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嘛”，蘭恩從椅子上直起上半身，稍微組織了下語言，對康拉德說道：“先把這臺中繼器計算機完成吧，我幫你。不過，還記得那天我和你說過，我有個新想法麼？”
康拉德點了點頭。
他記得蘭恩在自家的農場裡，參觀他的作品時曾經對他說過。
當時蘭恩說自己有了個很棒的想法，這個想法可能會讓實驗室很快脫離資金投入，經濟進入正循環。
“……我的計劃是，我們在接下來的時間裡，一邊研究完善這臺機器，一邊抽一點時間研究一下，使用目前的計算單元和指令結構，製作一臺中繼器計算器的方案”，蘭恩把自己的計劃娓娓道來。
“計算器？”
“沒錯，不需要複雜的結構、不需要複雜的微指令系統、也不需要複雜的供應能部分！還有存儲器可以削減到一、兩個單元，只要能滿足累加存儲。我們不需要保留結果、不需要定義計算規則，只需要使用固定的指令流水線，能夠執行最基本的加、減、乘、除這些算術運算就夠了！”蘭恩略帶着一絲激昂說道。
“我們要用它來做什麼？”時間倉促，康拉德還沒想清楚。
“賣”，蘭恩言簡意賅。
“有哪些人會買？”康拉德問了一個比較關鍵的問題。
“這可多了”，蘭恩說道，然後他伸出一隻手開始扳指頭數給康拉德：“首先是法師們，你有沒有過迫切的需要精確計算一個數據，但是無奈只能去尋找紙筆慢慢計算的時候？所以很多實驗室裡的法師們會需要這個——據我所知，不少實驗室裡還配備了一些機械計算器，雖然速度不快但是依然有人在用，中繼器的運算速度比齒輪可快多了，也不會那麼重，一定會有市場。
“然後是政府和銀行這些，他們經常有大量的表格需要計算。絕大多數地方是配不起穿孔製表機的，而且製表機只能滿足定製的情況。所以，一定會有些人爲了解決工作問題，而願意採購這種快速計算器。
“接下來，就是那些私營業主和企業裡的財務部門，以及一些計算密集的行業。比如康拉德你之前所在的飛行器製造廠，很多地方都不吝於用一點金錢換取效率。
“還有學生們，尤其是高級奧法學校和奧法大學，還有奧術學院和奧法職業技術學院，都對計算有大量需求……雖然考試不讓帶，但是平常用用也很不錯啊，學生們很多都不缺錢的。
“另外，我之前見你已經用上了算盤，這種計算器的上手難度遠比它簡單，所以算盤所擁有的市場必有一部分會屬於中繼器計算器。而更重要的是，康拉德，你感覺這會消耗我們多少精力？”
聽到蘭恩最後的問題，康拉德想了想，說道：“如果只是爲了最簡的功能的話，幾乎不會消耗我們多少時間……或許只需要每天拿出一杯茶的時間，或者直接一個下午，我就能完成這一項。”
“和我預計的一樣”，蘭恩拍了下手，“這是最大的原因，這並不會影響我們的研究。我們畢竟是一個實驗室，探索與求知纔是最重要的事情，所以我們應該選擇不影響主業的行當來尋求經濟利益。”
“我會盡快完成這個的”，康拉德用力點頭。
其實他在蘭恩剛說了一半的時候，就已經被說服了。作爲一名實驗室主管，實驗室的運行向來離不開資金的，他很清楚這一點，所以也思考過如何獲取更多資源。現在看到蘭恩已經有了完整的解決方案，康拉德心裡也很高興。
畢竟比起管理，他更喜歡創造。
而蘭恩則搖了搖頭，糾正道：“不是你，是‘我們’！我會和你一起完成這件工作。”
“那製作好後，後續的發售需要找什麼樣的人？還是我們自己搞？”康拉德很有作爲實驗室主管的自覺。
“哈哈，這一點不用擔心，我和人合夥開了一家公司，專門從事計算設備的製造。雖然我們目前只有一款產品，你用過的，就是算盤”，蘭恩安撫道，“我已經和合夥人商量好了，只要成功設計好，我可以做主買下這款設備——當然我還是要通知一下我的合夥人，他叫小埃布爾——然後協定一個對雙方有益、且長久的合作方式。”
“好的。”
聊到這裡，蘭恩已經從疲憊中歇了過來，渾身的燥熱和汗水也已經消失不見。
他站起來，走到實驗桌邊上的書架旁，抽出兩本書遞給康拉德。
“你看看這個。”
蘭恩將上面一本翻到某一頁，指給對方。
“這是《應用數學與奧術雜誌》？”康拉德翻看了一眼書名，“我有訂閱這本，不過沒看過這一期……這篇文章眼熟啊。”
“沒錯”，蘭恩從保險冷櫃拿了兩瓶發酵麪包汁，遞給了康拉德主管一瓶，“這就是我寄給你的那封信，我又整理擴充了一下，發了出去。希望更多人可以看到，不至於浪費。”
“挺好的，不知道還有沒有其它人在做我們類似的工作。”
“應該會有吧，但是我相信，他們的進度一定沒有我們快”，蘭恩喝了一口飲料，自信的說道。
“我明天就開工，先把中繼器計算機的研製進度恢復起來，順便也可以考慮其他問題”，康拉德忽然有點急迫的說道，“雖然可能還有別人也從事這個方向讓我很高興，但是我還是有點緊迫感。”
“下面那本書，是法師協會半年前頒發的通用版《實驗室守則》，前兩個月剛剛在協會下屬的幾個實驗室裡試點結束，據說效果很棒，大大減少了事故率。”
“哦？”康拉德這半年埋頭於發明創造之中，沒怎麼了解外面的信息。
“作爲實驗室主管，你可以根據這個編寫一下我們自己的實驗室守則。不過也不用太着急，反正目前只有我們兩個人，而且我們主要還是在搞機械和符文。不像那幫鍊金實驗室的，還沒有被燒成白地的實驗室，必然會有一套嚴苛的實驗守則。”
這一點，蘭恩在洛倫丹的朋友韋恩·伊文斯告訴過他，鍊金實驗是死亡率最高的實驗研究。因爲各種化合物的鍊金反應，很容易出現各種爆炸、燃燒、劇毒、腐蝕性質的產物或者中間產物，必須有一套嚴格的實驗室條例，才能將傷亡率降低到可以接受的水平。
而法師協會這套實驗室守則，大部分是參考了幾大鍊金實驗室的實驗室條例。
康拉德喝完飲料，也站起身來，從牆上取下一把工具刀，開始對付旁邊大大小小的包裹。
裡面是被拆成大塊的半成品中繼器計算機，縫隙都被軟物小心的塞實，打包的很用心。
他準備將機器先組裝起來檢查一下。
蘭恩上前拿起工具幫忙，還順便尋找話題活躍氣氛：“聽說了沒，還好我們的工作比較偏向應用。”
“哦？沒有……出什麼事兒了？”
“最近數學界撕的超級厲害”，蘭恩心有餘悸的說道，“昨天我在協會休息室喝了一杯，然後旁邊兩個法師掏槍差點打起來，他們把盾都開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