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辰。”她冷冷的喊出他的名字,像一朵冰凌花,臉上不再有那溫婉舒心的笑容,“看着我失憶什麼都不記得了,你是不是覺得很得意?”
顏晴已經記起了曾經的一切,她語氣冷漠,對封辰所有的好感都泯滅了,剩下的只有恨。
不看封辰的反應,她繼續冷聲道:“從頭到尾,你都是這樣。想用我的時候,完全不顧我的意願,就施手段把我弄到手,不用了,就直接丟棄。我不是東西,也不是你玩弄的獵物。你真是我見過最讓我討厭的人,你是不是篤定了我不會恢復記憶,所以覺得就算我和寶寶生活了五年,也只不過把他當做你的孩子。我們各取所需,五年後,你理所當然的把我趕出你們的視線,對吧?”
聽着她飽含恨意的聲音,封辰的心竟忽然一疼。
女子眸底的悲傷和脆弱,讓他有種想要撫平的衝動。
他的嘴角微微動了動,想要說什麼,喉嚨卻好似啐了冰渣,堵上了一般,發不出聲來。
事實上若是說曾經的封辰,那麼顏晴句句都說中了他的心思,選擇顏晴只不過是因爲偶然的際遇,恰好覺她合適便選擇了她,女人對於他而言只是用來生孩子的工具而已,在他的心裡沒有什麼地位可言,然而——
此刻,封辰卻心口堵得慌。
因爲女人眼裡的恨意,他竟……說不出那些殘忍霸道的話。
心上彷彿有刺在扎一般,幽邃的黑眸裡浮現出暗淡的色彩,封辰暗自皺起了眉頭。
顏晴見封辰只是站在旁邊,並未作聲,心裡更加不是滋味,心道:果然被他說中了,啞口無言了!
呵呵……不免對自己嘲諷冷笑,似乎隱隱的也有那麼一點兒失望。
收起嘴角弧度,她面無表情的說道:“你放心就算我恢復了記憶也不會纏着你,你的一切我都不稀罕。我會履行五年的協議,但是五年之後,我會帶着睿睿離開。”
封辰驟然擡眸,目光沉沉地落在顏晴身上,眉宇間當即染上了怒火,他有意剋制了聲音:“你再說一遍你剛纔的話!”
顏晴脖頸一涼,心也涼,她毫無顧忌的對上封辰陰鷙的目光,“你沒聽錯,五年後,我會帶着睿睿離開封家。”
高大的身軀突然靠近,男子如冰指尖頓時捏住了顏晴的下頜,似要碎了一般的疼。
顏晴緊咬住脣瓣,臉色刷白,單薄的身子在空中輕輕顫抖着,明明就害怕,卻固執的瞪大了眼眸,絲毫不肯讓步的與封辰互動。
“你想都別想!”男人的聲音冷得徹骨。
“除非你打斷我的腿,否則我一定會帶着我的孩子離開你,你就是個冷血的惡魔!”
憋了不知道多久的怨恨,早就應該發泄出來了。
顏晴是恨極了封辰的,她毀了她原本美好的青春,在她心上留下的傷痕,埋在心底,從來就沒癒合。
黑眸迸射出懾人的怒光,他手不知覺間竟然落在了她的喉嚨上,稍稍一用力就能將她那纖細的脖頸擰斷。
他怒不可遏,從來沒有像現在這般情緒起伏,失去控制。
手上不知輕重,猛地用力,掐住了她,她倔強的恨着他,用那種希望他立刻去死的目光瞪着他,明明說話艱難,卻還揚着嘴角道:“我……要……和寶寶……離開……”
怒火滔天,彷彿要衝出了那雙黑眸,他的耳畔一直縈繞着她死都要帶着孩子離開他的話。
他怎麼可能容忍這樣的事情發生,手上力道竟然不減,眼看着顏晴呼吸越來越艱難,越來越輕,甚至就要失去了力氣,馬上香消玉殞。
封辰意識到不對,立刻放開了手。
顏晴倒在了牀上,震得渾身都疼,剛纔那一刻她感覺自己似乎就要死了,大口大口的呼吸着空氣,嗆了一下,她劇烈咳嗽起來,咳得似乎五臟六腑都要裂開了一般,眼淚橫流。
手指緊緊的握成了拳頭,看着顏晴如此難受,男人眼中的怒火淡了一分。
“咳咳咳……咳咳咳……”劇烈的咳嗽聲依舊持續着,原本蒼白的臉色,竟有了幾分紅暈。
顏晴見桌邊放了一杯開水,還冒着熱氣兒,她伸出手,想去端來喝,只是手在空中揮了兩次,也沒夠得着。
封辰見此,雖然依舊憤怒,卻幫她端了那杯水遞到她眼前。
誰知——
顏晴根本就不領情,不知哪來的力氣,手猛地往邊上一拂。
水杯直接砸到了封辰身上,滾燙的開水全部淋在了男人的西褲上,溼了一大片。
“不要你假好心,混蛋,你滾,我不想看到你!”
顏晴從來沒有像現在這樣討厭一個人,哪怕是秦唐,哪怕是孟媛媛。
“你滾!”
她的手指顫巍巍的指着封辰,怒斥聲不斷,好像五年前那般,憤怒得要崩潰了。
虛弱的身子在空中搖晃,彷彿秋日裡隨風搖曳的落葉,滿目悲涼。
爾後,她放肆地大哭起來,受盡了委屈,一滴滴淚珠打在被褥上,只一會兒便溼透了。
封辰似乎能聽到那啪啪啪的淚水聲,他又怒又驚,竟然還……有些怕了。
她緩緩挪動着腿,聲音沙啞,落入封辰而耳中卻那麼尖銳:“你不走,我走就是。”
封辰捏緊了拳頭,彷彿能聽到骨頭咯吱咯吱的聲響,“不必!”一貫冷得掉渣的男音,他轉身,大步病房外走去,雖然背影筆挺,但好似失去了平時的從容。
背後,傳來女子壓抑的哭泣聲,心臟忽然一揪,封辰關上病房門,靜靜的站在門外,竟不曾離開。
原來,恢復記憶的她,竟是如此的恨他……
只想要離開他。
封辰斂了斂眸子,也許他自己還不曾真正的明白,但是心不會騙人。
顏晴在他的心裡,有了位置。
不然也不會在聽到她說要離開他的時候,情緒失控。
當然顏晴自然不會覺得封辰爲她有什麼其他心思,若是沒有恢復記憶之前,或許有那麼一點兒,恢復記憶之後,那是蕩然無存。
睡在隔壁的封子睿聽到聲音,醒了過來。
他出了房間後,見方封辰垂着頭站在顏晴的病房門口。
小包子晃了晃神,不禁眨眼多看了封辰幾眼,覺得粑粑似乎哪裡不一樣了。
然而房間內隱隱的哭聲吸引了小包子的注意力,濃黑的小眉毛霎時不滿地揚了起來。
他臉一臭,心裡有些後悔沒有陪着顏晴,讓她和粑粑獨處。
明明是想製造機會,結果粑粑竟然把麻麻惹哭了。
小包子很不爽,跑過去,報復性的推了封辰一下,“壞粑粑!大壞蛋!”
說完,小包子不想看他一眼,鑽進了房間裡。
封辰被推開了竟也沒回神,就站在那裡,好像一尊沉默的雕塑一般。
“麻麻,睿睿來了,不哭,乖!”小包子跑向顏晴,眼眶跟着也泛紅了,小大人似的哄顏晴。
聽到封子睿的聲音,顏晴的哭聲止了止,她緩緩擡頭,滿臉淚痕的望向小包子,同時還露出了脖頸上通紅的指印。
小包子何等聰明,眉毛頓時一豎。
他只當粑粑平時只是兇了一點兒,人很好,結果竟然還打了麻麻,小包子握了握小拳頭,心裡將封辰鄙視了千百遍。
男人的拳頭是不能用來打女人的,而是用來保護女人的。
這是風流的顧少爺告訴小包子的話,雖說不知道但是他存了什麼心思,但封子睿一直都記得。
從小過夠了沒麻麻的日子,好不容易有了麻麻,還要被粑粑欺負。
小包子怒了,後果很嚴重。
哼哼了兩聲,軟軟的手附上顏晴哭得通紅的眼,輕輕地爲她擦眼淚:“麻麻,不哭了,睿睿陪着你,睿睿會幫你教訓粑粑的。”
爲了麻麻,小包子也是豁出去了,決定大義滅親。
誰都不能欺負麻麻,粑粑也不可以。
黑暗冰冷的心這才注入了絲絲暖意,顏晴緊緊的盯着兒子,目光也柔和了下來。
任憑小包子爲她擦淚,但眼角的淚好似擦不幹一般,一直不停的流着。
“麻麻。”小包子怨死粑粑了,臭粑粑,大壞蛋,麻麻都病着呢,他居然捨得欺負麻麻。
小包子極爲憤怒,揮了揮小拳頭,便爬下牀,回頭對顏晴道:“麻麻,睿睿去被你報仇!”
小腿跟風火輪似的,一溜煙便出了病房。
病房外,封辰果然還沒走。
小包子見了他,二話不說,拳打腳踢,十八般武藝樣樣都招呼到了封辰身上。
封辰竟也不惱,任由小包子胡作非爲。
“你這個大壞蛋!”小包子不過五歲,才堪堪觸到封辰的大腿,拳打腳踢跟捶腿似的,一點兒威力都沒有。
小包子是外強中乾,面上跟兇惡的小獅子般,實則心裡還納悶封辰的異樣表現。
過了一會兒,等小包子累得氣喘吁吁的時候,封辰才擡眸瞥了他一眼,“進去陪着她吧。”
這句話,不似平時那般冷,恍若一句嘆息。
小包子不禁發懵,張嘴瞅着封辰。
封辰收回了目光,看了眼病房,轉身離開。
目光閃了閃,小包子嘟囔了一句,回到病房。
顏晴的情緒並沒有立刻好起來,依舊輕輕抽搐着,她受了那麼多委屈,哪裡是一時就能消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