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很多事情，只能夠泡上一杯清茶，再加好糖和牛奶，慢慢的等待。
比如現在。
蘭恩雙手捧着茶杯，眼前的桌上，有一本書朝下扣着。
他明顯沒有心情看書，而是不時瞅向旁邊的那臺，正在運行中的賽斯特姆380計算機。
雖然這種事情，叫一個助理研究員過來等待也是一樣的，但是蘭恩還是選擇了自己在這裡。
這是一種儀式感。
前年，在建造了那條聯結銀河實驗室和邱奇實驗室、古德·阿提克法師協會分會附屬實驗室的實驗型光纜之後，蘭恩曾經用它完成了一次魔力郵件收發實驗。
這個功能運行的很順暢，於是郵件收發模塊，被當做內置應用，集成到了新一代的苔蘚操作系統中。
現在，協會的施工隊，成功的建設了一條越洋光纜。
就在剛剛，蘭恩通過協會的魔力報文系統，和風暴洋對面的鐘聲實驗室聯絡並收到回信之後，朝着對方發送了一封魔力郵件，他正在等待回信。
“叮咚”
清脆的響聲，像天籟一樣。
這臺賽斯特姆380計算機上安裝的郵件收發模塊，既能當做服務器，也能作爲客戶端直接使用。
蘭恩放下杯子跳過去，鍵入命令打開新郵件。
應用程序界面跳出來，裡面顯示着發送方地址、收件方地址等信息，至於內容則只有一行時間。
蘭恩擡手看了看錶，在心底默默的減去時差，發現只用了十幾秒。
“成了！”
他叫過旁邊的一個研究員，告訴他：“按照既定預案去操作這件事，將準備好的文章發佈出去，然後通知奧術師通訊社，並向之前幾家關注了這件事的實驗室報喜，嗯，用魔力郵件。”
“好的，班納瑞教授。”
對方領命而行，開始忙碌。
蘭恩走回剛剛的桌子前，仰頭將杯子裡剩下的茶一飲而盡。
甜，滋味真好。
他整理了一下身上的法師長袍，確認乾淨整潔，又重新別了一下身前的徽章，正了正尖頂法師帽，才推門走出去。
已經有人在會議室等着他了。
而且，對方是和他等級一樣的奧術師，所以實驗室用比較高的規格接待。
“歡迎您，克萊恩教授。”蘭恩走進會議室們之後招呼道，在裡面作陪的工作人員，見蘭恩走進來之後，行了個法師禮後起身退出去。
“您好，班納瑞教授，很高興見到您。”來人站起身走過來，和蘭恩握手。
對方個子很高，很是強壯，比蘭恩高出一個頭。蘭恩感覺，這位克萊恩教授在體育賽場上，肯定也是一把好手。
“請坐。”
蘭恩招呼克萊恩教授坐下，接着會議室門被敲響，剛剛退出去的工作人員，端來了兩杯飲料。
克萊恩教授直接進入這次來訪的正題，開口道：“班納瑞教授，我這次過來的原因您應該也知道了，就是想探討一下，關於計算機在機械人上的應用。”
蘭恩點點頭，他對此做過功課。
機械人，或者說鍊金人偶、魔像，是一門歷史很久遠的魔法學科。
在上古時期，魔法師們用昂貴的材料和強力複雜的魔法，所製造出沉重緩慢的巨型魔像，總是能吸引相當的眼球。就是不管是應用在什麼地方，性價比都低的可憐。
而和普通人大小相近的鍊金人偶，總是無法達到令人滿意的性能，只能用來當門口旁的雕像。
而且這些都過於機械，缺乏靈活性。
但是這門學科卻一直在有人研究，每年也能獲得一些協會的撥款。這次來訪的克萊恩教授，就是這個領域的資深奧術師。
“在我看來，機械人的發展，會是漫長的過程，要有足夠的心理準備。”蘭恩慢悠悠的說道。
克萊恩教授攤攤手：“當然，如果算上古代法師們的研究，我們在這個領域的探索時間，是以千年爲單位的，所以對此我們早已經習慣了。”
蘭恩笑了笑，然後問對面的克萊恩教授：
“你這次過來，是想了解一下符文邏輯迴路的智能，能否應用在機械人上？”
“是的。”克萊恩教授點點頭，“在之前，我們唯一獲得的人造智能設備，是某些高端魔法塔中的塔靈。”
“但是塔靈的奧術解析一直不順利，難以遷移，也無法容納進如此小的魔法設備。塔靈這種東西，對我們來說依然是一個黑箱，無法監測和調整……”
聽完克萊恩教授的話，蘭恩想了想說道：“計算機當然可以用來思考。”
“因爲艾倫·麥席森奧術師，關於可計算原理最初的理論，就是從智慧生命思考的模式上，得出的成果。所以在這個基礎上，我們完全可以用計算機來代替思維。”
“只是需要等待幾年，因爲目前計算機的性能還稍差，不過它的計算速度，是以指數形式在發展的，所以這個等待時間不會太久。”
克萊恩教授連連點頭，甚至掏出了一個記錄本，將蘭恩談話中的關鍵部分記下來。
蘭恩繼續講道：
“在我看來，雖然人的思想、財富、記憶乃至娛樂活動對於計算機來說都是鏡花水月，但是計算機的思想並不簡單，它和人的心理機制一樣，分爲不同的層面。最低級、最原始的層面是機器的本能，最高級的層面涉及到對抽象概念的識別和理解。介於兩者之間的，是符文芯片處理器的算術運算和邏輯運算活動。”
“計算機和我們不一樣，它們在每一個思想層面上都有相應的語言。要想給它們灌輸新的理念，只要在任何一個層面上下功夫，都可以達到預期的效果。我們可以輸入指令，讓計算機識別和理解宏觀抽象、而又錯綜複雜的概念，然而，一旦指令中出現任何細小的錯誤，都有可能讓我們的數字奴隸在剎那間全盤崩潰，就像癲癇症發作一樣。”
“所以，我們面臨的最大問題是，既然唯命是從的計算機不懂得靈活變通，怎樣構建其思維方式，才能使計算機成爲我們值得信賴的可靠助手？一旦它們的思想複雜到超乎人的想象，怎樣才能確保它們像原來一樣服從命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