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長柏一震。
這個才三歲的小女娃，居然說他曲長柏可憐。
他可憐嗎？
童言無忌，三歲的孩子不會說假話。
陶寶說他可憐，那他此時看上去，確實可憐。
唉，他現在居然會可憐……
曲長柏揉揉眉心，瞪着陶寶：“聊什麼？”
八十四歲的老太爺，和三歲的曾孫女，能聊什麼？曲長柏實在想不出來。
聊他一生的輝煌？
還是聊曲家的歷史？
他纔不會和洛家的血脈來聊曲家的事。
他最恨的，就是陶夭夭把這對雙胞胎生下來。
她明明應承他所有條件，應承打掉雙胞胎。可陶夭夭居然能偷偷把他們生下來。
那不就是生生膈應他曲長柏嗎？
心裡再不舒服，可現在面對兩個娃兒，他總不能真把他們扔太平洋去。
只能盡力漠視。偶爾想想，要把他們送到他見不到的地方，他心裡可能就舒服了。
李嬸說的未嘗不對，這麼可愛伶俐的娃兒，真的要良好的基因纔能有。
曲瀾就是那良好的基因。
至於陶夭夭……唉！
可是面前這個總是嘻嘻哈哈的小女娃，五官像極曲瀾，性格卻和陶夭夭無二。
此刻，二貨小丫頭不再嘻嘻哈哈，而是很認真地瞅着他。那雙明亮的眼睛，像黑葡萄，也像天上閃爍的星辰。
而且她似乎真的想和他聊天，讓他看上去不再那麼孤單可憐。
陶淘也過來了，他坐到曲長柏面前，也認真地瞅着曲長柏。
“老爺爺，你不喜歡我們嗎？”陶淘問。
陶寶眨巴着眼睛，狠狠點頭：“老爺爺，你肯定不喜歡我們。而且，你也不喜歡我媽咪。”
她還記得，上次爲了媽咪，她和老爺爺吵過架。
那次老爺爺可把她給惹火了。
害她這麼小的個子，不得不跳起來，和他爭辯，替媽咪爭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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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言無忌，卻一不小心撞上曲長柏的心。
有些難過，甚至有些不敢面對雙胞胎。
如果不是陶夭夭使詐，他可是謀殺這對雙胞胎的劊子手……
“可是我們媽咪很好很好喔！”陶淘挺起胸脯，嚴肅地說。
他那小模樣，簡直就是在和曲長柏進行正式談判，而且也不打算鎩羽而歸，一定要贏了才走。
“奶奶說，我們是世上最可愛的寶寶啦！”陶寶綻開所向披靡的笑容。
“呵呵。”曲長柏笑了笑。
他們這叫聊天嗎？
明明是雙胞胎羣起而攻之，想給他洗腦。
三歲的曾孫，居然想給八十四歲的老太爺洗腦。哼哼，別做美夢了。
“不過，奶奶也說，你其實很愛很愛我們爸比的。”陶淘真摯地瞅着曲長柏，“奶奶說，要我們快點長大，以後可以自己來看老爺爺。”
曲長柏一震。
他定定地看着陶淘好一會：“真的？”
“當然是真的。我們纔不會騙人了。”陶寶不滿地噘起小嘴，“那些大人才喜歡騙人。那個白雪公主的後媽，就很會騙人。說要幫我們找媽咪。結果我們差點被她賣了。”
“啊？”曲長柏錯愕地瞪着雙胞胎，“真的？什麼時候的事？”
“昨天。”陶淘嚴肅極了，“不過我和妹妹逃了出來。”
“混帳王八蛋！”曲長柏說。
“呃？”雙胞胎吃驚地瞅着曲長柏，“老爺爺，你說粗話呃。”
面對兩雙純真的眼睛，曲長柏一張老臉，不知不覺狠狠抽搐了下。
好吧，他確實說粗話了。
這兩孩子，真心教得好好……
“你們逃了出來，然後跑進來了？”曲長柏追問。
雙胞胎立即不約而同地點頭：“嗯嗯。我們怕遇上壞人啦。”
陶寶嚴肅地加上一句：“還怕山上有老虎，不敢到山上睡。好驚悚喔……”
“哈哈——”曲長柏哈哈笑了。
C城的山上有老虎？
黃鼠狼都沒有一隻啦！C城越來越繁華，山上哪裡還能有大生物。
說是有螞蟻還差不多。
“老爺爺您笑起來真好看。”陶淘試着委屈自己拍馬屁。
爸比最近有教他——能屈能伸，纔是真正的男子漢大丈夫。
好吧，他也不算拍馬屁，老爺爺笑起來真的好好看——清瘦的臉，一頭白髮，還有長長的白鬍子，真的很有點仙風道骨。
像《西遊記》裡太白金星。
“真的真的。”陶寶最擅長的就是一張嘴，立馬抓緊機會，綻放最好的笑容，“老爺爺您的鬍子最帥了。哦耶！”
凝着面前兩張一模一樣的笑臉，曲長柏不知不覺有些走神。
他好像就看到兩個縮水版的曲瀾……
曲長柏正走神，陶寶已經七手八腳地爬上曲長柏，雙手搬着曲長柏的臉，對準他的臉，“叭叭”連聲。
好吧，爲了自己的未來，爲了不讓老爺爺寂寞，她只好拿出她的殺手鐗——麼麼噠。
曲長柏卻怔住了。
看着陶寶的目光，越來越複雜。
震驚、不解、糾結、欣喜……
什麼表情都有……
半山腰上停滿各種豪車。
一眼看過去，簡直就是豪車展銷會。
“夭夭，我扶你去坐坐。”關雪華擔憂地看着陶夭夭挺直的背脊。
不吃不喝不睡兩天就算了，還頂着心頭的自責和壓力各種跑，背脊一直就挺得那麼直，鐵打的都堅持不住呀。
“沒事。”陶夭夭輕輕推開關雪華的胳膊，“說不定孩子是害怕再遇上洛果果那樣的人，所以在哪裡躲着。我在，他們纔不會害怕，才肯出來。”
曲瀾輕輕一嘆——哪裡沒事？
她那纖細的身子，早已強弩之末，再也撐不下去。
他已經不勸了，怎麼勸她都不聽。
她就要親自找雙胞胎。
她就盼着下一秒能見到孩子們。
如果搜過山後，再見不到雙胞胎，他只能悄悄給她安眠藥，先讓她好好睡一覺再說。
“曲先生，我們開始吧！”趙權看看手錶，“早點開始，希望一天之內能夠把山搜完。我的警員，加上你們恆天國際的職員，一定能有收穫的。”
曲瀾頷首，緩緩牽住陶夭夭的手：“我們一起。”
“嗯。”陶夭夭含糊地應着。
那邊，杜子鍔和關雪華一起，也準備進山。
山路崎嶇。
曲瀾緊緊拉着陶夭夭，生怕虛弱的她一個步子不穩，就滾到哪個刺從裡去。
正走着，手機響了。
陶夭夭茫然掏出手機：“喂？”
她忽然一呆，又一震。
淚珠滾滾而落，溼了衣襟：“是你們嗎？寶貝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