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這是個啓動器。”
將光盤從盒子裡取出來塞進了筆記本電腦,柯南檢查着裡頭的東西,深深皺着眉頭。
軟件的本體很可能已經落入組織手中了,光憑一個啓動用的媒介,實在很難判斷它的真實用途。
組織到底讓板倉卓給他們做了什麼東西,有什麼要緊之處……
“新一,我還是覺得太冒險了。”頂着風雪行駛在道路上,阿笠博士躊躇片刻,還是開口勸說,“從監控裡已經能看出來,板倉卓當時就被組織的人接觸過了。而後,兇手再次進房間的時候,卻沒有對板倉卓狀態的變化提出任何疑問,這本身就很可疑了……”
敲打着鍵盤,試圖從光盤裡找到更多信息的柯南指尖停了停。
他擡起頭,順着不斷工作的雨刮器,看了外頭伴隨着寒風,不斷撲向擋風玻璃的雪花。
“……是啊,這本身就很可疑了。”他喃喃自語着,鏡片後的眼睛微微閃爍。
板倉卓在組織那裡肯定是沒出事的——當然,現在他確實沒死,只是暫時沒有醒來——而柯南敢以他的身份直接接觸對接人,卻是因爲之前的經歷。
關於那段前後矛盾,卻檢查不出拼接痕跡的視頻,它第一時間讓柯南想起的,是四井麗花死亡的案子。
四井麗花的死,依照現在警方的結論去完定性它完全沒有問題,可前後這一天發生的事情實在是疑點重重。
如果沒有人想謀害四井麗花,那爲什麼參與競爭她未婚夫席位的所有人,車輛都在當晚被破壞了車輪,導致這些人無法離開四井宅呢?
在瞭解當年的真相之後,怎麼看都覺得,四井麗花和二階堂優次的死亡,應該源於某些人的報復。
然而事實卻是,四井麗花當着所有人的面主動逃離了宅邸,那段被拍攝下來的臨終影像,更是將他們在世時不堪的往事披露無疑。
在案件的最後,當柯南接到了明智吾郎充滿象徵意義的手套過後,曾以毛利小五郎的身份向警方追問過後續。
那段影像,經過了警方技術人員的再次確認後,同樣沒有任何拼接和後期的痕跡……
“所以我要承認,這樣做確實有點危險。”重新低下頭,柯南沒有向博士解釋自己的想法,“可是,這是個很重要的機會……”
不止是一個找到組織線索的機會,更是一個逼迫對方的機會。
如果那個人的身份和處境與自己推理的結論相似,不管是否發現了現場的疑點,意識到背後可能是誰的時候,他們兩個都會變得毫無退路。
“哎,哪怕你能找到人來幫忙,我心裡還是發虛。”阿笠博士抓着方向盤的手不安地蹭了蹭,“這要是萬一他們帶的人很多……”
“不會很多的。組織就算想要動用大規模的人力,也不會是在這種場景當中。”柯南的聲音十分篤定,“這樣鬧出任何動靜,很容易引起別人的注意。”
組織鬧出過的動靜實際上已經不小了,但那都是在已經確認不會被人發現的特殊場景當中。
新幹線的爆炸物,不會明確地指向他們,東都鐵塔的直升機,會引起警方的注意和警覺,但當時時間已經到了鐵塔關閉後,滯留在高層的只有極個別的旅客和警察,而警察又都已經被愛爾蘭制服,實際上是缺乏能明確指向某個人或者羣體的證據的。
哪怕是最近的這次,在動用了直升機這種裝備的同時,爲了隱藏住身份,他們將整個水族館的電路都切斷了。
面對着黑衣組織這種龐然大物,個人的力量的確渺小,非要說他們有什麼優勢的話,可能就在於組織需要用盡一切辦法,藏匿住自身的存在吧。
“還在興建的車站經過的人的確很少,可不代表沒有。處在市區的交通要道附近,就不可能避開所有道路監控了。一旦在那裡鬧出案子,勢必會引起警方的警覺。”
“這聽上去,完全是在賭啊……”阿笠博士稍微被說服了一點,可憂慮沒少半分。
柯南抿了抿嘴,沒再說什麼,鍵入郵件的速度稍稍加快了一點。
隨着他按下發送按鈕,進度條一點點推進,柯南沒有再操作電腦,只是注視着它,非常耐心地等待着。
郵件發送了出去。
半分鐘後,他面前的電腦自己動了起來。
黑色的指令框彈了出來,白色綠色的代碼塊刷出,以人眼難以捕捉的速度,快速地翻動、運行。
很快,他目前被打開的光盤當中,一些運行文件飛快地出現又消失,被柯南擱在膝頭的筆記本電腦發起了熱,隔着褲子讓他覺得皮膚一片滾燙。
熱鬧了兩三分鐘以後,一切終於重新歸於平靜。
多餘的指令框和窗口全都消失了,界面上依舊只有安安靜靜的啓動程序,彷彿無事發生。
不過柯南知道,自己的目的已經基本完成了。
若無其事地將光盤推出來,放回塑料盒裡,柯南將電腦合上,重新拿出手機。
幾條消息彈了出來。
柯南一一確認過這些回覆,心情稍定,收起光盤盒的時候,面上重新掛起了自信的笑容。
“我不否認,博士,但我這次,多少有點信心。”
因爲,這次的他真的不是一個人在行動了。
風雪的另一頭,同樣正在開車的伏特加以一種完全不符合交通安全的方法,邊開車邊打着電話。
“是啊,交貨時間提前了,但地點不變。這是當然的,我正準備和琴酒大哥報備。嗯,多找點人手,帶槍來。雖然不一定用的上,還是要小心那傢伙別先報了警……”
板倉卓,在他的印象裡,是個膽小如鼠又歇斯底里的傢伙。
他對他們是恐懼的,畏畏縮縮,不敢拒絕他們的要求,可內心深處又不願意完全屈服,總是懷着一點猶猶豫豫的幻想。
只是稍微調查監視了一下,板倉卓就瀕臨崩潰了,庫梅爾稍加恐嚇和暴力,更是直接把人嚇的屁滾尿流,哭着把拖了一年多的東西直接完成了。
如此不抗壓的人,卻總在偷偷摸摸試着擺脫他們的視線,殊不知,自己根本是被罩在玻璃杯裡的螞蟻,都不需要他們親自出手,一點聚焦的光就足夠將他焚燒殆盡了。
多叫點人,只是以防萬一,免得這人嚇的叫了警察來,影響他們的交接。
“抓緊時間,一會兒就圍住車站的所有出入口——”
後面的吩咐還來不及說出去,遠遠的,路障警示牌的反光塗臉被車子的前燈照亮。
伏特加心裡一驚,在掛斷電話的同時,立刻踩了剎車。
雪天,又是深夜,無人清掃的道路積壓了一層被車輛碾過的薄冰,剎車在上頭微微打着滑,哪怕他的反應足夠迅速,依舊比正常的剎車距離多向前衝了幾米,差一點就撞在路障上了。咒罵了一聲,伏特加還是在打開車門前,先戒備地將槍插在了後腰,才下車查看情況。
路障的前方,是一輛打着雙閃,後備箱開啓着的SUV。
它半個車子已經騎在了綠化帶上,一高一矮的兩個男人正蹲在後面,急切地檢查着什麼,看着似乎是被天氣影響,轉彎時出了狀況,撞到路邊動不了了。
“抱歉、抱歉——”高個子的男人注意到了後方的來車,站起身,告罪地衝伏特加鞠躬作揖,“技術不好,車子打滑撞到路邊了,已經聯繫交通管理部門了,但是這個時間暫時沒辦法處理……給您添麻煩了。”
男人站起來比伏特加預想的還要更高一些,有差不多一米九的樣子,臉和頭髮被口罩和帽子擋的嚴嚴實實,露在外頭的眼睛似乎是被氣溫刺激到了,半眯着,整個人罩在厚實的衣褲裡,看着比大雪天的晚上還戴墨鏡的伏特加,更找不出身份特點的樣子。
伏特加眯起眼睛,觀察了車子一會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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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輪還冒着微微的熱氣,雪地上留下了非常明顯的剎車痕跡,敞開的後備箱門裡,空調的熱風也正在向外送着幾縷熱氣。
怎麼看都確實是出了車禍的樣子。
伏特加又看了看還蹲在下頭,似乎是在檢查輪胎有沒有破的另一個人。
個子不算高,動作有點笨拙,正在用手套慌亂地試着擦去輪轂上的雪。
確認那個沒擡起頭的黑髮年輕人看着瘦瘦小小,根本還是個學生的樣子,伏特加鬆開了一直背在身後的手。
想要埋伏組織的人,不太可能帶着個笨手笨腳的小孩子一起來。
“這種能見度,你得把路障放到車後30米,還得把燈打開。”伏特加甕聲甕氣地表示,沒什麼好氣,“差點就撞上了。”
高個子男人馬上再次道歉,聲音很溫和惶恐:“抱歉,是我疏忽了,我馬上就去挪……那個,次郎,你去拿罐飲料給人家……”
“不用了,我趕時間。”
檢查不出什麼異樣,沒心情關注他們的伏特加重新回到車裡,向後倒了一下車,再次看了那個車牌號一眼,從他們身邊開了過去。
技術不好還在這個天開車的廢物真是太多了,等回頭抽出空了,找人給這破車折騰點事故出來,教教他該怎麼開車。
在風中飄飛的雪花很快隔絕開視線,SUV消失在伏特加的後視鏡當中。
等到他後車燈的亮點完全消失,一直眯着眼睛的男人才收起臉上溫和恭順的表情,睜開了眼睛。
“東西放好了嗎?”他扭過頭,問狀似手忙腳亂了好一會兒的年輕人。
“我把發信器扔到他底盤上了。”站起身的本堂瑛佑拍去手套上的雪,吐了口氣,“嚇死我了,我沒露餡吧,衝矢先生?”
赤井秀一掃了掃他因爲蹲跪在地上,已經完全被道路上的冰雪和泥水打的一片泥濘的褲子,沒有多說什麼,抓起後備箱裡的包,扔給了他。
“上車,跟上去。”
“誒,今、今天就要直接作戰了嗎?!”
“想什麼呢,讓你穿好防彈衣坐好。快一點,他們很快就要行動了。”
“我走了,博士。”做好準備的柯南做了個深呼吸,推開了副駕駛的車門。
“喂喂,你一個人去真的沒問題嗎?”
“當然沒問題。留心訊號博士,一接到訊號記得報警。這裡離車站還有一站多距離,來警察了一時半會兒也不會驚動他們。”柯南指了指胸口的偵探徽章,“能抓個現行,就不需要更多證據了。”
“我擔心的不是這個……”阿笠博士無奈地看着他。
“抓不到也不用強求,那幫傢伙很狡猾,說不定只能抓到點小嘍囉,但今晚肯定會有收穫的。”柯南朝他比了個ok的手勢,“有什麼事我會主動聯繫的,在我聯繫之前,不要靠近車站啊!”
“新一!注意安全!”
“我知道——”
邁開腿的柯南將外套的帽子扯上去,遮住迎面而來的風雪,向着最近的地下鐵入口奔跑起來。
“給我牢牢看住車站周圍,一隻老鼠都不要放過。”伏特加將車停在地鐵入口邊,打着電話吩咐着,推開車門走了下來。
他正準備吩咐完掛電話,就聽見電話裡對接的小弟語速急促地回答起來。
“伏特加先生,有人正在靠近入口,好像馬上就要到你車邊上了——”
“嗯?”
伏特加警覺地猛回頭,手摸上了腰側的槍,視野裡卻沒有看見什麼人的痕跡。
他正待要轉到車的另一側檢查,肩頭就感覺到了重重的一拍。
“你這是在幹什麼呢?鬼鬼祟祟地做賊呢?”
差點直接抽槍的伏特加又猛地扭頭回來,明智吾郎那張絲毫沒掩飾嘲弄神色的臉,就佔據了他的視野,驚得他再三控制,也沒忍住向後退了半步。
說別人做賊,到底是誰鬼鬼祟祟的?
媽的,庫梅爾這傢伙……
“……別一驚一乍的,是我們這邊的人。”伏特加指桑罵槐地訓斥了小弟一句,才掛斷電話。
唐澤擡起食指,點了點自己的眼角:“我說錯了嗎?都這個點了,還戴墨鏡,就算有其他人在,你看得見嗎?”
隔着墨鏡,伏特加很難將譴責的蛋疼眼神傳遞過去,只能用鼻子哼了一聲,回懟道:“害得你這個點來加班的是板倉卓,別衝別人發脾氣。”
唐澤比他理直氣壯多了:“東西我完好地帶回來了,是你們連個密鑰都破解不了。說到底,做個程序都得外包,真沒用吧?我說真的,你們當初怎麼不調查清楚辛多拉,把他手裡那個寶貝保下來?一整個組織的程序員捏在一起,趕不上人家10歲小孩子。”
認真想想,還真的反駁不了。
伏特加的眼角跳的更厲害了。