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八點，當文瀾大小姐終於酒醒，從牀上爬起的時候，雲川已經去樓下扔完垃圾回來了。
”這麼早扔垃圾？不去上班？“文瀾走進廚房倒水喝，睜開惺忪的睡眼瞥見雲川仍穿着昨天的衣服，說到：”我這麼多衣服看上哪一件就換上啊。“
雲川從洗衣機裡掏出昨晚那件睡衣，晾出了陽臺。那是她趁文瀾還沒睡醒丟進去洗乾淨煙味的。
”吶，換上了呀。後來又被你弄髒了。“她半真半假的玩笑語氣騙她說。
”啊？難道我吐了？”文瀾面露愧疚，趕忙給正在做早飯的雲川捏捏肩敲敲背。她從沒喝醉過，對自己的酒品心裡實在沒有B數。
玩笑話真把她騙到了
“閃一邊兒去。昨晚發生的事情你都忘了？”雲川忙着往油鍋裡下雞蛋，漫不經心巧妙地轉移話題，”你忘了誰把我們送回來的？“
”誰啊？不是你送我回來的嗎？“她用水杯貼着自己的額頭，用瓷器冰冷的觸感強迫自己回憶昨晚的場景。
昨晚醉得有些厲害，她想到頭疼都想不起來。
”一位姓陸的警官啊~“雲川抄起鍋鏟抵在文瀾的下巴上，逼問到：”說！哪裡來的野男人？進展到哪一步了？“
”哈哈，他是我媽安排的相親對象。就是當普通朋友處着。”文瀾藉着喝水的空擋打哈哈，從雲川的鍋鏟下逃出了廚房。雖然快速地，但她還是敏銳地捕捉到了廚房裡那一絲淡淡的煙味。
【肯定有所隱瞞，但她不想說，自己也逼問不出什麼。】二人皆是如此想法。
雲川將剛做好的三明治和熱好的牛奶端出餐桌，招呼文瀾來吃早飯。
文瀾切開剛煎好冒着熱氣的流心蛋，邊吃早飯邊偷偷觀察雲川的臉色，剛剛她看手機時，已經看到方媛給她發的微信了，讓她多關注雲川的心理狀態。
唉，感情這事，哪有那麼來去自如的，傷腦筋。
見她面色無異，像是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的樣子。現在安慰她倒顯得唐突，倆人各懷心事默默低頭吃飯。
飯後，雲川痛經的老毛病又犯了。應該是被昨晚，噢不，是今早喝的那瓶冰啤酒凍着了。
大姨媽又不準時了，臨近生理期喝冰的會加劇自己的痛經。
文瀾見她面色發白，趕忙搶下洗碗的活，說什麼也不讓她碰涼水。
大手一掏，掏出自己的祖傳法寶，艾灸。說是能溫宮活血，並且慷慨大方地送了一整盒艾條給她。
回到家的雲川立刻就用上了，艾草的味道清香安神。熬了一夜沒睡着的她，不久便在夏日耀眼的日光中沉沉睡去。
這一覺很沉，什麼夢也沒有。
再次醒來已經是夜晚十點了。
屋裡沒有開燈，望着窗外擦黑的天空發了好久一會兒呆，彷彿重新活過來般。懶散地拿起一天沒看的手機，手機裡躺着幾條好友的微信留言，大都是和徐晝求婚有關的。剩下的一條是尉醫生的，囑咐自己明天週六記得複診。
雲川一一回復後，起牀開燈，待眼睛適應了日光燈後，下牀去給自己下碗麪條。畢竟睡了這麼久，早就飢腸轆轆了。
收到雲川回覆的尉處安終於鬆了一口氣，緩緩靠進椅背裡。天知道等待她回覆的這2個多小時是多麼的漫長。
自從昨天方媛在微信裡跟他交代了徐晝求婚的事情。他今天工作就心不在焉的，論文也是一個字都沒看進去。
他還特意向她請教了能讓她心情變好的方法，得到的回覆就是，吃糖。
他不知道她喜歡吃哪種，就連夜跑去便利店，將便利店裡所有品類的糖果買齊全了。
他看了眼茶几上堆成小山的糖果，回想起便利店小哥詫異大量的眼神，自己都覺得好笑。
牙醫給自己的患者準備糖果，他怕是頭一個。
第二天回到診室，他將每種種類的糖果都放點在白大褂的口袋裡，口袋就已經被撐得鼓鼓的了。
引得許醫生在心裡暗自揣測老大兜裡裝的是什麼。
她果然準時來診室複診了，他偷偷觀察她。見她神色如常地和許醫生打招呼，不安的心已經落下了一半。
“尉醫生下午好。”她敲門走了進來，一如既往禮貌地和他打招呼，手上提着乾洗店的紙袋。
她將紙袋遞給她，裡面裝的是上次雨夜他親手替她披上的那件外套。
她好似瘦了一點，休息也不是很好的樣子，眼底的青烏有些明顯。是憔悴了些。
“嗯，下午好。”他淡淡地看了她一眼，將面容掩藏到口罩後，隨手將紙袋放在角落裡。
照例替她檢查這個月的矯正效果。
“口腔衛生保持的不錯，有好好刷牙。等會可以獎勵一顆糖。”檢查過她的牙齒，他說出了從許傑那裡學來的逗小朋友的話。
【有點羞恥】他心想。還好口罩掩飾了自己不自然的表情。但是沒想到，泛紅的耳根出賣了自己。
身後的許醫生聽見尉老師竟然笨拙地用他逗小朋友的話術去撩妹子，憋笑憋得肩膀拼命抽搐，最終忍不住笑出了聲。
尉處安當即黑了臉，藉口病例還沒整理，將許醫生趕出了小診室。
雲川也被他逗笑了，這就是傳說中”用最嚴肅的語氣講着最可愛的話“嗎？
很難想象他嚴肅面具下是怎樣可愛的小心思。
見她笑得眉眼彎彎，他懸着的心也放鬆不少。
尉處安敏銳地聞見了她髮絲上隱隱散發的煙燻的味道，裝作漫不經心地問道：”最近還抽菸嗎？“
雲川擡起胳膊聞了聞自己的衣袖，恍然大悟，說道：“噢，這是房間裡艾灸煙燻的味道。煙已經準備戒了。”
她想學得灑脫一點，要做一個拿得起放得下的成年人。不會再依靠氣味去回憶一個人了。
他藉着檢查的機會，湊近了再辨別一次。
果然，煙燻味道里帶着草本植物的清香，和香菸渾濁的焦油氣味不同。
身爲牙醫，他很滿意。
動作迅速地幫她換好了鋼絲，便結束了這次複診。
臨走時，他掏出口袋裡的糖果，湊到她身邊低頭小聲問她：“你喜歡哪種？”
也許是察覺倆人間距離過近，雲川不露聲色悄悄向後仰了仰身子。看着他手心裡堆成小山的糖，再看看他鼓勵的目光，小心翼翼地拿走了山頂上的那顆大白兔奶糖，扒開糖紙塞進了嘴裡。
隨着外層糯米紙融化，奶糖逐漸在嘴裡化開。真甜。
“好吃嗎？”尉處安問她。他們站得很近彷彿呼吸也能聞到她脣齒間的奶香味。
“嗯，謝謝尉醫生。”她仰起頭看着他乾淨的眼睛調侃道：“不過，哪有牙醫鼓勵患者吃糖的。”
“記得好好刷牙就可以了。”不錯不錯，懂得和他開玩笑了。他的眼角含笑，藏不住對她的喜歡。
看着胸前一顆毛茸茸的頭，他情不自禁地想揉揉她的頭髮，伸出手的那一刻又猶豫了一秒，但指尖還是輕輕穩穩地停留在她頭上。
終於摸到了，和自己想象的觸感差不多。軟軟的、蓬鬆的。
雲川愣住了。頭頂蜻蜓點水般的觸碰再次擾亂自己的心緒。這一碰，她察覺到尉醫生的呼吸也變的有些凌亂。
“不是說要請我喝咖啡嗎？今天如何？很久沒見小魚丸了。”他收回了輕撫她頭髮的手，插回白大褂的衣兜裡，裝作漫不經心地問道。
殊不知他緊張地手心冒了汗。手心的溫度彷彿要將兜裡的糖果都融化了，黏糊糊的。
明明上個星期纔去見了小魚丸，現在他已經能做到臉不紅心不跳地撒謊了。
她一直念念不忘的小少年已經找回了自己的幸福。那他是不是......也可以......勇敢靠近一點......
“尉醫生今天不是要上班嗎？”四周的氣氛讓她感覺呼吸都有些曖昧，讓她不自覺想逃離。
“你是今天最後一位患者。看完你，我就下班了。“他黑曜石般蠱惑的雙眼一直注視着她，耐心等待她的答覆。
不抓住她，她又會躲回自己無形的殼裡。
他身後的窗戶投下一大片陽光，壓迫感十足的背影將自己完全籠罩，就像是他將她環抱住那樣。耳邊是自己心跳的聲音，跳動越來越快，越來越清晰。對上他熾熱的目光，鬼使神差地答應了下來。
得到她肯定的答覆，他立刻關閉電腦，步履不停前往休息室換衣服。
雲川跟在他身後，看見他白大褂的口袋鼓鼓囊囊的，走起路來還會發出“滋滋滋”糖果紙摩擦的聲音。
跟個聖誕老人似的，真可愛。
她被自己內心的獨白嚇了一跳。她竟然覺得自己的牙醫很可愛。真是罪過罪過。
下午店裡不算冷清，三三兩兩地圍坐着週六下午沒課又有大把時間消遣的學生。
他們走到門口前就見到了活蹦亂跳的小魚丸，來的時候它正和豬肉脯、牛肉乾打鬧，三隻貓混作一團，打得不分你我。
方媛在一旁看得津津有味，看見他們走來，遠遠就招呼他們。
尉處安照例是一杯冰萃。
雲川還是一杯厚牛乳，在她得囑咐下換成了溫熱的。
原本還擔心雲川失戀走不出來，看見她狀態不錯，媛媛隱秘地給尉處安送去一個讚賞的眼神。
【果然一個男人留下來的情傷，就需要另外一個更帥更優秀的男人來治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