角落認真訓練着。
陸時走到他旁邊坐下，杜晨的電腦屏幕中正進行着一款微操遊戲，系統模擬出ZVT後期決戰的各種兵種組合，在有限的地圖中，反覆不停地循環作戰。
杜晨專心地操作着手中的龍狗毒爆，對面的槍兵坦克運輸機都已經提前散好，他的任務自然是要一波沖垮電腦的防守陣線。
只是這一局的關卡似乎已經非常高了，擁有AI智能的坦克，總是能完美地點殺毒爆，大量槍兵紮了興奮劑散開的時候，也幾乎是非人類的操作，讓人看得眼花繚亂。
杜晨失敗了一次兩次三次，仍舊不停地在練習摸索，時間一點點流逝，陸時在旁邊靜靜看着，彷彿和杜晨一樣絲毫不覺得疲倦。
差不多花了大半個小時的功夫，杜晨總算勉強通關成功，長呼一口氣後，臉上是不言而喻的興高采烈。
“這鬼地圖可真是難啊。”杜晨吐槽着。
陸時也笑道：“因爲難纔好玩嘛。”
“哈哈，說的是。”杜晨也笑了笑，看到陸時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樣，便關心地問了句：“你怎麼看起來不開心？”
陸時搖了搖頭說：“沒什麼。”
“莫非是打職業的事情？”杜晨試探着問了問。
陸時嘆了口氣，沒有說話。
杜晨也自嘲着說道：“真是羨慕你啊，我要是有你這樣的天賦，肯定二話不說就去打職業了，哪裡會有什麼顧慮。可我偏偏實力太差，職業考覈也及格，就算去求人家，說不定也沒人要。”
“你這說得……”
杜晨認真道：“我說的都是事實啊。雖然不同的人有不同的煩惱，但是如果你明明非常厲害，卻選擇暴殄天物的話，那對於我們這種普通人豈非更加不公平。”
“這麼好的機會，你要是都不好好珍惜的話，我可是不會原諒你的。”杜晨苦笑着，“就算是幫我們去追求一下那個遙不可及的夢想，也不錯。”
陸時越聽越不是滋味，打開面前的電腦，說：“別說那麼多，趁現在還有時間，我們多打幾把。”
杜晨沒再多說，默默地建好遊戲房間，兩人立刻開始了比賽。
這一夜兩人不知道打了多說把，陸時從連敗到連勝又到連敗，雙方打得難解難分，直到最後素素過來拿資料，才提醒他們再不停手的話，宿舍都要關門了。
兩人念念不捨地戰罷，下樓的路上，杜晨一直在念叨：“今天贏你好多局，真是開心，等你以後出名了，我說不定也可以跟着出來耍耍威風，哈哈。”
陸時卻很正經地在說：“爲嘛你打我的時候都發揮得那麼好，我簡直覺得你在開圖一樣，一舉一動都被你看的清清楚楚。”
杜晨想了想，說：“可能是因爲太熟悉了吧，你一般的戰術啊細節啊變招什麼的，我基本都能猜到，所以能下意識地防守和針對。”
陸時接着說：“那如果你對以後每個對手都瞭解得這麼透徹的話，豈非也都可以進行這樣的針對性打法。”
杜晨笑了笑說：“但這哪有可能啊，就算一般的對手也不會給你當陪練的，除非是那些已經成名了的職業選手，他們的比賽錄像什麼的倒是到處都是，沒人不知道他們的風格。當然，他們也不怕別人知道。”
陸時頓了一會兒，才說：“這樣吧，我明天給你介紹一個人，你有空和他多練練，看看效果怎麼樣。”
“你說的是誰啊，不會真是什麼職業選手吧？”
陸時搖了搖頭，說：“不是，我說的是理工大的隊長，蕭翊。”
次日晚上，日常的社團練習時間。
陸時一到教室，便上游戲聯繫蕭翊。
他這段時間雖然和他打得比較少，但人家明顯對他關注還是蠻多的，尤其是他在和武大的比賽上擊敗柳源後，有點顛覆蕭翊的三觀。只是那時候陸時急於提升實力，一直沒有接受蕭翊的約戰，不知不覺地吊起了他很強的好奇心。
所以這一天當陸時主動過來約戰的時候，蕭翊想也沒想就答應了。
一場比賽很快就結束了，陸時在中期送了兩船兵後，再也沒能將局勢扳回來，隨後蕭翊綿延不絕的進攻，陸時象徵性地抵抗了一會兒之後，就打出GG退出遊戲。
比賽一完，不等對方抱怨，陸時立刻說：“我給你推薦一個對手，比我厲害多了。”
蕭翊回覆道：“這種話不是應該等你打敗我之後再說嗎？”
陸時故意說：“我們兩打得機會還多着呢，這個高手時間可不多，我特意把他找來和你打幾把的。”
“爲什麼特意給我找？”蕭翊聽得有些莫名其妙。
陸時故作神秘地說：“你打完就知道了，今天就打個BO7吧，保證你贏不了。”
“……”
蕭翊還在無力地反駁，陸時已經拉了杜晨進了遊戲房間，爲了防止被拆穿，他還專門讓杜晨用了個剛建的小號，將蕭翊完全矇在鼓裡。
等着兩人比賽開始，陸時看了半局之後，纔去忙自己的事情。素素在後邊密切地關注着，發現他在查什麼護照申請的時候，忍不住問：“你查這些幹什麼呢，要出國嗎？”
陸時說：“沒什麼，隨便看看。對了，團長，我明天準備過去Estar一趟，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去。”
素素有點意外地說：“哦？明天就過去，這麼急。其他事情都辦好了？”
陸時搖了搖頭說：“不是，我有了個新的打算，所以想在那之前，先去確定一件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